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泣觉得有个人坐在旁边就是不一样,他开车开的困的时候,段听澜会和他搭话,聊点天,还会看出他什么时候口渴给他递水。
开了几个小时邹泣都不觉得累。
“段哥,你这照顾人的本事可以啊。”邹泣说。
“行了,你吹嘘的本事也不错。”段听澜开窗吹风,邹泣也向外瞟了眼,高速公路虽有着污浊的痕迹,但没怎么遭到破坏,偶尔有两三个丧尸也缺胳膊少腿,一大半都被卡在车里,不构成威胁。
“你说那个什么基地,还有人在吗?如果基地安全为什么没见有人出来搜救?”邹泣问,即使不出门他也会时时关注外面,车里还有台无线电,不过基本都是杂音,他嫌吵就把关了。
“你既然并不确定为什么还要去?看你这说法,你也不相信这个基地还存在。”
“……我曾经收到过别人的短信,不过你说的也对,我不相信那个所谓的基地,但是我想确认点事情。”邹泣把车停到服务区,“你待在车上别动,我去拿点水。”
段听澜听他从后座拿了个什么,铁锈味很重,“这是?”
“撬棍,之前想用这个砸你家门来着,嘿嘿。”邹泣不客气地说。
“……”段听澜靠在车背上无言。
“别下来啊!把车窗关上!小心丧尸闻到你!”
这啰嗦的提醒倒是让段听澜细微地抬了下嘴角。
邹泣先去上了趟厕所,这里保存的还算完好,在解决掉前台的丧尸后就直接进去扫荡,哪怕段听澜说他不怎么吃东西也不能真不管他。
“你又不是真丧尸,就好好吃人吃的东西。”邹泣强硬的塞给他一包牛肉干,生肉那种东西怎么能咽下去。
当时段听澜维持一个动作半天不动,邹泣怀疑他直接原地尸化了还往后退了两步。
货架上剩的东西不多,估计是有人来过,矿泉水也没了,那就不能只在这里找,对了,仓库!
邹泣当机立断去找仓库,服务区统共就这么大,没费什么力气就找到了,只是……
可能大家恐慌间下意识地往自认安全的地方跑,仓库的门微微开了一条缝,借着外界的光线,邹泣朦朦胧胧间看到了一屋丧尸。
他倒吸一口冷气,紧绷神经小心后退。
一步,两步。
忽然,肩膀被人拍了一下,邹泣凭借强大的求生本能把喊声压在嗓子里,他的心都飞出去半颗,回过头发现是段听澜。
“你跑过来干什么!吓死我了!!!”邹泣瞪着他用气声骂到,“找死啊!”
“抱歉,我感觉时间有点久,怕你一个人出问题。”段听澜循着声音的方向稍微低了点头,殊不知他这一低头整张脸都贴在邹泣旁边。
邹泣呼吸一滞,这个距离可以看出他脸上非人的苍白,但他优越的五官在如此无瑕的脸上显得像雕塑,带着一股冰冷的美感。
“……离得太近了!”邹泣轻轻推了他一下,然后指了指仓库,“这里面是仓库,有很多丧尸,我本来想补充点物资,现在是没戏了。”
在他低声说完这句话后,好像为了证明,里面传出悉悉索索的动静,无数脚步声重叠地在地上拖沓行走。
“快走!”邹泣果断离开,走了两步才注意旁边没有另一个人的身影。
“段听澜!你干什么!”
段听澜一步步往前走,似乎是想直接进去。
“找死也别在我面前找!”他几乎是咬牙挤出这句话。
“没事的,嘘,别让它们听到。”段听澜安抚性地按了按邹泣的头,“门是在前面吗?”
“……你的正前方。”邹泣目不转睛盯着他,可惜只能对上一副漆黑的墨镜。
段听澜什么也没解释,只是不停挥手让他先回到车上。
邹泣觉得无法理解,可是段听澜那样波澜不惊的样子给人莫名的信服。
“快点回来。”邹泣选择相信他,咬着牙转身离开。
段听澜等到身后的气息彻底消失才开始行动。
他调整了自己的步调,如果有研究过丧尸的人在这里一定会认出来,他在模仿丧尸的步伐。这其实不难,就像关节生锈一般,走起路来吱吱扭扭,具体参考某游戏,再把呼吸放到最轻。
接着,仓库门“吱——”的一声,彻底打开。
里面的丧尸在光照进来的一刻就如同饥饿的野兽看见了新鲜的猎物准备扑上去撕咬,它们接二连三地走了出来,嘴里发出令人厌恶的嘶吼。
但是出来之后并没有任何变化,周遭的空气平和宁静,仿佛那扇门只是不小心被风吹开了。
在一连串的丧尸走出后,门旁的人开始行动,段听澜闭了闭眼,即使他看不清,但是一开门那股腐烂的腥臭味还是让人难以忍受。
他用手一边摸索一边注意外面的动静,但他也不清楚这些都是什么东西,最多捏一捏确定是食物还是水。
他艰难辨认了一会,费力地搬了三箱,两箱水一箱吃的,往外走去 ,好,目前没什么……
段听澜全身发毛,不为别的,就因为他撞到了一只丧尸,力道不大,足矣引起它的注意。
嘶嘶的低吼就在耳边,段听澜庆幸自己不会流汗散发更多气味,皮肉腐烂的气息近在咫尺,他绷紧每一寸皮肤来避免活动,还好他现在生命体征很低,可以稍微躲过去。
腥臭味入侵每一处毛孔,段听澜觉得自己缓慢的心跳都在这种刺激下加快了些。
直到脚步声渐渐远离段听澜才敢继续挪动,刚才被他放出来的丧尸还在漫无目的地徘徊,他正想着慢慢移动,外面传来巨大的声响,所有丧尸都朝那里聚拢。
不会是那个毛躁的小孩做了什么事吧,段听澜抬着箱子的手微微用力,他加快脚步凭借着记忆和平时锻炼出来的敏锐一个人找到邹泣的车。
他刚到停车场胳膊就被人拉住了,“是我,邹泣。”邹泣声音有点喘,手心也是潮湿的冷汗,他被这么拉到车里,邹泣似乎很着急,车比平时癫了几倍。
段听澜贴心的把箱子安置在乱糟糟的后座以确保不会倒下后问“你做什么了?”
“汽车喇叭,小技巧,很简单,下次教你。”邹泣草草回答,心安理得的略去了引完丧尸后自己差点被波及,以及在关上车门的那一刻有只丧尸直接撞了上来。
“……邹泣,我想你需要明白一件事,去仓库是我的主张,你只需要在原地等我就行,我有防身的手段。”段听澜知道他的目的,但这不代表他可以忽视这些危险。
“啧,我费劲巴拉把你拉过来不是让你替我干这些的,还有,当时你解释的那么含糊,谁知道你能不能逃出来!”邹泣反驳,声音比平时都要大,天知道在他走出去等待的时候有多煎熬,他表现出信任不代表他一点都不担心,这个世界死亡是猝不及防的,“我他妈也不能让你一个人留在这种鬼地方!”
段听澜劝阻的话语尽数咽下,他想说没关系,他随时做好了准备。不过邹泣看上去不会喜欢这个回答。
“段哥,先不说这个,丧尸为什么不攻击你?”
“……不知道,我之前出门的时候发现的,除非我发出很大声响,不然它们不会攻击我。”段听澜随意打开了一瓶水喝,结果喝到嘴里尝了半天。
“哥,牛奶,在你嘴角。”邹泣分心抽了一张纸塞他手里,“怎么了?过期了?”
“不……挺好喝的。”段听澜没说他现在的味觉变得很奇怪,顶多尝得出来生肉,所以在舌尖触碰到甜味时他感到意外罢了。
他动了动有些麻痹的指尖,邹泣的手指轻轻擦过,凉丝丝的,对于他的触碰段听澜从来没有排斥过,那么毛燥的外表做的事却像一缕清风。
“还有好一会儿,哥你要不休息会?不过你应该也睡不着吧。”邹泣看了眼路上的标识,估算了一下时间,“这要晚上才能到。”
“我的□□不需要睡眠,但我还是会睡觉。”
“所以才吃那些药吗?”邹泣平淡的说出,那些药盒已经空了很多,可以看出用量很大。
段听澜笑道“是你帮我收起来的?”
邹泣说的不太自然,“对啊,我看都空了,还不如扔了……”
“……”
段听澜想起无数个无眠的黑夜,又想起成片成片被灌进嘴里的药片,夜晚对于他而言不过是另一种提醒他已经不是正常人的方式。
“谢谢。”段听澜轻声说。
“……那什么,后面那个塑料袋,你拿出来,我刚好看到了就……”邹泣越描越黑,干脆闭上嘴。
段听澜摸了一下把塑料袋拿过来,里面是一片片的东西,他拿出一片用手摸出缺口然后撕开。
是眼罩。
段听澜摸出来的时候沉默了许久,他该说什么好呢?有人愿意在末日,在物资紧缺的情况下因为知道他睡不着特意拿了一袋子眼罩。
“呃,你知道是什么了吗……要不你先试试……”邹泣半天没听到声音眼睛不由自主往旁边看,段听澜低着头,嘴角绷成一条直线。
“你要是不用可以放回去,我睡眠也不好刚好我看到架子上有就……”
“谢谢,邹泣,没想到啊一个翻窗户的人是一挺细心的小孩儿。”段听澜往后一靠把眼罩戴上,他不愿触碰不愿想起的苍白双眼,被附上了一层温热。
“……我有没有说过我已经二十二了?”邹泣捏紧方向盘,耳垂有点红。
“是吗?”段听澜闭着眼惬意地说,“那你确实该叫我哥。”
“无聊!”邹泣决定后半程路不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