杂物房不算大,里头却充斥着难闻的油漆味和腐木味。
喻舟舟双脚生软,瘫坐在角落里,湿透的衬衫黏在有旧伤的脊背上,传来隐隐的阵痛与寒意,喻舟舟手指用力地抓抠着地面,指甲缝里都嵌满了泥尘。
他怕得要命。
因为傅垚此时此刻的样子,像极了对经常他施暴的舅舅和表弟。
“躲什么?”
傅垚步步走近,声调反而平静得不带有一丝波澜,“把衣服脱了,然后,转过去。”
“阿垚…舟舟乖乖,舟舟听话,舟舟去打针了…”
喻舟舟用力地摇着头,泪水盈满了眼眶,他伸出手,想要抓一抓傅垚的裤脚,却被一脚踹开。
后背撞上闲置的脚手架,钝痛炸开的瞬间,傅垚手中的皮带已然破空而来。
“不脱是吗?好啊,我来帮你脱,毕竟我是你的丈夫,我帮你脱衣服,天经地义嘛。”
“不要打我,呜呜…舅舅不要打我了…舟舟会背课文…田田的叶子…叶子出水很高,像亭亭的舞女的裙…”
喻舟舟的声音戛然而止。
他的长裤被傅垚扒开,纽扣崩碎,裤腿也卷得不成样子地被扔在一边,而傅垚的皮带就那么用力地抽在了细瘦苍白的大腿-根处。
火辣的痛感灼在皮肤上,带来一圈扎眼含血的红痕,喻舟舟痛苦地扬起脖子,从喉咙里挤出一声小动物一般的哀嚎,他像小时候每次挨打时一样,想将身体蜷缩起来,却被傅垚揪住后颈按在墙上。
苍白的脸颊浮着深红的指痕,贴在冰凉坚硬的墙面上,而背后,是如同暴雨一般的抽-打。
“谁允许你管傅燎意叫小叔的?”
“谁允许你来云栖的?”
一道又一道的红痕,叠在旧伤上,身上衬衫早就碎成了破布,一片一片地挂在弯折不堪的脊椎上,皮肉被打到绽出了血,肿起难看的伤棱,喻舟舟的哭喊声被铁门外的雷雨淹没,他不记得自己那一晚到底挨了多少下,只记得傅垚的最后一下皮带是落在了自己的膝盖上,他不受控制地跪倒在地,脖上的项圈被傅垚牢牢地抓在手里。
傅垚牵着项圈,拖他来到身边,随后抬高他的下巴。
“以后还敢不敢去勾引傅燎意?嗯?说!”
喻舟舟嘴角渗出血丝,将那双淡色的唇瓣染得发赤。
喻舟舟半张开唇瓣喘气,从喉腔里抑出细细的啜泣声。
他很想回答傅垚。
可他听不清楚。
傅垚的声音飘得好远,像是从天际传来的一样,喻舟舟只能偏了偏脑袋,企图听得认真些。
然而在他模糊的视线里,傅垚的呼吸却好似骤然加重。
“该死!”
傅垚咒骂了一句什么脏话,随后沾血的皮带被用力甩开。
他抓起喻舟舟的头发,迫他仰起脸。
喻舟舟那双茫然含泪的眼,彻底击垮了傅垚的自制力。
唇瓣毫不费力地就撬了开来,比最下贱的男-妓还要容易,傅垚一边唾弃谩骂,一边含住喻舟舟柔软的舌头猛烈裹吮。
齿尖却在挨到少年下唇的那块伤时,微微发堵。
傅垚自然知道这是谁的“杰作”,事实上,那日袁延得意洋洋地向他打电话汇报喻舟舟被“玩弄”的情节时,傅垚的心里居然提不起一点快意,这种不适的感觉一直持续到刚才,喻舟舟将傅燎意视作救命稻草时彻底爆发。
明明是个傻子。
明明是个实验品。
明明只是他傅垚花钱买回来的狗…
为什么,会那么不舒服?
傅垚不顾喻舟舟微弱的抗拒,亲得更加焦躁,他将这种不舒服归结于喻舟舟“勾引”了他的傅燎意,可此时此刻,抱住喻舟舟亲吻的傅垚已经分不清他的妒意和怒火究竟是因为谁。
傅垚的吻更凶,牙齿蛮横地撞击着对方的口腔,手掌则顺着少年湿透的后腰,一直摸到一截凸起的脊椎骨。
指腹微微用力,果不其然看到喻舟舟的脸疼到几乎扭曲,几乎是傅垚的唇刚离开,喻舟舟就双手撑地,用力地吸着气,单薄的胸腔也随着他的动作剧烈起伏着。
傅垚刚准备翻过喻舟舟的身体,却见小傻子再也不堪重负,用力地呛出一口血,彻底晕死了过去。
*
9月28日,傍晚。
喻舟舟安静地躺在卧室的床上,他的手背上插着输液用的针,青色的血管在薄薄的皮肤上清晰可见。
家庭医生皱着眉,正在翻看喻舟舟上次去医院时留下来的诊断报告。
“情况怎么样啦?”
阳叔压低声音问道,目光却落在喻舟舟那张过分惨白的脸庞上,那双总是亮晶晶的眼睛此刻正半阖着,唇瓣干裂,毫无血色。
“都是外伤,不算严重。”
“但根据报告显示,他有脊柱损伤。”医生指向CT影像中的某处阴影,“就是这里,应该是幼年时受过重击,后来又被重物砸弯了腰,压迫到了脊柱神经,如果不尽快治疗,以后很可能会有瘫痪风险,甚至会危急生命。这次…傅少…”
医生欲言又止,望向喻舟舟的眼里分明多了几分同情,“牵动了脊椎上的旧伤,他应该很疼,我这里先给他开一点镇痛消炎的药,如果可以,还是尽快带他去医院接受正规治疗。”
“对了,他的病情…傅少知道吗?”
阳叔沉默,好半天后,才摇了摇头,“傅少不太关心这个,之前他总说后背疼,我就送他去医院看病,医生让他留下住院,他死活不愿意打针吃药,我去跟傅少提过一次,但是…但是…”
傅垚也根本没有放在心上。
自始至终,坐在床上的喻舟舟都没有说话,他微仰起头,注视着药瓶里的点滴一滴一滴落下,长睫在眼底投下浅淡的阴影,遮住了所有的情绪。
“好吧,傅家的家事我也不便插手,我的话还请您代为转达。”
医生收拾好东西离开。
卧室再度彻底安静下来。
“阳叔…”
喻舟舟突然开口,嗓音沙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一样,粗粝难听,他重重咳了两声,“阿垚呢?”
“哦,少爷啊,少爷有工作,先回公司了。”
阳叔笑着欺骗喻舟舟。
因为傅垚并没有去公司,而是被袁延他们几个的一通电话叫走的,说是酒吧里又到了一批“新货”,要傅少亲自去给“把把关”,傅垚于是就这么丢下了伤重昏迷的喻舟舟,毫无留恋地走了,这一走,就整整两天两夜没有归家。
阳叔看到喻舟舟又失落地垂下眼,越发难受,这笑容也更加勉强。
他坐到床侧,目光慈和地望向喻舟舟。
“小舟。”
“你不生气吗?少爷他,毕竟打了你…”
喻舟舟被送回来的时候,只穿了内裤,大腿上全是用皮带被抽打出来的血痂,横亘交错,触目惊心。
喻舟舟好像是愣了一下,随后,就有气无力地摇了下头。
“为什么?”
或许是阳叔关切的模样十分可亲,喻舟舟于是认真说道,“舟舟不乖就会挨打的,小时候碗没洗好,会被舅舅打,不让阿丰摸,会被阿丰打,舟舟惹阿垚生气了,所以才被打。阿垚不生气,就不会打舟舟了。”
所以,他要乖乖接受打针。
所以,他要为阿垚准备礼物。
他习惯性地原谅,习惯性地将过错全部归结于自己,但他并不明白,这些苛责虐待,本不该由他承担。
喻舟舟太傻了,他并不懂得这些道理,他只是觉得傅垚给了他很多,有吃的,有穿的,还有大房子住,他也应当回报傅垚才是。
用他的方式来回报。
*
稍晚些时候,阳叔端来了一份淋了果酱奶油的小蛋糕。
喻舟舟受了伤,本来按照医嘱是要吃得清淡一点的,但喻舟舟实在没有胃口,勉强咽下一两口粥饭就摇头不肯再吃了,阳叔心疼他,还是端来了他最爱的甜品,果然,喻舟舟原本黯淡的眼睛亮了一亮。
又乖又好哄。
傅垚怎么就不喜欢他呢。
阳叔叹息一声,轻轻掩上房门时,喻舟舟正在用勺子小心翼翼地刮着玻璃碗上的奶油果酱送到嘴里。
“叮…”
手机这时响了起来。
喻舟舟看了眼屏幕上跳动着的来电显示,是个他不认识的陌生号码。
手机刚刚接通,柯仓阴凉的声音就像蛇信一样钻入了耳膜。
“傻子,你被傅少当众掌掴教训这事闹得可真大呀,圈子里都传开了,这都过去好几天了,你怎么样啊,傅燎意去看你了吗?”
勺子“哐当”一声掉在瓷盘上。
喻舟舟还记得,晚宴上就是柯仓害他被电击,害他当众出丑惹得傅垚生气的,他的脖颈本能般地轻轻颤动,仿佛又感受到了电流的刺痛。
“没,没有。没有人来看舟舟!”
“你应该还记得自己答应我的事吧?只要你肯帮我,我就不会把你偷偷给你表弟转钱的事情告诉傅垚,你也知道傅垚的脾气,如果他知道你一直瞒着他,怕是又会打你呢!”
柯仓应该是调查到了些什么,很得意地轻笑,“小傻子,你应该也不想再惹傅少生气吧?”
“你到底…要我帮你做什么?”
“很简单啊,傅燎意一定会去找你的,以后,他什么时候来见你,在什么地方见你,他的所有行踪,我都要知道得清清楚楚。”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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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交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