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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毫无预兆地，一只人类的手伸了进来，精准地抓住了砧小强的边缘。
“哎？”砧小强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主人从水槽边油腻的角落拎起，砰一声丢在了料理台的中央。
刺眼的晨光晃得她眼晕。
“哦？这新砧板？”主人粗糙的手指敲了敲她的竹面，“看着小了点，倒是挺轻快。”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
砧小强刚生出一丝“被选中”的微末希望，心脏就猛地提到了嗓子眼！
因为主人的另一只手，毫不停顿地伸向了墙壁上最高、最尊贵的黑色檀木刀架！目标，最上层闪着孤傲寒光的存在！
“冷锋大人！”
这声无声的尖叫同时在厨房好几个角落炸开。豁口量杯的豁口都激动得抖了起来，旁边几个盘子悄悄调整了角度，试图把釉面最光洁的部分对准那个方向。
砧小强感觉自己竹质的表面绷紧，每一个纤维都在无声呐喊：完蛋了！第一次正式合作！对象是厨房之神！她身上的小草莓图案似乎都吓得缩了一圈！
冷锋流畅修长的刀身被主人捏在指间，滑到砧小强旁边时，冰冷的金属光泽让她几乎窒息。他甚至没给正眼——如果他有眼睛的话——刀尖微微侧过一个微妙的角度，姿态仿佛砧小强沾染了什么不洁之物。
“别说话，廉价货。”冷锋的声音直接在周围的空气中响起，像是贴着耳膜刮过的薄冰片，又快又冷，“安静点，影响了我下刀的专注。”
砧小强死死咬住了不存在的嘴唇，把满肚子“请多指教”咽了回去。
主人的手又伸向冰箱，拽出了两根橙红色的、顶花带泥的胡萝卜。两根水灵灵的胡萝卜扑通落在砧小强身上。
“哈喽啊新板板！”一根胡萝卜顶着嫩绿的缨子，声音清脆得有点聒噪，带着天然的乐观傻气，“别紧张别紧张！我叫胡大力！兄弟我水分足、皮薄肉脆！切起来咯嘣脆爽滑利落不费刀！绝对不给你添堵！”它努力扭了扭身子，蹭了砧小强一下表示友好，带起一股新鲜的泥土和草腥味，“诶，你就是传说中的冷锋大神吧？久仰久仰！我跟你说，上次……”
它后面的兄弟还没来得及张口。
没有一丝征兆，更没有一丝多余的动作。
冷锋悬停在胡萝卜上方，刀光骤然一闪！快到连残影都来不及捕捉！
空气似乎被撕裂又弥合。
一道银线闪过！
嗤——
胡大力絮叨不停的胡萝卜身体，在砧小强光滑的竹面上，仿佛按下了暂停键。下一秒，它细长的身体无声无息地沿着一条极其细微的完美直线，均匀地朝两边滑开。切面光洁如镜，连一丝纤维拉丝都没有。
胡大力的兄弟瞬间僵硬：“…………”一个字都没能吐出来。
新鲜的土腥草味混合着胡萝卜特有的清甜气，才刚刚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整个过程快到极致，也静到极致。冷锋的刀身稳稳地悬停在砧小强上方，刀尖点着胡大力分开的兄弟之一，微微侧过刃面，像打量一件刚刚加工完毕的工艺品。
“证明给我看，”冷锋的声音依旧冰冷，但这一次，砧小强似乎捕捉到一丝极其微弱的、像是金属共振的余韵？他刀尖轻点砧小强的表面，“你的硬度。别让我的刀刃沾上这廉价的……土腥味儿。”
无形的压力兜头压下！这次不光是胡萝卜兄弟瑟瑟发抖，连砧小强都感觉自己快要裂开了！证明？怎么证明？用脑袋接他的刀吗？！
刷！刷！刷！
冷锋没有再给她任何思考的时间。优雅精准的刀光如同疾风骤雨，密集地落在砧小强的身上！切丝！切片！切菱形块！胡萝卜在主人手中翻动，化作一道道橙红色的光影。每一次刀锋落下，砧小强都感觉自己纤细的纤维被挤压到极致，又在下一刻回弹！
每一次！她都以为自己要裂了！但每一次！冰凉的刀锋都像在达成了某种无言的默契，落在她身上恰到好处的位置，力道精妙到毫巅！竹面微不可察地凹陷、承托，随即稳稳回弹！砧小强甚至能“听到”竹子纤维在压力下发出的、极轻微柔韧的呻吟——承住了！竟然都承住了！表面光洁，除了新鲜的胡萝卜汁印，连一道划痕都没有！
这感觉……太奇妙了！疼痛与稳定，锋利与柔韧，在那一刻达到了平衡！
主人在转头的间隙，冷锋的动作略有一丝迟滞。
砧小强鼓足了全部勇气，用尽所有意念小声问：“冷锋大人……您的刀法……太厉害了……”
“废话。”冷锋的回应依旧简单，但这次，冷冰冰的调子里似乎掺杂了点别的什么，“我，德国工艺的结晶。倒是你……”刀尖极其轻微地顿了一下，扫过砧小强毫无损伤的表面，“……居然连点痕迹都没留下？”
砧小强感觉自己快飘起来了！这…这算夸奖吧？！绝对是吧？！她身上的小草莓图案都忍不住用力“挺立”了一下！
趁着主人注意力在别处，她又小心翼翼地问：“冷锋大人…您平时…都和什么样的砧板合作呀？”
刀光流畅地切下一片胡萝卜薄片，在空中翻了个优美的弧线。“意大利进口橄榄木砧板，”冷锋的声音带着理所当然的傲慢，“表面无瑕，硬度适中，价格是你的一百倍。不过她休年假了，主人只能用你这种……”他似乎想吐出“次品”两个字，但主人恰好转回身，他硬生生停住，刀尖划过空气，带起一道低沉的金属嗡鸣。
砧小强的心沉了一下，但并不沮丧。能成为暂时的替代品，能和冷锋大人一起工作，已经很好了！
“我会更努力的！”她小声却坚定地保证。
冷锋的刀刃落下，切断了最后一根胡萝卜条，没有回应。
工作结束。主人拧开水龙头，哗啦啦的水流冲刷着砧小强，带走了胡萝卜的碎屑和汁液。冷锋则被主人用一块最柔软干燥的布，仔细而缓慢地擦拭。每一寸刀刃，都被反复摩挲，拭去所有可能的水痕，直到光芒冷彻。
擦干净的冷锋，并未像往常一样立刻回到高贵的刀架。
他的刀身在水槽边短暂地停留了……半秒？不，或许连半秒都不到。像是掠过水面的飞鸟，翅膀轻点波纹，又迅速拔高飞走，快到让人以为是错觉。
砧小强还没来得及感受水流停歇的冰凉，就听见熟悉的、冰片摩擦般的声音似乎在她晾干的水槽角落方向，极其生硬地响起：
“明天见。廉价货。”
砧小强：“！”
她猛地扭头，只看到黑檀木刀柄正优雅地滑回刀架的专属卡槽，留给她一个冰冷而完美的侧影。“廉价货”还回响在耳边，但……是回应吧？是吧？！
水槽里的水流滴答落下，砸在砧小强身上，混着她体内无声沸腾的激动。角落，豁口量杯使劲撞了撞旁边的汤勺：
“听见没听见没？！冷锋大人说明天见！还特意留下来说的！”
汤勺使劲憋着笑，锅沿在震：“听见了听见了！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咱们草莓板要转运！绝对是！”
砧小强没理会量杯汤勺的疯狂意念交流。她整个“人”晕乎乎的，小草莓图案在残留的水珠映照下，红得像是要烧起来。
冷锋大人……
他说明天见！
虽然……带着“廉价货”的前缀。但明天见！
胡萝卜兄弟残存的一小节顶着被切断的小叶子，努力滚到砧小强耳边，压低了本不存在的嗓门：
“草莓板！看到没？刚才他刀尖落你身上那感觉！看到了吗？‘居然没留痕’！还犹豫了！他对上回顶奢橄榄木板子说的可是‘这木头怎么敢阻碍我的刀’！然后板子第二天就报工伤去保养了！”
胡萝卜兄弟的声音带着不可置信的惊奇：
“有戏！草莓板你真的有戏！”
笑死我了，自己都笑疯了[竖耳兔头][竖耳兔头][竖耳兔头][竖耳兔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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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二章：萝君牵线刀锋砺，板痕暗结霜意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