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般相和的日子过了月余,曲江池的霜气渐重,八瑶特意在琵琶弦上涂了暖蜡,免得指尖触弦时发冷。那日她刚唱完《忆江南》,刘楚珩忽然从岸边递来个布包,里面是双素色棉袜,针脚虽不算细密,却透着温软。
“姑苏冬日湿冷,我娘说穿棉袜暖和。”他指尖挠了挠耳后,目光落在她冻得微红的指尖上,“你总在船头坐,别冻着了。”
八瑶接过布包,指尖触到棉袜的暖意,忽然想起幼时渭水畔的冬——那时她也总冻着脚,阿娘会把她的脚揣进怀里暖着。她低头把布包收进锦囊,轻声道:“多谢公子,我……也给你备了些东西。”说着从舫内取出个竹盒,里面是她用荷露和蜜熬的膏子,“你吹笛久了,润润喉。”
刘楚珩接过竹盒,打开便闻见清浅的荷香,他低头看着膏子,忽然笑了:“往后我吹笛,便想着这曲江的荷,倒像没离开过。”
又过了几日,天降冷雨,八瑶没去船头,在舫内煮着热茶。忽闻竹笛声从雨里飘来,调子是她前日新唱的《雨霖铃》,却少了几分悲戚,多了些暖意。她走到窗边,见刘楚珩撑着把油纸伞,站在柳树下,竹笛斜握在手里,伞沿往舫的方向倾着,半边肩膀都湿了。
“公子怎么来了?”八瑶开窗喊他。
“怕你闷,来给你吹支曲。”刘楚珩的声音透过雨幕传来,带着笑意,“这雨一停,曲江该落雪了。”
八瑶望着他湿了的肩头,心里忽然发紧,转身取了件干披风,裹着油纸伞递过去:“披着吧,别染了风寒。”刘楚珩接过披风,指尖触到她的手,两人都顿了顿,又飞快地移开目光。
雨停时,天已擦黑,刘楚珩要走,八瑶忽然叫住他,从袖中取出片新晒的荷瓣,上面写着行小字:“雨歇笛音在,风停荷香留。”刘楚珩接过荷瓣,小心夹进书里,抬头望着她:“等雪落了,我来陪你看曲江的雪景。”
八瑶点头,看着他撑着伞走远,披风的衣角在风里晃着。她回到舫内,摸着那双棉袜,忽然觉得这曲江的冬,好像也没那么冷了——原来有人惦念的日子,连风里都裹着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