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们的热情高涨,看热闹的越来越多,顾连溪凑巧地没听到沈槿煜说的这句话,若是他此刻望着他,能看见他的嘴唇上下动了动。
过了大概半个时辰后,言卿卿的身边已经站了不少人都是通过猜灯谜挑战的,架子上的鲩灯已经一个都没剩了。
“诸位所见,一百盏灯的谜语已经被消耗殆尽,因此第一轮选拔到此结束,本轮共计通过者七人,看上去皆是身姿不凡,武艺高强,看来竹塔摘花的将会角逐更加激烈,我等拭目以待。有请诸位通过者移步这边,马上开始。”
顾连溪左手成拳,慢慢放在胸口,对着沈槿煜给他加油打气,沈槿煜目光闪了闪,对着人群微微点头,别人都以为他是在对观众打招呼,不过他的目光盯着顾连溪,示意他放心。
即使是当日沈槿煜带着自己一跃而起站上了穹州唯池学堂的城墙,顾连溪也不知他的轻功到底是什么程度,只知要比白鹤的轻功要高。
说起来,白鹤和顾连溪一同回寰平之后,就回去了,他现在不是春官府的人,之前只是临时受命,不过此番回家,是去收拾东西,处理其他事务。
因为顾连溪让他处理完其他事,就搬到春官府来,留在他身边替他办事,未来的路少不了白鹤相助,况且他那样的性子,不适合在泥泞的官场里和那些老滑头打交道,他们吃人不吐骨头。
一声响亮的锣声,拉回了顾连溪的思绪,向竹塔看去,只见号令一出,其余六人中的三人均是抓着上面的竹竿踩着下面的竹竿奋力向上爬,他们或许体力强,也会打架的一招半式,但明显轻功不精,只能用最保守的攀爬方法。
反观沈槿煜和他旁边的两人,蓄势待发,其中一人脚尖轻点,便像是一飞冲天一般跳起来很高,直接跃到了竹塔的一半,大约有六米多高。由于在这么高的地方,那人看起来不好施展轻功,也同下面的人一样,稳稳地向上爬。
另一人如法炮制,想必他们是有些轻功在身上的。
沈槿煜见时机差不多,利落地拿起旁边的搭建竹塔剩下的一根三米长的竹竿,借助它的弹性和韧性,一下稳稳地跳到了竹塔顶端下方的不远处,离宝灯只有一步之遥,身姿稳健,众人先是惊呼,紧接着鼓掌,此举堪称一绝。
顾连溪更是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沈槿煜用的这招应该不会有危险吧,千万要小心啊!
眼见着沈槿煜顺利地拿到了宝灯上面用来提着的那根木柄,顾连溪心里这才松了一口气,接下来,只要他安全地落到地面,比赛就算是圆满结束了。
可总是有意外出现,沈槿煜提着灯顺着竹梯往下正准备转身找几个落脚点缓冲跳下时,他脚下的那截竹梯突然“咔嚓”一声从中间断开,他差点来不及反应,一连往下滑了好几个竹梯,落在了一人的后面,众人皆是倒吸一口凉气。
沈槿煜清楚地看见那人快速地收回刀藏进袖口,心下了然,不禁轻蔑一笑,想不到这样寻常的比赛,都能碰到动手脚的小人。
他左手提着灯,身体悬空,只靠右手抓着一层竹梯,等到稳下来后,看见竹塔上的其余六人都在向自己靠近,沈槿煜抬头看了一眼那人,冷哼一声,狂傲至极。
“鼠辈敢尔,即便耍了手段,也终究是望尘莫及。”
话音刚落,他便找好了落脚点,只轻轻一个借力,便停在了地面,手里还稳稳提着那盏灯,嘴角噙着一抹恣意的笑,言卿卿见状宣布。
“此盏宝灯便归申公子,方才竹塔断裂一事,差点害您受伤,是我等难辞其咎,因此作为补偿,言某送您一张拨云令牌。”
“什么!竟然是传说中的拨云令牌?”
“早知道奖品还有拨云令牌,我拼了命也得角逐一下!”
“这位公子简直是好运至极!”
“羡煞旁人啊……”
顾连溪没听说过这什么拨云令牌,看其他人那么震惊和羡慕的语气,应该是个好东西,他问旁边的人道:“兄台,打搅了,拨云令牌是何物?能调兵遣将吗?”
被他问到的人一拍手道:“那可是好东西,虽不是像军队那样用作调兵遣将,也大有神通。用兵符调兵能打仗,用拨云令牌能托千信阁办事,千信阁是一个江湖组织,消息畅通,鱼龙混杂。拨云拨云,顾名思义,拨开云雾见青天,不管是找人还是找物,只要他们接了你的单,全都不在话下,只不过酬金高昂,一般人也付不起。而这拨云令牌作为信物,可以换一次托千信阁办事的机会,且分文不取。”
“这么厉害?”,顾连溪委实惊讶,在这种交通不发达的古代,消息确实非常珍贵,有的消息千金不换。
“那当然,这位公子真是好福气。”
顾连溪撇撇嘴,这句话倒是不赞成,轻声道:“什么好福气,差点就受伤了。”
等一切都差不多完事后,言卿卿等人拆了竹塔离开,看热闹的人群也慢慢散去了,沈槿煜提着宝灯,怀里揣着拨云令牌,去找顾连溪。
为了不引起别人的怀疑,他们默契地选择顾连溪先走,到前边等他,之后等人散去得所剩无几,沈槿煜再去同他会合。
走了一段,果然在一个摊上看见顾连溪,沈槿煜走过去道:“在高处看风景更美。”
顾连溪随着他进了一个酒楼,名为崇颜楼,牌匾上三个烫金大字,这酒楼在寰平是一等一的贵气,更是达官显贵爱去之处。
“客官里面请。”,伙计热情招待。
“一间三楼雅间,上些招牌菜,甜糕点,再来两壶梅子酒。”,沈槿煜拿出两锭银子,直截了当道。
“好嘞,您随我来。”
百闻不如一见,顾连溪这次可算是见到了这传说中的崇颜楼,三楼的靠窗雅间,是偏淡雅风格的,可以站在露台上眺望远处的风景,也可观赏近处的万家灯火,尤其是上元节的千百盏花灯,在黑夜里各领一席之地。
“殿下,此处视角的景色不错,您以前常来?”,顾连溪在阳台上眺望,嘴角带笑,非常喜欢这里。
沈槿煜提着宝灯过来,递给顾连溪道:“诺,送你了。”
顾连溪挑眉,有些惊讶,不敢置信地确认道:“当真?这可是宝灯啊,那么多人争抢的,您一句话便给我了?”
“再宝贝也只是一盏灯,本宫一言九鼎,言卿卿说它有名字,叫雀翎幻檀灯。”
“真美。”
顾连溪惊喜地接过来左看右看,笑的越发璀璨,他的笑容仿佛日光般温暖和煦,暖风吹进心里,让看见的人也跟着愉快。
沈槿煜看着他笑,心仿佛被什么挠了一下,痒痒的,有一种岁月静好的感觉,导致顾连溪叫了他两声都没听见。
“殿下,殿下?您想什么呢?”
顾连溪疑惑地在他眼前挥挥手。
沈槿煜回过神来,眼神闪烁了一下,握拳放在嘴边,尽量敛起不自然,“没什么,你方才说什么?”
“我说你竹塔摘花时可是有人动了手脚?”
沈槿煜微微惊讶,“你怎知晓?”
“竹塔顶端离地很高,再加上你当时拿到花灯,众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你身上,没人会注意其他人做什么,因此那场事故极有可能是别人动了手脚,是言卿卿那帮人弄的?不对,如果是的话,她没道理会送您拨云令牌,难不成这是个圈套?”
沈槿煜觉得顾连溪这副皱眉认真分析的样子有些可爱,“不是圈套,是下边那人用刀割了竹梯。”
“原来如此,真是什么地痞流氓都有,还好殿下没受伤,不然……”
“不然什么?”
“不然就没有宝灯了。”
沈槿煜眼睛一眯,个小没良心的,为了这破灯差点没把命搭上,他倒好,就惦记那破灯!
“拨云令牌喜欢吗?喜欢送你。”,沈槿煜又把令牌递给他。
顾连溪接过来看了看,令牌做工精美,正面刻着一个“令”字,背面是“千信阁”三个字,也算是一个不小的特权,应该也能帮一些忙。
可是令牌再好,也是沈槿煜得来的,他都把灯送自己了,再收这令牌实在是不合适。
顾连溪摇摇头又还给沈槿煜道:“我要这个用不上,还不如这个雀翎幻檀灯实用,还能照明。”
沈槿煜抿唇一笑,拿他没办法,也不知道是真傻还是假傻,只道:“嗯,都随你。”
小二来上菜,临走时沈槿煜从桌上拿起几个黄柑送给他,表示一起过节其乐融融,叫做“传柑”。
吃过饭后,从崇颜楼出来,沈槿煜问道:“怎么只吃那么点?吃饱了吗?”
“出门前我娘就叮嘱我说,要留肚子回去吃浮糖圆子。”
“这样啊,时辰不早了,的确该回家了。”,察觉到沈槿煜情绪好像有些低落,顾连溪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说了什么,唉,可怜的太子殿下,要不……带他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