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全人类搬进安全屋 第3章 世界末日

俭舟经常做梦，这次的梦尤为混乱。

他梦见自己回到了小时候，他还在小县城。性格闷，加上不爱外出，几乎没有朋友。

除了那个男孩。

俭舟不知道他是谁，只知道他会在下午一点准时来。

男孩趴在窗台上，向俭舟招手。

“小舟，我们去玩吧？”

男孩的打扮很奇怪，淡黄色的长袍拖地，脸被一本墨绿色的诗集覆盖，俭舟只能看见他弯起的嘴角。

没等俭舟回应，他就自顾自的抓着俭舟的手，隔着窗户，把俭舟扯到了外边。

他把俭舟带到后山，那里有一棵巨树，他们经常会爬到顶端。像从前一样，男孩给俭舟讲了许多古怪的故事，俭舟有一搭没一搭的听着，蝉虫嘶鸣，他什么也听不清。

他有点渴了，想去买水。往前一步，却踏空了，从树顶直挺挺的摔了下去。

一声闷响，他听到了骨头断裂的声音，还有内脏的破裂声，他看见自己像被摔碎的玻璃那样，遍布裂痕，似乎下一秒就会变成粉末。

与俭舟同时摔下的，还有树上那颗摇摇欲坠的果子，脆弱的树枝承受不住重量，摔在地上，碎片像玻璃一样飞溅。

俭舟盯着近在咫尺的果子——住在里面的细小爬虫四散奔逃，它们在尖叫，它们慌不择路，它们在哭。

他虽然很疼，但还是强撑着往旁边挪了一些，把那些摔出来的爬虫又放回果子中。俭舟想把果子重新拼回去，但却无论如何也没办法将摔碎的东西再复原。

俭舟求助般看向那个男孩，对方也在看他。

“俭舟，你快死了，马上就要变成粉末啦。”

那个男孩坐在老树顶端，淡金的头发柔顺的披下，日头移到三分之二的高度，正巧被男孩完全挡住。

他明明在笑，却因背光的缘故显得有些怪异。

男孩歪着头打量呼吸逐渐微弱的俭舟：

“你心疼他们之前，不先心疼自己吗？”

但俭舟不在乎身上的裂痕。

他只是指着从果子中摔出来的，几乎肉眼不可见的细小爬虫，细声细气的说：“我……暂时不会有事的，但是……它们要死掉了，我想……救他们。”

“帮帮我，好不好？”

男孩笑了几声。

他从树上跳下来，步伐轻快，像林间跳跃的小鹿，向俭舟走去，把小俭舟从地上抱起，亲昵的捧着他的脸：“你呀，总是这样……”

“我会答应你的。”

男孩说：“不过，在救他们之前——”

“还是先救你吧。”

男孩不知从哪拿出了一把尖刀，对准自己的脖子，狠狠砍了下去！

那把刀极其锋利，几乎把男孩的脖子斩断，只留下一层薄薄的皮黏连。

男孩的颈动脉被砍断，泵动的淡蓝色鲜血瞬时涌出，放射状往外喷洒，离男孩最近的小俭舟从头到脚被血浸透。

被血液浸染，脸上的裂痕迅速褪去，皮肤光洁如初。鲜血所及之处，俭舟身上的裂痕也在慢慢淡化，

“不要！”

小俭舟第一反应是抱住男孩的头颅，不让男孩的脑袋掉下去，他想把男孩的头拼回去，但是弄巧成拙，那层薄薄的皮被俭舟不小心扯了下来，男孩身首分离。

男孩的头颅在俭舟怀里，他的脑袋颠倒着，他还在笑：

“俭舟，你又能多活一段时间了哦。”

小俭舟：“……”

他没反应，好像聋了般愣在原地，怔怔的看着怀里鲜血淋漓的脑袋。

“俭舟？”

小俭舟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他扔掉了男孩的头颅，几乎抑制不住喉咙里的尖叫——

“！！！”

俭舟猛地从床上坐起，他大口大口喘气，浑身颤抖，脸色惨白如纸，双目失神，胸膛起伏不定，汗水顺着乌黑的发丝滴落。

那个男孩，为什么……

要这么做。

俭舟很少有被吓醒的时候，但这回的噩梦太过真实，即使醒来，那些细节也记得一清二楚。

黏糊糊的。

血。

头颅。

他觉得自己的身体就像梦里那般，被血液浸透，黏腻，冰冷。俭舟莫名有点冷，拉紧了淡蓝色的被子。

房间里闷的喘不过气，俭舟下意识望向窗外，阳光依旧如之前一样热烈，时间从未流动。

对……他现在……在小世界里面。

俭舟怔愣半晌，慢慢从床上爬起来，叠好淡蓝色的被子，刷牙，洗脸，换上一套休闲服。

他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和平时没什么两样，身形瘦削，没什么血色。

他没有……死。

脸上的裂痕也消失了。

俭舟掀开自己的衣服，从锁骨到腰间的裂痕还在，但没有继续蔓延，淡化了不少，腿上的裂痕也少了很多。

……裂痕变淡的地方，好像都是……男孩的血沾染的部位。

因为脸离得最近，所以……脸上的裂痕完全消失了。

俭舟：“……”

他决定先出门看看小白。

在离开洗手间之前，俭舟突然想到了一件事——

他的被子……不是白色的吗？

什么时候变成淡蓝的了？

“……”

俭舟跑回了房间，好消息是床上确实没有血迹，坏消息是俭舟扯开被子，发现棉花也是蓝色的，而且湿漉漉的，就像被什么液体浸染了一样。

闻起来还有一股诡异的花香。

俭舟没有给棉花染色的爱好。

所以这是被……梦中那个男孩的血染色的。

“……”

在盯着淡蓝色的棉花看了半晌后，俭舟打开系统界面，单独划了一个小仓库，把房间内所有的设施全部扔了进去，换了一套新的。

眼不见为净。

他决定先离开这个小世界，告诉其他人他还活着。

至于梦境的那个男孩，还有血——以后再谈。

门外，小白正在玩猫爬架，看见俭舟出门，它急切的喵喵两句，似乎有什么要紧事。

俭舟一边摸摸他的脑袋，一边给手机充电。

他发现自己睡了整整一个月，手机早就没电了。

在手机插上电的那一刻，一条消息蹦了出来：

“世界末日已经来临！时空断裂，那些怪物从缝隙中爬了出来。我找到了一处安全区……哥，我知道你还活着，如果你看到了这条消息，快前往%￥#*基地。”

发信人不明，地区无法解析。

就像恶作剧。

俭舟目光一顿。

是谁发的？

这是他的私人号码，知道这个号码的人屈指可数。

在这为数不多的几个人中，没人会开这种玩笑。

应该是……恶作剧吧。

俭舟把手机放在一旁，热了两片面包和一杯牛奶，准备吃早餐。

但他没什么胃口，又把面包塞回了冰箱。

他打开新闻频道，决定收听最近的新闻。

手机转了半天，最后显示未查询到有关信息。

俭舟这才发现他使用的是他自己搭建的数据互联网，保密性高，但信息少。他切换道外界的网络，却跳出了一行提示：

503 Service Unavailable

服务器正在停机维护中，无法连接。

俭舟有点头疼。

某种不详的预感愈演愈烈。

俭舟跑出居民楼，一路小跑到实验室，那里放了几台高精度大型电脑。

电脑幽幽闪着蓝光，开机并和外界网络联通，搜寻所有网站，它们不约而同的给出了一个相同的答案：

503 Service Unavailable

服务器……无法连接。

窗外寂静如死，俭舟能清晰听见自己的心跳。

怎么……回事？

他点开系统界面，选择退出小世界，但系统却阻止了他。

【经过系统计算，您当前食物不足，没有携带任何保护措施，离开世界后的存活概率为零，请做好充足的准备再离开！】

俭舟：“外面发生了什么？”

【系统数据不足，无法解析。】

俭舟一边询问系统，一边解析网络数据，飞速敲键盘。

【数据解析进度：10%】

所有的通讯设备在7.15凌晨突兀切断，如同一首演奏的乐章毫无预兆的戛然而止。7月15日后，再无任何文明痕迹。

能造成这种结果的，只有一种可能。

……世界末日。

【数据解析进度：50%】

在数据解析过程时，俭舟试图从一堆乱码中寻找末日降临前的蛛丝马迹，地震，海啸，暴雨，行星碰撞……他什么都没找到。

在灾难发生的前一天，所有人都在如平常般生活，娱乐八卦新闻齐飞，一如往日。

谁也不知道，第二日，未来被整齐切断，再无前路。

俭舟盯着计算机修复的进度条，50%，70%，80%……他甚至没注意到自己的手在微微发抖。

【数据解析进度：100%】

【已为你找到以下信息。】

蓝白色的界面终于不再是乱码，而是一行文字。

在7月15日凌晨发送的紧急通知。

“紧急通知：请各位居家市民不要外出，所有在外的市民请立刻躲进室内，并拉上窗帘，并保持安静……”

中间一段数据缺失。

紧接着是这样一段话：

“紧急通知更正：请各位居家市民立刻外出，所有在外的市民请立刻寻找空旷的场所……”

一行巨大的红字突然跳了出来。

“不，别找了，任何地方都不安全。”

“你们唯一能做的，就是活下去，无论你们遇到了什么，必须活下去，永远不要放弃生的希望……”

除此之外，他什么信息都没找到。

外面……出事了。

手悬在键盘上方，俭舟闭上眼，输错了几次，最后写下了最后一串网址。

几十秒后他才睁开眼，看见老旧的界面和配色时愣了半晌。俭舟有些迟疑的点击了一下网站的论坛区，里面被大量的信息塞满，目前处于半瘫痪状态。

……这个网站还有用。

这是俭舟曾经为官方和X大提供的学术交流网站，藏着官方的紧急通讯入口。

刚才的紧急通告，就是从这个网站中解析的。

根据后台情况，曾经有人试图将这个网站重建，但失败了。

虽然加载很慢，但这是唯一能运行的网址。俭舟有网站的源代码，他准备重新搭建网站。

小白不知道什么时候推开门跑了进来，它安静地坐在俭舟旁边，圆溜溜的眼睛盯着蓝光屏幕。

他摸了摸猫脑袋：“你的朋友们……不见了。”

俭舟垂下眼：“我的也是……但我会把他们找回来的。”

一段时间后，俭舟差不多把网站重新搭建完成，去除了一些废弃的无效信息，剩下的大部分是求救信号：

“这是哪儿？我们第一次联系上了通讯信号，那边的人在吗？无论是什么都好，快来救救我们，我们快被怪物吃掉了！”

“……原来通讯还没断，这个世界上还有除我以外的活人。算了，就当作是我的墓志铭吧。高温杀死了一切，所有的食物都在两周内腐烂殆尽，我很幸运的进化出了耐高温的异能。但这不是一件好事，所有人都死了，他们的尸体也烂掉了，现在留给我唯一的食物，就只剩下这些苍蝇……”

“坐标41209，出现空间断裂，无法找到‘门’，食物告急，请求支援！”

“……”

俭舟扫过部分求救信息，他发现这些人所描述的末日几乎完全不同。

……就像不在同一个世界。

他大致给这些归了下类。

目前收到的末日类型包括环境危害，例如高温，极寒等。生物危害，例如怪物，巨型动物等。

以及时空断裂。

时空断裂十分少见，具体情况不明，这也许意味着时空断裂的情况比较少。当然，也可能意味着大部分遭受时空断裂的人都无法活下来。

在浏览网站信息的时候，俭舟发现了一条不一样的信息：

“如果有人能看见这条信息，请转告所有人，这将是你们从末日中存活下来的关键。”

“1：世界被分成了无数区域，每片区域都出现了不同程度的畸变。因此，不同区域的生存难度将完全不同，当你处在高危区域时，请尽快离开！”

“2：所有区域都是非独立的，至少有一扇不定时出现或永久存在的门联通其他区域。请牢记门的位置，这将在关键时刻救下你的命。”

“3：我们有理由相信，在所有区域中，一定存在宜居区，因此我们正在极力搜寻，并尝试为所有区域绘制地图，分设危险等级。我们欢迎广大幸存者加入我们的队伍，我们需要你的力量！

发件人：清道夫。”

清道夫？

——那个异常神秘，安保等级极高的秘密队伍。

他们了解末日，并且在尝试救援其他人！

等等，俭舟的小世界，不就是他们正在寻找的宜居区吗？

如果能联系上他们，不仅能了解更多信息，还能协助救援！

俭舟立刻尝试反向寻找地址发出地，很可惜，显示地址不存在。他又试着联系清道夫总队长林迹雾，但也没有任何收获。

【发信人不存在，请重试。】

俭舟试着把清道夫的信息转发给其他人。

【字节数超过最大值，无法发送，请稍后重试。】

俭舟没法联系上任何人，他决定先给求救信号分类。

他重新构建了一个数学模型，试着估算目前收到的求救信号和他之间的相对距离，逐渐皱起了眉头。

那些求救人和他的位置之间的相对距离太远，这不是城市意义上的远，并非相隔一条河，一座城市，一片海。而是几乎相隔几十万光年，差不多一整个星系！

如果俭舟的计算没有出错，最近的求救信号和他的距离约等于地月之间的相对距离，最远的已经超出了计算机的数学范围，无法显示。

……这就是信息无法传达的原因，以目前的科技水平而言，人类无法在如此遥远的距离上进行信号传递。

难道他只能留在这个封闭的，安静的小世界，等着他曾经的朋友们一个个……死掉吗？

……好像还有希望。

俭舟又重新扫回那条清道夫的信息公告。

所有空间都有一扇门通往外界……

他的空间也是。

这扇门通往……那个小县城。

系统拦着俭舟，不让俭舟外出，证明旁边的县城也遭遇了末日，而且非常严重。

离末日爆发已经过去一个月……那里会不会还有幸存者？

如果他们试图发送求救信号，距离如此之近，那么俭舟一定能收到，只不过小县城里没有大功率信号发射设备，他们应该是通过其他设备发送信号的。

于是俭舟摆弄收音机，最后成功收到了几段录音。

“这边是（167,234），坐标xx市xx县xx超市，听到请回答，听到请回答。”

果然有！

“此处黑雨具有强烈腐蚀性，无法接触，能融化一切，除建筑物。

超市外有猎犬游荡，攻击性强，恢复能力强，无法被杀死。

幸存者四人，食物充足。”

——7/17 14:00

“无事，幸存者增至十三人，食物充足。”

——7/20 15:17

“雨停了。”

但这显然不是一件好事，录音的语气很疲惫。

“居民间爆发激烈冲突，超市内食物被抢走，一人重伤。

半日后，雨重新落下。

幸存者十五人，食物不足，请求支援。”

——8/10 02:32

情况急转直下，录音者身受重伤，他不再文绉绉的描述，而是怼天怼地。

“xx的，超市里的东西都被那帮外来的孙子抢光了，大伙都得挨饿。一群傻x玩意，总有一天我要弄死这帮龟孙！”

——8/11 03:56

在那之后，对方每天都在骂骂咧咧，亲切的问候外来者全家，最后一条消息是今天早上十点发送的：

“喂喂喂，有人吗——如果有的话，能不能带点物资回来？”

他的声音越来越虚弱，显然撑不了太久：

“退烧药，感冒药，压缩饼干，矿泉水，罐头……再捎上点全自动，半自动也行。超市门口有十多只和狮子一样大的猎犬，准备翻进来把我们全吞了。哦，还可以带点……”

对面把通讯仪当成了电商平台，一口气报了一堆，最后总结：

“提前谢过你们，大恩大德永世难忘——尹冬潭留。”

尹……冬潭？

是当初护送他的特勤之一，小尹先生？

他在这里？

俭舟回复他：

“收到，请等待救援到达。”

——J

这条信息发送成功。

俭舟点开小世界的建造系统，食物和药品不用担心，这里有不少。他现在要建两栋临时救助所，并把基础设施划到门口。

因为小世界入口处，是一片森林公园。

开车十公里后，是一片人工湖。

再坐公交半小时，才能来到城市入口。

这样可以保证参观者一路上最大程度的欣赏风景，同时，好不容易爬进小世界的幸存者，也可以大胆的死在去医院的路上。

“……”快划区域。

早知道他就不这样建了。

几分钟后，两栋楼拔地而起，上面挂着“临时救助所”的招牌。同时，俭舟从小世界拿了不少东西。

出门在外，小世界为他提供了四个集装箱那么大的随身空间，俭舟把能带的不能带的全带上了。

足够的饮用水，压缩饼干，肉罐头，蔬菜罐头，水果罐头，方便面，蔬菜混合营养粉等食物，俭舟还扔进了几包零食和糖果。

再是退烧药，感冒药，抗生素，酒精，绷带，夹板等一系列医疗物资，顺便搬进去了一间手术室。还有一些基础卫生用品与衣物，他不知道外界究竟是什么模样，于是带上了男女老少的春夏秋冬各类衣服。

最后还有一些位置，他带上了烟酒还有足够分量的武器，各式枪械，子弹和防弹衣与头盔，他想了想，又塞进去一辆装满钢刺的装甲车。俭舟自己则换了一身黑色衣服，绑上了护腕，背着腰包，穿上厚底战靴，他在腰间别了一把匕首和左轮。

做足了一切准备后，俭舟推开了小世界的门。

尹：[愤怒]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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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末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