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软萌小团子养成冷面疯子了 第8章 第 8 章

周息一顿，脑中的什么情绪仿佛被人轻挑了一下。

方舒同缓了一会儿，刚刚头晕的感觉好多了，他站直，一抬头就和周息的沉沉的眼睛对上，他眼睛一弯，不着调的话脱口就来：“怎么，舍不得我死了？”

他以为以周息的性子，下一秒枪口就要抵在头上了，没想到周息眼睛偏了偏，什么都没说。

这种反应让他有点莫名。

方舒同扫了一眼周围的情景，看地上这具尸体的状态，差不多就是三天前前来找食物的队友了，一个一级丧尸和一个二级丧尸在这里，周息来了都要受伤，更不用说普通的三等公民了。

方舒同本能地想摸一下周息的头发安慰他，右手微不可察的动了下，又放下了。

他对自己被陷害的事情有些推测，而且加上丧尸的体质，虽然目前为止意识还算清明，但保不齐以后怎样，方舒同没有把自己的身份告诉他，也是不想让周息牵扯到这些事中来。

"走吧。"方舒同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周息胸口上被划出的一道口子，催他离开。

然而周息不知道在想什么，一向冰冷的表情竟然看起来有些发呆。

“长官！楼梯间传来副官的声音。

方舒同循着声音侧身看了一眼，周息突然抓住方舒同的胳膊，力气用得有些大。

方舒同下意识回头，看到周息发沉的脸色，眼睛深处却有些怔忪。

视线落点的地方，衣服破裂，是一条长形的血迹。

伤口不深，面积也不大，但很明显，那是一道丧尸的抓痕。

方舒同像是痛觉感官不太灵敏，若无其事地带着笑意看向他：“看什么呢，不走吗？”

周息顿了一下，没有抬头，只是声音提高了，带着点危险欲来的音调：“都不要进来，你带他们先回基地。”

方舒同有点诧异地看向他，胳膊却被周息拉了一下，被拽到了周息旁边，手腕被周息紧紧扣住。

副官虽然不理解，但一向以周息的命令为先，应了一声便去执行了。

方舒同眸色微顿，在自己能看到的范围内找了一圈可能出现的伤口，没找到，

丧尸的身体就两点不好，一点是一直想喝血咬人，而且一开始还能忍得比较轻松，之后这种渴望便愈发强烈，若变成丧尸的不是方舒同，可能在基地的时候就丧失理智扑上去咬人了。

另一点就是感觉器官不太敏锐，如果出现一些细小的伤口，他是感觉不到的。

于是他挑了一下周息的下巴：“长官不会是要潜规则我吧？”

周息竟然也没躲，只是眼睛沉沉地看向他抓着他腕子的手无意识握紧了些。

周息的反应让方舒同可以确定，身上肯定有他没看到的地方，被丧尸抓破了。

他叹了口气，放柔了声音：“别担心，我没事的。”

周息张了张口，想说什么，随后垂下眼睛，将方舒同拉近了一些：“你需要被看查一晚，如果你变异了，我会亲手杀死你。”

他在暗色调的环境下黑沉沉的眼睛盯着方舒同，仿佛方舒同会不会感染是他自己能控制的一样。

方舒同看了他一会儿，然后微微弯起眼睛：“好啊，能死在长官手上也不错。”

周息呼吸几不可察的变了一下。

门口处突然传来一道声响，慌慌张张跑上来的陈叶右脚大拇指踢到了墙角，两个人的视线就一起看向她。

又没拦住大小姐的副官跟在陈叶后面，羞愧地对周息说：“长官，陈小姐担心你们，非要过来看看你们的情况。”

周息视线扫过他，落在陈叶身上，声音无波无澜，却自带一股压迫感：“现在可以执行命令了吗？”

陈叶的视线里，周息和方舒同凑得很近，周息抓着方舒同的手腕，像是不让他离开，两个人视线紧盯着对方，气氛仿若有点暧昧。

陈叶无语了片刻，很有眼力见道：“……能，这就走这就走。”

到底是谁说周息大公无私眼里只有维护基地和杀丧尸的！这个姿势，他是不是看上方舒同了在这儿公费谈恋爱呢！

二楼再一次恢复了安静，气氛略微有些尴尬。方舒同坐在了周息的身边，看向他抓着自己的手腕，眨了眨眼睛：“长官，你要一直这样抓着我吗？陈叶都误会了诶。”

周息表情都没变一下，一点想要解释的意思都没有：“工作需要。”

这四个字本来的意思是防止方舒同被感染后跑掉或者做出攻击行为。

方舒同喟叹一声，还颇有些遗憾道：“好吧，原来不是长官自己想牵我啊。”

周息：……

周息靠着墙坐着，闭上眼睛不再看他。

他觉得自己现在情绪有些意料之外的波澜，很奇怪，即便开枪杀人后血溅在脸上，或者面对一级丧尸濒临死亡，他的情绪也不会有太大起伏。

但面对方舒同大概率明天就会死亡一事，他竟然感到有些闷。

感染丧尸血液后，人类几乎百分之百会产生变异行为。

所以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不现在就一枪崩了他，他对自己产生额外的情绪和感情这件事甚至有些惊异和好奇。

这是在他的记忆中从未有之的事情，更何况是对方舒同这个说话做事都不着调的人。

方舒同看了眼他脖子上的血管处，眸色微有些深，但很快便垂眸掩住，打了个哈欠：“好吧，那我先补个觉，希望还能醒。”

随即没心没肺地闭上了眼睛，没注意到周息看着他略有些散乱的视线。

方舒同其实没有睡着。

他这些天来一直对人血有某种仿若来自灵魂深处的渴望，丧尸的特性使得他的听觉更为敏锐，周息让他靠的这么近，他甚至能听到周息脖颈血管里汩汩的血液流动声。

他微微皱起眉头，让自己转移注意力，想起周息小时候的事。

刚刚捡到周息的时候，他才八岁。

收资小队这个概念刚刚确立，四人一对各自按照负责的部分分组，但还基本没有训练出来，方舒同不放心，初始队伍他每队都要带出去练一下。

那时候能打三级丧尸的粒子枪都紧缺的不行，方舒同力排众议，让每个小队都配上最起码一把三级粒子枪，然后告诉他们，遇到三级以上的丧尸就跑，安全第一。

周息就是方舒同带小队出去找资源的时候碰到的。

那里离一个面包店不远，面包店里的成品半成品甚至面粉和油都被洗劫殆尽了，门被一块石头抵着，里面的把手用一块树枝横亘着，周小息弯着腰，把石头挪开，然后拉了拉玻璃门，树枝和门把手摩擦发出刺啦刺啦的声响，但玻璃门只是动了动，没有被打开的迹象。

周息趴在门上看了看里面，包子一样的小脸被压出扁扁的弧度，他想了想，捡起他刚刚搬起来的石头，猛的砸向玻璃门。

玻璃门发出砰然一声响动，却坚硬的像是铁门。

小周息当时不懂这种玻璃要用尖角抵住边沿才能砸开，他只是用着被饿的小小的力气，眼睛沉着，紧紧抿住干裂却仍然好看的嘴巴，一遍又一遍地砸向玻璃门的正中央。

坚硬的玻璃还真让他砸出了一个小口子，他抵住那个口子一用力，裂痕瞬间铺开，玻璃门爆裂成碎片。

里面的丧尸像是闻到了血肉的香气，一窝蜂地向他扑来。

小周息傻傻的，不知道是不是不知道丧尸的危险，还冲着面包店里走去。

丧尸锋利的爪子即将划开脏脏包似的小脸上，小周息睁着俩黑漆漆的大眼睛，管也不管，只一味的往里走。

然后整个人被拉了一下，脚步悬空，腰部环上一只大手，把他整个人掐了起来。

一只匕首直刺进丧尸的眼睛，脓血喷了出来，那只大手带着他转了半圈，用胳膊挡住了他，没让他沾上一点污秽。

周息被他扔给了后面赶来的人，周息想要往前，却被一个女生拉住，

“没事吧弟弟？”女生指着前面的人，“别害怕，那是我们方队长，他可厉害了，有他在，你不会被丧尸吃掉的。”

周息看了眼前面杀掉丧尸朝他走来的方舒同，抽了抽在女生手中的手，没抽动，于是他看向方舒同。

方舒同帮他擦了一下侧脸上被玻璃碎片划出来的血迹，温声道：“小朋友，吓到了吗？”

周息看着他，指着面包店：“我要过去。”

方舒同弯了弯眼睛：“饿了吗，我带你去吃东西，嗯？”

周息摇摇头：“妈妈。”

方舒同一顿，直起身大步流星地往面包店走去。

柜台遮掩处，一个被啃食的不成样子的女尸躺在那里，蜿蜒流出的血迹和丧尸的脓血混在一起。

她身上多处可露骨，细密排列的肌肉层还在条件反射似的抽动，半边侧脸被咬掉，露出下颌骨和鼻梁骨，嘴巴痛苦的张着，眼眶里少了一个眼珠，另一个眼珠正看向玻璃门的方向。

小周息也跟了进来，方舒同立刻拉住他，手盖在他的眼睛上，声音微微有些喑哑：“不要看。”

周息微凉的小手盖住他的手上，扒住他手指的缝隙，小声喊了一句：“妈妈。”

方舒同一顿，一秒后，放开了他，任由他走向那句残破到骇人的尸体。

这位母亲带着她的孩子在末世艰难生存了那么久，然后拼着生命中最后的力气，把她的孩子推向玻璃门外，用石头抵住了门，又用树枝横亘在门的把手上。

她的小孩儿就站在玻璃门后，脸和手都被玻璃门压平，看着那些丧尸如何噬咬她，将她的生命力一点点研磨殆尽。

后来，方舒同真的用了许久许久，才把小周息变成了会梗着脖子跟他生气，会打人，会抱着他撒娇，会跟他开玩笑的软乎乎的小团子。

冰凉的匕首抵在他的头皮上，方舒同睁开了眼睛。

周息的声音在他背后响起，带着一点冰凉的杀意：“你皮肤很凉，没有心跳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