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韩家。
后花园,某处沦为禁区的茅草屋。
幽暗的木门出现一双红色的绣花鞋,一头银白色发丝的谢柳缓缓走来,她的脸上带着一丝的疲惫。
她的指尖残留着几缕红色血丝,这让她的手在月光下显得更加的阴森恐怖。
咿呀——
谢柳将手印在木门上,小心的推开门。
古老的木门出现十分刺耳的响声,谢柳走了进去,同时,一个红色的血印盖在了木门的上方……
之所以她能出现在韩家这片禁忌之地,则是因为谢柳现在的身份是韩家的主母——韩雪拾。
而那个真正的韩雪拾,此刻正端坐在屋内。
刚走进门,谢柳便可以看见对方亭亭玉立的身影。
一模一样的衣服、身形、和相貌……
只不过和谢柳相比,韩雪拾的眼瞳却失去了正常人的神采。
“你回来了?”看到谢柳的时候,端坐在床上的韩雪拾突然睁开浑浊的眼眸,她出声问道。
面对谢柳手上的血丝,韩雪拾没有露出任何意外的表情,她似乎早已习惯这种场面了。
“是的,顺手解决掉几个小麻烦,这才耽搁了些许时间,让你久等了。”谢柳将绣花鞋脱下,叠起放在一旁的鞋柜上,就这样光着脚丫走了进来。
虽然谢柳有着一头银白色的发丝,但她的脚丫看上去却格外的白嫩,携带着年轻的气息……
“什么样的麻烦竟然能耽搁这么久,明明你都那么强大了,难道是白兰地家族里的人?”韩雪拾问道。
虽然两人的外表格外的相似,但如果仔细望去的话,还是能从两人的眼眸中分辨出些许的差别。相较来说,谢柳的眼眸更加的明亮。
但此时此刻,谢柳却从韩雪拾那对浑浊的眼瞳中看到了与往常不一样的东西。
一种说不清的莫名感觉……
与寻常的建筑物不同,韩家的主要建筑是以宫廷建筑为主。他们似乎不畏惧常理上的忌讳,竟敢仿造宫廷建筑,打造着属于他们韩家自己的“皇宫”。
久而久之,便有人将这里形容成了“韩家城”……
而在这古色古香的韩家城之内,却存在着一块比较突兀的地方——那是一间任何人都不得靠近的茅草屋。哪怕是韩家的人,也不能靠近一分一毫。
这间茅草屋对韩家人来说是禁忌之地,对谢柳和韩雪拾两人来说,反倒是可以相依为命的家。她们两人可以像童年一样,无忧无虑的生活在这里。因为她们本就是双胞胎,情同姐妹对她们来说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可是在今晚,这间禁忌之地的茅草屋却来了一个外人——那是一个老头子。
半掩的木门忽的一下再度分开,阴森森的寒气扑面而来,伴随着老人的身影。
老人正是先前出现在登雪楼的那个“老头子”。
屋内,原先还在交谈的韩雪拾顿时脸色突变,她惊恐的看着木门外的老人,倒是谢柳克制住脸上的表情,可微微颤抖的指尖依旧暴露了她内心的恐惧。
老人站在门外,没有选择站进来,他似乎还在思考着,该用哪一副面孔来面对屋内的“旧人”……
谢柳挥了一下衣摆,她穿着是一件古代的素裙。一道轻微的风随着这个动作凭空诞生出来,接着朝老人的脸上扑去。
她冷冷的说道:“祝玄天,你现在这副模样,看得我都觉得你可怜啊!不过……你现在贵为白兰地家族的一家之主,还要与我作对吗?”
然而,没见老人有什么动作,那道风在距离他还剩下一米的时候,便悄然泯灭了……
“多年不见,你还是这副刁钻刻薄的语气,真是让我一下子回想到了多年之前。”祝玄天叹了一口气,“谢柳,其实如果当初你不做出那件傻事的话,恐怕今日我们之间的对话,就不是这样一副嚣张跋扈的阵仗了。说到底,还是身边的人太纵容你了,包括我……”
“放屁!”谢柳咬紧牙关,她将双手叠放在背后,“当年那件事我根本就没做错,我只是按照你们的要求,假装成一个爱慕者去接近那个男人。可世界上谁又能想得到,我会真的对那个男人动感情的呢?这不是我所能控制的,我是一个人,我是一个女人……”
祝玄天摇着头,否认道:“你错了,事情不是这样的。谢柳,没想到这么多年来,你依旧没有看清你自己的本心。既然你如此执迷不悟的话,那我就亲口告诉你。”
祝玄天上前一步,他用手指着谢柳的脸,严肃的说道:“你说你对那个姓韩的男人动感情,可是当那个男人在我面前快要死的时候,你怎么不出现在他的身边呢?那个时候的你是可以跪在地上对我求饶,说你今生非他不嫁,又或者说你可以用你的性命换取他的性命。可是这些你都没有,你躲藏了起来。你在害怕,害怕我将愤怒牵扯到你的身上。所以说,你根本就没有爱上那个男人,你爱上的——只不过是自己罢了。”
“包括你和那个男人的孩子,你依旧将其当作自己可以利用的棋子,你以为我把那个孩子杀了是吗?我现在就告诉你——其实并没有。我不仅将那个孩子抚养长大,更准备让其接待我的位置。那孩子的性格与你完全不一样,她是那么的优秀。”
“放你娘的屁!”谢柳直接怒骂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对我的孩子做什么,不就是因为她体内藏着灵,所以你才会网开一面、留下她的性命吗?还假言假道说要让她继承你的位置。祝玄天,你真的说出口啊!”
祝玄天愕然。
哪怕是身为家主的他,对谢柳的这番言论,也无法说出什么反驳的话。
因为他确实按照对方所说的,若不是因为祝闻夕体内藏有灵的存在,恐怕那个时候他就……
极远的天边,月亮消失了。
天空开始褪去了黑暗……
祝玄天感受着黑暗的流逝,对于他来说,黑暗仿佛就是他身上的代名词。这是因为很久以前,这个世界上曾经有很多人用这个词语来形容过他。
“黑暗之王”这个名称永远成为了他身上的标签,从多年前那场以韩家人员为主要目标的刺杀计划开始,世人便用“黑暗之王”来称呼着祝玄天。
“没错,你说的对,我对那个孩子的确有所企图”
祝玄天点了点头,他承认下了这个略带黑暗色彩的想法。
“你还是承认了。但是承认后又有什么用呢?反正这又不会改变既定的事实。事实就是你在谋划我的孩子,我和那个男人的孩子。你不会对那个孩子心中有愧疚吗?”
谢柳在眼眸中浮现一团怒火,“祝玄天,你怎么敢这样对我孩子的呀!”
“那你问问那个孩子,她会认你为母亲……还是认我为父亲?”祝玄天问道。
“下次见到她,我会替你问她的。”话落,谢柳像风一样,朝门外冲了过去……
风声咋呼而起,惊扰了韩家城的绝大部分人。他们突然从床上坐起,惊慌失措的穿上鞋子,跑到窗边,看着窗外的风景。
一副奇异的现象出现在他们的眼眸中,在他们面前,是那种可视化的风。凛冽的风伴随着恐怖的声音,朝着某一处不知名的地方席卷而去……
“是发生风暴了吗?”所有人忍不住疑惑着。可是没有人能回答他们的问题,他们只能被困在房屋内,不得走出大门。
“这么多年不见,不知道你变强了没有?但我可以很明确的告诉你,我再也不是当年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了。”谢柳抬手,一道风一道接着一道的风刃朝着祝玄天劈砍而去。
“手缚鸡之力的弱女子?”祝玄天皱紧眉头,“我可从来没有这般觉得,我只是觉得你像个疯婆娘一样,一天到晚都说着瘆人的话语。”
祝玄天开始往后退去,同时这茅草屋四旁的草木突然疯狂生长起来,粗壮的藤蔓与各种各样的植物枝条开始纠缠在一起,组合成一个圆形的屏障,挡在了祝玄天的面前。
呲!呲!呲!
风刃直接陷在那个圆形的屏障中,锋利的刀刃直接割断了藤蔓枝条,眼看就要突破过去,却没有想到倒下去的藤蔓再次长出了新芽,它们又像刚才一样,再次组合成一个圆形的屏障。
一道又一道的风刃劈砍在那上面,却无法突破一丝一毫。
祝玄天停止后退,他静静的站在草地上,看着漂浮在半空中的谢柳,眼神中充满着唏嘘。
“呵呵!别用你那种可怜的目光看着我,我不需要你的可怜!”
久攻不下,谢柳只能停止手中的动作,冷漠的看着祝玄天,“你知道这么多年来,我最讨厌你身上的哪一点吗?没错,就是你眼中这种可怜小动物的目光。你将你自己当做是高高在上的造物主,将他人看成是猪狗不如的低贱人种,甚至在欺辱他人的时候,还保持着那该死的圣人之心。怎么,你想在夺走他人生命的同时,也要保持着道德上的压制吗?”
“祝玄天,你可真是太贪心了呀!”谢柳讥讽道。
黑暗终将会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光明!
当今日的第一缕阳光投射下来的时候,祝玄天忍不住的皱紧眉头。他的脸上开始浮现出痛苦的表情。
看到这一幕,谢柳的脸色变得阴晴不定。
“告诉我,闻夕现在在哪里?”祝玄天忍受着阳光对他身体的腐蚀,低声询问道。
谢柳笑了笑,她忽然觉得心中的苦闷一干二净。
只见她先是抿了一下嘴唇,等到祝玄天再次露出痛苦的表情之后,才用温柔的语气缓缓说出两个字。
“魔谷。”她说。
祝玄天双手结印,一团黑色的雾气笼罩他的全身,接着,等到雾气消散的时候,他整个人消失得无影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