届时莫说是一只鹏鸟,就算是整个神州妖族,哪里还有敌手?
想到这里,老狐狸不禁落下泪来,若真能看到那一天,他胡崖就是百死也能瞑目了!
泪珠子落得噼啪响,白束往旁挪了两步,看了眼自己的爪子。
身后的小狐狸不明所以,见只老虎踱了过来,都偷偷抬眼往上瞟,一对大眼珠子滴溜溜地转,看着就讨喜得很。
这些小狐狸自打出生就没有跨出过青丘,因故乡富庶丰饶,狐妖们又娇惯后辈,所以家家户户的狐狸崽子都养得矜贵得很。
不仅是家里,整个狐族都颇为重视幼崽修炼,赤尾族长还专门请了师傅来教导法术。
就是希望狐族也能出个擎天支地的大能,若是能争得一神之位,那青丘狐族便能前途无量了。
小狐狸嘛,父母疼爱,族长重视,不缺吃不愁喝,受过最大的委屈就是不好好修习被师傅打手心。
从小蜜罐子里泡大一样,哪里吃过什么苦!
可自从一只鹏鸟来到青丘,家毁人亡,故土成焦,一族人拼了性命护住他们,好不容易被长老带着逃了出来,可几经波折还是落入了该死的鹏鸟手中。
此时的小狐狸们身心俱疲,虽不懂得灵宠到底要干些什么,但一个“宠”字就很容易让人联想到仰人鼻息的屈辱境地。
他们并不愿意自降身价,可磨出血泡的手脚和空荡荡的肚子让他们不得不屈服。
他们太累了,又饿又累。
身娇肉贵的小狐狸们需要宽敞明亮的卧房和热气腾腾的食物,更需要一个不会被屠戮的家园。
而这一切,似乎只有眼前这位神君能够给予他们。
可这只老虎却成了阻碍,他已经抢先获得了他们想要的一切。
所以要想留在神君身边,便少不了要与它争个高低。
他们无知无畏地与白束对视,心里盘算着一定不能输了他去。
白束无视他们的目光,在一位绿裙姑娘身旁站定,这位姑娘面相温婉,眼神也不像其他狐狸那样锐利。
他踩着姑娘的绿裙,回头望向青龙。
胡崖还惦记着刚才得罪这老虎的事儿,见他将小狐狸的衣裙踩在脚下,连忙膝行过来:“灵宠大人,她叫绿夭,最是良善乖巧,可怜初化形时就失了双亲,若是哪里污了大人的眼,还请大人高抬贵手饶她一次,要打要罚皆由胡崖代受了吧!”
话一说完便鲜血迸溅地朝着白束磕了三个响头。
抬眼间看的却是青龙的神色。
山洞内悄无声息,只听见水滴溅落的嘀嗒声响,青龙噙着笑走了过去。
这领头的狐狸老奸巨猾,一席话里不仅夸了自家狐狸善良乖巧,还处处透露着狐族委屈求全,不争不抢的好秉性。
最重要的是,他在借机试探。
如果真如自己所想,青龙已对这只老虎心生厌恶,那么此时无论对错,他都会借机责难,说不定一怒之下弃旧爱换新颜,小狐狸们也就平步青云了。
可惜青龙并没有让他如愿。
山洞里潮湿,白束的爪子沾了水,绒毛一绺一绺地现出些卷曲的弧度。
青龙将他抱起来用灵力暖干:“喜欢这只狐狸?”
白束摇摇头,慢慢吐出两个字:“化形。”
“想看她的化形?”
白束点头。
“让他们现出原形。”青龙对胡崖道。
老狐狸心中窃喜,虽然事与愿违,但皇天不负有心人,没想到这蠢虎竟主动让青龙看见小狐狸的原形。
旁的暂且不说,若比毛色体态,青丘狐族就没有输过谁。
一时间,洞穴里深浅橙光交错闪现,一只只身披霞色,毛若涂脂的小狐狸相继出现在白束眼前。
这些狐狸媚眼竖耳,体态轻盈,浑身毛发蓬松得看不到骨架。
那通体金橙油光锃亮,只在后半截尾巴处渐渐由橙转赤,直至尾尖变得异常鲜红妖艳。
难怪叫赤尾狐,确实品相极佳!
白束仰起头,两只耳朵抵在青龙怀里,倒着脑袋也能看见眸子里的神采熠熠。
哪知青龙并没有观赏狐狸,反倒是表情怪异地盯着怀里的老虎瞧。
难不成这家伙也想养只灵宠?
老虎养狐狸......倒也不是不行。
关键是怎么养?
一个毛团撸另一个毛团?
或者是自己抱着老虎,老虎抱着狐狸?这场景太邪性,青龙笑不出来。
可自己笑不笑得出来不重要,就跟朱雀养花一样,浇水也好放火也好,只图个心里高兴。
神君看似高高在上,却早已被画地为牢,有点小癖好只当是犒劳自己不足与外人道的辛劳吧!
他将白束放到地上,指着另一边的长毛兔:“那边还有兔子,你若喜欢,也挑几只回去养着。”
幼兽的眼睛其实看不出太多情绪,总是懵懂,好奇和可怜巴巴。
可这一瞬间,白束的眼神里却带着些......轻快?
白束迈开步子,绕过水坑来到兔子跟前。
狐狸虽然好看但颜色太过单一,这些兔子有灰有白,毛长又温顺。
家里毛球多了,青龙就不会总逮着自己折腾。
长毛兔胆子小,听着点声响就挤成一团,此刻眼前来了只老虎,更是堆成一座兔山。
白束指着只兔子回头,“过来看”三个字还没出口,洞口便袭来一阵劲风。
狐妖惊恐尖叫,一只遒劲鹰爪赫然出现。
那黑爪覆着一层鱼鳞般的细小甲片,锋利如刀,快如闪电,闪着寒光直逼白束咽喉。
就在这时,金芒以雷霆之势朝那爪子直劈而下。
利爪正来,金芒已至,可就在这一场偷袭即将戛然而止的时候。
一个无比耀眼的银色光团自白束身上爆发开来!
那一刹那,仿若苍月跌落凡尘!
银白光辉犹如凛冽寒刃,刺得所有人都睁不开眼。
不过一瞬,银芒又逐渐消散,一切都静止下来。
鹏鸟的利爪停在半空,长毛兔凝固的表情满是惊恐,尖叫的赤尾狐挤成一团,被胡崖牢牢护在身后。
青龙从眼前挪开衣袖,只见原本白束站立的地方幻化出一位白衣公子。
墨发如波,衣若卷云,犹如芝兰玉树生于幽林,又似金霞灿灿映照新雪。
银光浮动间,隐似轻云蔽月,飘若流风回雪。
明明是白衣素服未饰一物,却已让神州万物尽失颜色!
青龙胸口一滞,随即心头狂跳起来。
一段与天道的对话回响耳边。
“若说好看,地上九尾,水中鲛皇,天上嘛......”天道故作神秘地瞥了眼青龙。
“天上?天上谁能比本神君好看?”青龙叼着根雪芝草,神情不屑。
“哼!朱雀绝艳,月婵雍容,哪个不比你好看?”
“绝艳雍容?本神君是风流倜傥,玉树临风,那能放一起比吗?”
这次天道倒没急着否认。
他沉思片刻:“有那么一位......绝艳、雍容、玉树临风,都不足以形容!”
“他有着至纯至净的灵气;至明至亮的光辉;至清至淳的神韵;至幽至雅的风姿!就像天地孕育的绝色画卷,是三界留存的......”
“停停停!”青龙扔了嘴里的草根,跳到天道面前:“你不会是被魅魔迷了心窍,说胡话了吧?!”
“呸!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你懂什么?”
“我不懂,那你倒是领来瞧瞧。”
“想看?”天道挑着眉。
青龙点了点头。
天道一甩袖子从地榻上站了起来,不知在得意什么:“急什么......时候到了,自然就见着了!”
“白束!”青龙试探着叫道。
白束在银辉流转中偏过头来,冰蓝眼眸已被金棕取代,他看向青龙,微微点了点头。
原来那老头真不是胡诌!
青龙清了清嗓子,走向白束的步子依旧散漫闲适,却不知何时化出把扇子,捏在指间轻轻磨蹭。
他将白束上下打量一番,勾起嘴角:“好大的架势啊,白束神君!”
“白束神君”本是个庄重又肃穆的称呼,可每次被青龙拖着调子喊出来,总带着些轻佻的意味!
白束目光如水,看不出波澜:“保命而已!”
长得好就算了,声音还好听,青龙骂了句老天不公平。
“哥哥在呢,要不了你的命!”扇子在指间转了一圈,敲在鹏鸟头顶,“原来是个半神,难怪有些本事。”
他转头看向白束:“怎么突然化形,灵力恢复了?”
白束摇头,垂眸道:“还没有。”
随即轻轻一挥,驱散了脚下仅剩的银芒。
青龙瞧着他:“不会再变回去了......吧?”
话没说完,眼前又溅起万千星光,现出只白色幼虎来。
“唉......”
青龙轻叹一声,刚将幼虎抱进怀里,身后的妖灵就有了动静。
利爪凭着惯性向前,却被早已停在半空的金芒逼退。
狐狸和兔子惊的惊喜的喜,一时间,惊呼推搡乱成一团,分不清南北东西。
青龙一手抱着白束,一手以折扇与利爪相接。
这鹏鸟天生半神之体,又吞噬过许多大妖,单是青丘那几千狐狸就给了他不少助力,这一来二去,竟已修炼得力大无穷,有撼山辟海之能。
可半神终究只是半神,几个回合下来就已显了弱势。
见不是青龙对手,鹏鸟寻了个机会准备捞起兔子开溜,可青龙哪是好应付的主儿,墨扇瞬间化为光索,将他捆了个结实。
这鹏鸟浓眉大眼,膀乍腰圆,就是那颗脑袋小得跟一身气派很不相符,此时被捆了还不服气,硬拧着脖子朝青龙瞪眼。
脖子拧得别扭,青龙看着都觉着憋气,墨扇一挥给他敲正了:“知道在跟谁动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