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大利,某个城市中的某条偏僻街道。
这里远离市中心,既没有色彩斑斓的霓虹灯,也没有喧哗扰民的深夜醉汉。这里只有一间装修普通、味道普通、服务普通、在街道中毫无存在感的酒吧。
如果你是第一次来到此处,大概连酒吧的大门都找不到,所以会前来光顾的顾客大多是经过熟人介绍。每个人进门后都如同特务接头般与服务员对些暗号或者俚语。
平时总是冷冷清清的街边整齐排列着几辆黑车,今天显然不如以往,原本安静的酒吧隔着厚重的玻璃门也隐约透出种嘈杂。不过街道的其余部分仍是惯常的寂静,连行人都十分稀少,最明显不过的噪音是路灯灯丝在电流中发出的细微嗡鸣。
月亮此时已经爬至夜空正中,安静地将银白色的光亮洒至大地,几乎照亮整座城市……除了那些藏着不可告人之事、连光线都不愿涉足的社会“死角”。
街道尽头的某座无人建筑的顶端,一个人影正蜷缩在破旧的屋顶边缘。他身下的平台堪堪容纳下一位身量纤细的未成年,如果他再长高或是长胖点,恐怕就没办法如此时般平稳且长久地停留此处。
归于狭窄的容身之处使其只能用维持一种会使肌肉酸痛的怪异姿势,从开始到现在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可能只有两个小时,也可能过去七、八个小时,总之,少年觉得自己的半边身体快要在长时间静止中失去知觉。
狙击枪稳稳地架在他身前,与屋顶颜色相仿的厚重布料将他与枪支本身都盖得严严实实,即使有人爬到屋顶,也只能看到一大片毫无起伏的废置布料。
过于显眼的银发被紧紧束在脑后,即使肌肉在酸痛中逐渐发麻继而发冷,始终注视着酒吧出口的那双绿眼睛也没起什么波澜。
如果掀开碍事的布料,那大概他会在月光的照耀下更接近一尊白色雕像,唯有偶尔转动的眼球彰显了“这是个活物”。他耐心地等待着,直到月亮慢慢移向天空的另一侧,酒吧门口才终于出现新的动静。
大概喝了不少的男人脚步虚浮地推门而出,后面还跟着几位步履匆匆光看外表就是知道是小弟的人。小弟们连忙上前为老大拉开车门,男人却不着急离开,而是扭过身体朝店里某位不知名顾客摆手,看起来相当高兴。
少年在对方出现的刹那已摘下狙击镜的镜盖,迅速、准确地将男人的头颅纳入准星范围,转瞬又偏转枪口,对准几人身后车辆的油箱扣动扳机。
子弹无声地划过空气,旋转着撞进满箱刺鼻液体里。下一刻, “轰”的巨响与徒然升起的火光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男人表情愕然地回头,小弟们怒吼着冲上前试图挡住可能会出现的下次攻击。
整幅画面在少年眼中仿佛被按下“慢放键”,他能准确看到碍事者前冲的方向,由此判断出对方之后的运动轨迹,他能看清任务目标惊恐中带着愤怒的表情,接着伏身躲闪车辆爆炸引起的火花。
在噪音、火光、浓烟和月光的点缀下,少年再次按动扳机。这次子弹准确地钻过目标头颅,将表情生动的尸体撞得仰倒在地。
惊叫声四起,不等小弟们辨清攻击的确切方向,罪魁祸首已经迅速从布料里钻出,拎着狙击枪如同白鸽振翅般从建筑物另一端飞落到地面。
半边身子发麻,他脸色不变,狠狠捏了几下濒临抽筋的肌肉,以最粗暴且最迅速的方式解决问题。嘈杂的噪音由酒店门口扩展至街道的其他角落,听起来,他们誓要把凶手抓住大卸八块。
翻出藏在角落里的枪箱,在任何搜查的视线扫过这里前,少年就将狙击枪拆解完毕,拎着武器逃之夭夭。
会出现于附近的“顾客们”都相当熟悉地形,可惜他们似乎没有比凶手更熟悉。即使有个“鼻子灵”的不知发觉了什么追在他身后不远处,也被那个纤细身影随手制造出的噪音引至完全不相干的方向。
整个夜晚,被害家族的小弟们如同无头苍蝇般在城里乱转,而凶手也没闲着,同样在路途中伪造出各种痕迹,力争将被跟踪、被识破的可能性降到最低。直到天空边缘慢慢翻出些许淡蓝色,少年才停止移动,身影消失于某片造型简单的建筑群中。
他悄无声息地从窗户翻入屋内,在落地刹那徒然提高警惕,睁大眼睛扫视四周试图找到任何端倪。深夜的大厅中空无一人,原本寻常的家具也在黑暗的加持下生出些许怪异的阴影……这些或许能吓到半夜出来上厕所的寻常少年少女,却难以令少年心中生出丝毫波澜。
必定有些更危险的东西藏在暗处,藏在他暂时未发现的隐秘角落。
没有发出声音,也没有表现出更多疑虑,片刻后,少年恢复淡漠的神情,拎着枪包,按照惯例前去首领房间归还狙击枪。
未开灯的长廊仿佛处处都有鬼影,其中最诡异的反而是一抹苍白纤细的身影。血腥味混在刺鼻的劣质酒精味里,刺激得鼻尖发痒,他边走边翕动鼻翼,察觉到空气中的血腥味正随着自己的前进而变得越发浓郁。
当他来到首领房间前时,那种甜腥已然到了寻常人也能闻到的程度。
“啊……那个男人死了么?”少年内心毫无波澜地想到,没怎么犹豫就将手按上把手。 “可惜。”
下一秒,突兀出现于背后的攻击逼得他只得前滚进房间中,还未停稳身形就再次迅速远离原地。
三支亮晶晶的银色小刀正巧深深插入刚才他的落脚点。见攻击落空,由墙角出传出一声混着不满的轻笑。少年堪堪避过背后穷追不舍的拳头,贴着墙壁争取到片刻空挡。
他抬头,看到正有人将银色长剑缓缓从尸体中抽出,鲜血争先恐后顺着被切开的皮肉朝外喷涌,转眼就打湿了周围的地毯。行凶者很是不耐地甩动武器,血粒随即四溅,被甩得到处都是。
然后行凶者转过头,语气十分随意地吼道: “啊?!你们怎么把无关的人放进来了!快点解决!”
其身后的尸体似是终于无法支撑自己,摇摇晃晃地栽倒在地,溅起更多的鲜红色液体。首领的头颅“咕噜咕噜”在地板上滚动,最终停在某个角度,变得浑浊的瞳孔茫然地盯向少年。
而少年也终于看清到底有几位不速之客出现在此:戴着墨镜的,发色与自己相同的,眼睛被头发盖住还戴王冠的以及……漂浮在空中的小婴儿?
未曾见过的景象确实使思维与动作出现瞬间的停滞,他躲闪不及,直接被墨镜人一拳击中肩膀,整个人几乎是朝后飞着砸向首领之前宝贝得不行的酒柜。
刺耳的玻璃破碎声响起,敌人乘胜追击看起来不给留下任何侥幸空间。少年准确抽出首领藏在内部的枪.支,蓦地上膛、射击。
赤手空拳打持械敌人确实有些吃力,能拿到枪也不枉他故意挨上一拳。
子弹成功阻挡了墨镜人的拳头。对方发出娇俏的尖叫,边喊着“人家应付不来枪啦”边朝旁边扑去,躲过了致命的小小金属制物。
又是三把小刀飞来,少年猛地侧过身体,任由它们撞上剩余玻璃制造出更多噪音。崩碎的玻璃碎片划破了他脸侧的皮肤,在疼痛传递给大脑前,他再次瞄准对方按下扳机。
可惜这次射击好像完全打偏了。墨镜人连动都没动,子弹隔着老远“嘭”地撞进墙壁。
深知这种低级失误不可能出现在自己身上,少年略带好奇地将目光移向此处看上去最奇怪的小婴儿,问道: “是你搞得鬼?”
小婴儿慢悠悠地晃荡在半空中,回答: “答对了也没有奖哦。”
同样是银发的行凶者再次不耐地训斥道: “别再玩了!快点把人解决!”
突然间,世界陷入完全的黑暗。少年下意识眨了眨眼睛,确定自己没瞎,是环境被变成了眼前的诡异模样。
他看不到,听不到,甚至感觉不到掌心中的手.枪。似乎并不为面对从未见过的力量而惊慌失措,那双冷冰冰的双眼从始至终都未浮现过对疼痛与死亡的恐惧,最明显的情绪变化仅仅是针对新鲜事物的好奇。
“视觉、听觉、部分触觉——”
少年微微晃动头颅,不知是出自天生面对危险时的警惕性还是来自后天磨练的经验,下意识抬起手臂正巧挡住某个人的拳头,换来“咦”的惊叹。
可惜没有视野导致不能很好的调整动作,挡住也仅是勉强挡住,整个人仍被打得稍微失去平衡。紧接着,他不管自己到底是何种姿势,反正顺势往旁边一滚,在肩膀传来尖锐刺痛时意识到自己再次躲过了小王子的飞刀。
枪是不能用了,谁知道他会不会被误导结果朝自身开枪。
就在少年松开手任凭武器掉落后的瞬间,大约是目的终于达成,腹背两个方向的攻击完整落在他身上。
疼痛与眩晕同时传来,当他被面朝下用力压制在地板时,视线终于恢复正常。他又看到了,看见毛茸茸被鲜血打湿后显得泥泞的地毯,以及周围几位神情兴奋的不速之客。
应该是银发行凶者压在他背后,因为正有个特别聒噪的声音在近距离大声发牢骚。在视线难以企及的地方,长剑正被高高举起,然后毫不犹豫地砍向那个看似随手就可被扼断的脖颈——
少年仅剩右臂可自由活动。他放弃撑起身体,任凭肩膀被踩得更低,艰难但迅速地从腰侧抽出匕首。
人没办法捅到背后的敌人,却可以捅自己。
锋利的尖端轻松破开皮肤,通过脏器彼此的间隙中挤进腹腔更深处。剑快要挨上后颈,他能感到来自金属令人汗毛直立的凉意。紧接着,一道银白色火焰“呼”地冲破最后阻碍,闪电般接近因举手挥剑导致胸口毫无防护的行凶者。
更浓郁的血腥味于房间内浮现。千钧一发之际,行凶者硬生生停止动作,差不多是把自己甩出去才避免被洞穿心脏,饶是如此,仍被火焰从胸口燎至肩膀,烧出片血肉模糊、仿佛被无数细小利刃轮番切割的诡异创口。
火光转瞬即逝,迅速地甚至来不及照亮周边事物,可目击者们觉得……它像是闪电劈开夜空似的在视网膜中留下了深深的印记,相当难以忘怀。
少年借机摆脱束缚,抽出匕首、翻身靠上被破坏得七零八落的酒柜,刚才被丢掉的枪又回到手中。
“怎么?”疼痛慢慢从左腹部蔓延到全身,他随意将血抹在衣襟附近,察觉行凶者表情突然由漫不经心转为一种异常深刻的愤怒。他歪了歪头,问道: “虽然我一直以为那是都市传说,但你们应该是‘彭格列’吧……难道‘火焰’很稀奇么?”
“哇喔……”墨镜人喃喃叹道,及时捂住小王子咧开、除了神经质笑声外不知何时会蹦出让情况更加复杂句子的嘴。 “……哇哦。”
少年捂着腹部,而对面的少年捂着肩膀。鲜红液体浸湿了布料,蔓延至衣角,再滴滴答答地掉进地毯,在月亮凉冰冰银色的光线照耀下呈现出纯粹的黑色。
他们一个平静无波,一个看起来仿佛被踩了痛脚、气得快要爆炸。
不等任何人有所行动,原本关闭的房门外传来轻响,接着门把手在他们下意识地注视中慢慢转动,然后有声音在其身影出现前传进众人耳中。
“怎么不开灯呢?”来者“啪”地按下吊灯开关,温馨的淡黄色灯光顿时驱散了黑暗,也使少年难以自控地微微眯起双眼。
拄着手杖的老者踱步至屋内,环视四周狼藉,视线轻轻略过对峙两人的伤势。 “我还以为你们……原来是被绊住了啊。”
银发行凶者“哼”了一声,收起武器站到旁边。其他人也纷纷收敛动作。
少年看着老者不紧不慢地用手杖点了点地板,门后随即出现更多肃立的人影。他闻到更加新鲜的腥味从外面飘进来,鉴于战斗期间没听到任何惊叫声,大概可以认为整个势力其余成员全被干掉……至少也被破坏了行动力。
即使刚才自毁式的攻击特意避开内脏,失血和贯穿伤仍持续带来痛苦。少年在几位成年人警惕的注视下随手将枪放回酒柜,压低视线扫过不断漫出血液的腹部,拽着衣角用力蹭了蹭掌心半凝固的污渍。
小婴儿飘到老者身边正说着什么,之后更有其他下属上前低声向其汇报情况。
似乎走投无路的人偏过视线,发现狭小空间唯二的出入口已被层层把守……负伤和疲倦双重加持下, “逃脱”听起来仿若天方夜谭。
片刻后,老者不顾属下阻拦,几步走到“敌人”身前,略微低下身,和蔼道: “你好……我很抱歉干掉了你的同伴。只是,他们做了不该做的事情,就必须接受惩罚。”
“无所谓。”少年神情漠然地回答。 “我不关心。”
“那很好。”老者轻笑。不知从哪里来的耐心与兴趣,这位看起来可亲的首领并没有直接下令处死“漏网之鱼”,反而略带探究地继续提问: “为什么你刚才主动放下武器了呢?”
“因为你看起来并不想杀死我。”绿色双眸一动不动地与上位者对视,即使头顶就是色调温馨的淡黄色光芒,也不曾给它们增添丁点热度。死或生,痛与伤,他貌似对眼前的一切都提不起兴趣,唯独对未曾领略过的力量产生些许好奇,时不时瞟向漂浮着的小婴儿。
“也不一定。”对方这么说道,故作的苦恼于面上转瞬即逝。 “你似乎很聪明,回程途中几乎没有留下任何痕迹,还能够打伤我的人,说明能力也不错……我倒是不介意替家族多培养几位年轻人才,只是,选择权还是在你。”
老者提起嘴角: “我给你两个选择:一、继续效忠你的原首领;二、忘记今天发生的所有事,我会给你一个新的开始。”
——听起来完全没得选啊。
少年还真得思索片刻,平静道: “现在我只会杀人。”然后他扫视周围虎视眈眈的其余人, “而你不缺能干杀手”的意思不言而喻。
“没关系。我说了算。”老者——彭格列九代目将身体俯得更低,平视对方,终于露出点真正的和蔼。 “我叫Timoteo。你可以称呼我为‘先生’……你的名字呢?”
“我没有名字。”少年说道。 “不过——”
无父无母、某天突然出现于众人视线中的怪异小孩没什么取名字的必要。反正会在街头讨饭的小人物们往往也不使用真名。在他们的认知里,绰号比真名更重要,而小孩个人特征还挺明显, “绿眼睛”或者“银头发”已经足够指代。
即使后来阴差阳错间地被人捡回去打童工,势力其他成员也没心情给不讨喜的新人起名字。当然就算起名字,新人也不会领情就是了。他们往往用“喂”或者“那个小鬼”对其呼来喝去,偶尔心情不好时骂上两句“混蛋”,之后总会收获一个没有波动却偏偏引人内心生寒的注视。
少年此前确实也没想过替自己起一个。毕竟名字是用来给别人称呼自己用的。既然没人会真正叫他,这种行为就显得没有必要。
但现在……
他扫过整间狼藉的屋子,目光从渐渐冷却的尸体转到散落满地的酒瓶,被某个包装上的烫金自体短暂吸引了注意力:
GIN,杜松子酒,鸡尾酒基酒之一。没什么寓意也没什么含义,只需齿关微微闭合,舌尖顶住牙齿,从喉间挤出的短短一个音节。
有些人的名字饱含长辈期望与美好祝愿,有些人的名字包括对生活的向往,但他不需要这些也没兴趣赋予“名字”什么寓意。
“我”就是“我”。当你提起“我”的名字时,想起的只会是“我”这个人,而当你提起“我”这个人时,想起的只会是“我”的名字。不是“名字”赋予“我”人生的含义,而是“我”以自身的种种特质将“名字”赋予了特殊意义。
……那么,为什么不能是这个寻常的单词呢?
于是,他说道: “——你可以叫我‘Gin’。”
事情就这么说定了。彭格列九代目很随意地决定带走刚被歼灭势力的“漏网之鱼”。即使状似很好说话,也没下属能成功动摇首领的想法。
琴酒跟着对方穿过满地狼藉:鲜血、散落的肢体、各种掉落在地的杂物、死尸、武器。
他对昔日还算熟悉的同事倒在血泊中没有任何反应,没有悲痛,也没有快意。更没有庆幸,至多是看了几眼在黑暗中燃起的五颜六色的火焰,驻足片刻后不带任何留恋地拔腿跟上九代目。
“我能问个问题么?”少年跟在老者身后。
“你问。”
“你们是怎么发现我的?”自觉已将痕迹处理干净的人最好奇的还是自己到底是否犯下了某些错误,或是遗漏了什么细节。
闻言,彭格列九代目偏过脸庞,语气意味深长: “事实上,我们没有‘发现’你,是有人把整件事‘告诉’了我们。”
“哦。”琴酒点点头。 “那个人被你们除掉了。”
“怎么?”彭格列九代目停下脚步,听着少年笃定的语气,面上显出点好笑。 “你在担心自己作为‘背叛者’的处境?”
“不——因为‘彭格列’不会希望其他同盟知晓他们是如此对待合作者。”琴酒说道。 “既然你们早就知道这件事,却没有提前阻止整场行动,还放任我杀掉那个人…… ‘彭格列’想让他死,并且不愿亲自动手。”
彭格列九代目表情不改,语气多了几分认真: “继续。”
“在我回来前不久动手,目的是营造‘追查线索’的假象。如果任凭告密者活着,总有泄密的可能,所以他必须死。然后,你们既达成‘除掉某个人’的目的,又成功树立‘倾力维护合作者’的形象。那个受损的家族反过来还会感谢彭格列……此外,或许你们还想借此展现力量、震慑其他蠢蠢欲动的势力。”
琴酒语调平坦地分析,半点不在乎透露自己是真凶的事实。他絮絮叨叨说了大段推测,说完才抬眼看向新上司,在对方眼中看到明显的赞赏。
“彭格列家族对同盟永远忠诚。”彭格列九代目微笑道。 “但就像我最开始说的,做错事的人必须受到惩罚。”
这就是默认了。
其中到底还藏着什么利益纠缠,以及新上司为何看中自己,琴酒并不在意。他仅在乎自己有没有被人发现。既然不是自己的问题,那其他的事情都不重要。
清扫现场并不需要伤员与家族首领。他们两个站在建筑群边缘,如同观赏美景般看着其中最大的建筑物冒出黑烟,转眼就被熊熊燃烧的烈火笼罩。
天色微亮,烈火给清晨淡蓝色的天空添上重重一笔橙黄。可燃物燃烧时的“噼啪”混着周围居民被惊醒后发出的尖叫,跟着逐渐膨胀的热气一起,随着清晨微风飘到他们面前。
趁着任务扫尾,随行的后勤人员过来给少年草草包扎了一遍,虽然没什么大用,但至少血被止住了。老者看着少年凝视火焰目不转睛的模样,问道: “害怕么?还是很喜欢?”
“既不害怕也不喜欢。”琴酒没怎么思考就给出答案,火光隔着很远,在绿色的眼睛里如同一点点摇曳的蜡烛火苗。 “但……还挺好看。”
九代目笑道: “是吗?你喜欢就好。”
片刻后,有成员过来请首领先回家族领地,其余事情底下人自然会处理好。呆在老者身边的少年也顺利成章地混上同一辆车。
待坐定,车辆缓缓开动,琴酒就追问道: “所以呢?你需要我做什么?”
“干什么这么着急?”新上司假装惊奇地看了他一眼。 “就算是黑手党,对未成年也很宽容。你只需要努力锻炼自己,帮我杀死别人的同时避免被别人杀死……”
“还有?”琴酒问道。
“……还有,帮我监视他们。”彭格列九代目端坐着,表情温和,语气平淡,明明天快要大亮,传到车内的光线却不足,令其半张脸都陷在朦胧的阴影中。 “等我传令你时,你需要告诉我,他们的一举一动。”
老者没有明说“他们”是谁,少年根据刚才屋内略显微妙的气氛大致已推测出人选。
他想到: “用未成年监视未成年,确实比派成年人去更自然。”
车辆逐渐加速,少年看着窗外飞逝的景象,意识到此时自己正将混乱的“过去”抛在身后,而前路未知重重,看不到任何可靠指引。
但,这样似乎更有意思一点。
于是琴酒颔首,回答道: “好。”
2023/7/27:
下一章依旧是回忆,大概讲讲琴哥加入彭格列之后的事情。
亲友说这种跟剧情没什么关系的情节少写,太水,我觉得也有点水……但我又很想写(哭哭)所以,如果不想看回忆的可以跳过!
2023/7/26:
终于写到了我最想写的剧情!
为什么我之前说这本琴哥是借宿varia的,因为最开始他是九代目的人。这也是为什么他老是找九代目汇报。比起难搞的X爹,他确实和九代目更亲(?)
当然X爹也不怎么在乎这些啦,反正varia直属九代目,琴哥的任务又特殊,直接找九代目他还比较省事。
另外这里说一点,我没打算让琴哥在酒厂获得代号。
因为这本“琴酒”是他自己给自己起的名字,再把名字当作代号给他……总会让我联想到安陵容(XXX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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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唐突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