芭蕾与海 第27章 第 27 章

他从床铺上坐起，打开门，顺着门缝看蜷缩在沙发上的杜可言。

画面在眼前重叠，时间仿佛回到了杜可言到水产店的第一晚。

那天，杜可言别无选择，跟他到水产店过夜，从头到脚都写着拘束二字。

晚上睡觉时蜷缩在床上，只占小小的一个位置。

当时，李冬辰单纯的认为他只是收留了一个无家可归的孩子暂住一晚，命运总是喜欢在无人注意时悄悄转动。

为了让杜可言睡得舒服些，李冬辰轻手轻脚的把他抱进卧室，又塞好被子才安心的关上门，一个人躺在沙发上。

李冬辰胳膊弯曲枕在脖子下，双腿耷拉在沙发外，躺着难受，他又尝试换了一种姿势，侧卧弯曲，依旧不舒服。

最终他放弃睡在沙发上，直接将被子铺在地板上，人躺上去后，裹成一个简易睡袋。

杜可言比赛前的那段日子，他也是每日都躺在地上打地铺，时间一久，挺习惯的。

杜可言发现自己从床上醒来，又发现李冬辰在地上打地铺，心中非常愧疚。

“冬辰哥，不是说好了，你睡床，我睡沙发吗？”

杜可言关心的说：“万一着凉生病怎么办呀？”

“没关系，打个地铺而已，不会生病，我活得糙，没那么娇弱。”

他不以为然的将被子从地上抱起来叠好。

他身体健硕，最近两三年都没感冒发烧过。

杜可言沉默不语，李冬辰以为自己说通了他，结果到了晚上客厅里莫名其妙多出一张折叠床。

经过询问后才知道，是杜可言在同城购买了一张折叠床，刚刚送货上门，正好晚上可以用。

李冬辰觉得杜可言是在浪费钱，等过几天他一走，床岂不是要放在角落里落灰？

“还是退掉吧。”

“买都买了。”杜可言像抱着什么宝贝一样双手环住折叠床的一根床腿支架。

李冬辰面无表情的再次重复：“退掉。”

“京市消费水平高，你才得到工作，应该把钱花在刀刃上。”

“冬辰哥，放心，我不会乱花钱，这张床是为你准备的，你以后要是来看我，总不能每次都让你睡地面。”

杜可言拿不准将来李冬辰还会不会来看他，他们是会成为推心置腹的多年好友，还是会分开后联系越来越少，最终成为陌生人。

两种结果各有50%的可能性。

他希望是第一种结果，尽管第一种结果不够完美，要是能达到的话，他也知足了。

买床表面上是为了让李冬辰睡得舒服一点，实际上也暗藏了自己的小心思，杜可言希望李冬辰知道自己永远会为他留一个位置。

“我若是真来看你，打地铺又有何妨呢？你还要还欠债……更应该精打细算……”他越说声音越小。

杜可言刚赢得比赛，得到一份好工作，在这段欢快娱乐的时间点提欠债还钱的事，有些扫兴。

李冬辰话说出一半才考虑到这一点，不过画的前半截已经说出来，杜可言肯定能理解是什么意思，干脆直接说完，把话点明。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杜可言之前没有生存能力，可以躲藏，逃避拖欠。他即将有一份正式的工作，再继续躲下去，就没有道理了。

还债是他必须要越过的一道坎。

李冬辰说完，静悄悄的观察杜可言的表情，心里预设一会儿，他要是哭了，该说些什么安慰的话。

良久，杜可言灿然一笑。

“我在决赛前已经主动联系过追债人，答应他们一定会还清债务，我会努力尽快还清债务。”

杜可言明白该面对的东西迟早要面对，逃避没有任何作用。

他参加比赛前便一直忧心惶惶，担心追债的人会在直播当中看到他，从而找上门。

在正式直播比赛之前，他终于下定决心与其一直被动，倒不如自己主动出击，成为掌握节奏的人。

他鼓起勇气打电话给追债人。

他像追债人阐述了自己的境遇，并告知他自己的还债计划。

追债人不是傻子，知道现在杜可言无钱可还，把他逼得太急，只会适得其反，若他一旦想不开，自我了断，他们什么钱也得不到，倒不如让他去好好参加比赛，他赚得到钱才有钱还债。

双方达成了一致协议，将还款期限后延。

和追债人彻底谈拢后，他才有勇气站上全网直播动物台。

杜可言轻描淡写的一句话，震惊到李冬辰！

他先前一直内向敏感脆弱，李冬辰没有想到他从哪里钻出来得一股勇气，竟然敢去主动和追债人联系。

杜可言眼睛亮晶晶的，掏出手机打开一个Word文档：“我还做了一个详细计划，在芭蕾舞剧院好好工作，再找一个兼职工作，十几年的时间就可以还清债务。”

手机屏幕太小，Word表格里面密密麻麻的填满了字，李冬辰看不清楚。

不过他明白这么多字规规整整的填在表格里，杜可言一定是花了很多心思。

杜可言真的在用心做计划，不是随口说说。

“我年轻十几年之后也不过三十几岁，还完债，还可以享受几十年的美好人生。”

李冬辰觉得他能乐观的去想这件事情非常好。

社会新闻上有不少富豪在破产后，接受不了巨大的心理落差而选择极端的方式。

李冬辰鼓励杜可言追寻梦想，也有一部分原因是怕他会想不开。

“所以哥，我真的没有乱花钱，把这张折叠床留下吧。”

他们两个最终留下了折叠床，把圆形茶几挪去角落一张折叠床伸展在客厅里，占了客厅大半空间。

李冬辰又住了几天，安心等着杜可言到芭蕾舞剧院办完入职手续，同时也防着张思淼会再次找来闹事。

不知道是不是李冬辰的警告起到了作用。

张思淼最近这段时间没有再出现，两个人的日子过得很清静。

李冬辰每天最远的路是去楼下的超市购买食物，回楼上就钻到厨房里研究怎么做菜。

杜可言常常会产生一种他们两个在居家过日子的错觉。

又多待了一个星期后，李冬辰收拾东西，准备回家，杜可言依依不舍的站在旁边看着他。

这一次，他没有任何借口，芭蕾舞团的报道十分顺利，明天他就要正式上班，没时间陪李冬辰，李冬辰也确实没有理由再呆下去。

杜可言一路陪着李冬辰去火车站，他们两个在火车大厅里等了半个小时，到检票时间，李冬辰拿着行李去排队。

他个子高，在人群当中露出一颗圆润的后脑勺，有一种鹤立鸡群的感觉。

明明长了一张棱角分明的脸后脑勺，却出奇的圆润。

杜可言看着圆润的后脑勺一点一点变小a最后消失在检票口。

李冬辰过检票口时挥手告别，杜可言马上举起手，相互回应。

时代在发展，没买票的人不能净进月台，要是能像老电影里一样，送别的人全部站在火车旁边目送着火车，一点点远去，杜可言肯定还要在火车站继续呆下去。

没有李冬辰陪伴的日子，杜可言在内心告诉自己，要活出自信，活出风采。

正式上班的第一天，杜可言怀着紧张而忐忑的心情到达芭蕾舞剧团。

他碰到了和他一起比赛的女子组冠亚军。

她们是一对双胞胎姐妹，姐姐叫陈茉，妹妹叫陈莉。据说他们的母亲喜爱茉莉花，因此得名。

两姐妹性格开朗，善于交际，杜可言对姐妹二人印象非常好。

就在他以为自己将要开启美好新生活时，张思淼再次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而且是以芭蕾舞剧团成员的身份出现。

杜可言像芭蕾舞团里的老前辈，打听了一下。

张思淼早就已经确定要来芭蕾舞团工作，去参加HEXJ芭蕾舞比赛是想见一见自己的偶像。

没错，他们两个人拥有共同的偶像一一桑杰?波尔多。

张思淼的专业水准不高，能进这么高级的芭蕾舞剧团工作，背后原因是什么，不言而喻。

和人品差，专业技术差的渣男做同事。

杜可言心里憋了一口气，但是他知道自己没有什么能力去改变现状。

在同一个芭蕾舞团工作，抬头不见低头见，大不了就把张思淼当成空气，不理他。

希望张思淼不要不识相，在同事面前跑过来骚扰他。

事实证明，张思淼多少要些脸。

新入职员工自我介绍时和杜可言默契的保持是装不认识。

进练舞室排练，杜可言尽可能离他远一些，中场休息，他会选择和陈茉，陈莉聊天，避免和张思淼接触。

聊天时他还会有意无意地表达自己的取向。

两姐妹思想开明，淡然地接受了杜可言是个gay的事。

杜可言想要借两姐妹的嘴将消息传播出去，给团里的所有人打一针预防针。

与其担心张思淼会不会故技重施拿他的取向说事，向他泼脏水，倒不如自己先说个明白。

不出他所料，几天的时间，全团上下都已经知晓了，他是gay。

除了极个别的几个男性芭蕾舞者，不愿意和他聊天，剩下的其他人和他都能做到见面打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