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想办法联系方家名吧。交警联系他儿子,他儿子就来了。他儿子也没跟你们提方家名为什么不露面吧?你们不觉得可疑吗?
“两辆车现在都被封了。警察迟早在那车上注意到有方家名的私人物品,如果把那女的和江屿联系到一起,事情应该会麻烦吧。
“你们现在来交警大队是以我的联系人的立场,如果以后肇事车辆和受害人搅成一团,哪怕最后都说清楚了,整个过程也是劳民伤财。
“我没关系,我有的是时间。我超速了,但前车翻车在前,所有的都有监控作证。江屿要是被方家名设计了,麻烦的就是你们。”
江屿阖上眼,仍然一言不发。耳鸣已经散了,林烨的话她都听得清清楚楚。
“行,我们再想想。你回去看看家里人。”顾程话到这儿才转脸看林烨:“有什么需要帮忙的联系我。”
“林哥,”江浚侧头扬声道:“后面几天咱们保持联络,你先安抚家里人。”
林烨谁的话都没应,扯出个没人注意到的笑容,把视线转向斜前方的辛翊喆:
“如果江屿要跟方家名谈离婚的话,方家名这时候不露面,后面肯定不会配合。现在那女的死了,他们的财产线索可能跟着断,想离婚就得耗时间。如果方家名是跑了,比如经济上出了什么问题。那他肯定早背着江屿做过什么了。你们都查查清楚吧。
“别忘了查那女的。这几年那两人花销不小,具体你们比我知道的多吧。所以想离婚就赶紧起诉,找法院、找律师。早点着手,才能早点脱身。”林烨收回目光又看江屿,不过挡在眼前的是面无表情的顾程。
“你一贯行动力强,这时候也别掉以轻心了。以前我妈的事,我跟你道歉。这次事了了后,争取不会再有我的事再麻烦你。”
他说着转回脸看着前方:“我哥一两天后能回来。后面还需要联系的话,你可以找他。这次还多亏那个安全座椅林菲才……这椅子是你之前买的,林……江非非坐过的那个。一直能用。谢谢。”
辛翊喆将车驶下高速。等车里没人再开口说话了,扬声问:“送你到哪儿?”
“就近停吧,我打车回。”林烨立刻接了话。
车靠边停稳后,林烨下了车,脚步没停地朝前走了。
辛翊喆回身看顾程,“找地儿吃饭?”
“嗯,找个清静点的地儿。”顾程向右挪了位置,抻了抻腿。
江浚选了家顺路的茶餐厅,辛翊喆听导航把车开了过去。
“林烨这个人……”江浚落座后,一边拆餐具一边开始数落:
“怎么这么神叨呢!他追尾,他超速,哪怕前车先翻了,责任不全在他,可到底两个人瞬间没了。可你看刚才他那样子……”
说着看了眼江屿,“他一路都在说其他事儿,他到底想什么呢?”
顾程这时进了包间,服务员推着小车跟在后面。
他刚才进餐厅大门时跟服务员嘱咐按四人份上餐、什么快上什么。还真是够快的。
“他是这样的。”江屿盯着看顾程和服务员给大家分餐,不带情绪也不避人地继续道:
“该谨慎的时候莽撞,该崩溃的时候麻木。他的关注点,谁能想得到。”
江浚叹了口气没再作声。他也才意识到,刚才这一路上他姐的状态也很不正常。
该崩溃的时候……麻木?
他又看江屿,她正在用茶水烫餐具。
辛翊喆总算停好了车,拎着两瓶苏打水进来。餐厅近处难找车位,他等大家都下车后绕着餐厅转足了两圈半才终于找到个不太宽敞的位子挤了进去。
他拧开苏打水给江屿杯子倒满,另一瓶递给江浚,在江屿身边坐下,等江屿转过脸时他指着自己左耳问:
“好点了没?”
江屿点点头。
顾程把分好的吃食推到江屿面前:“方家名那边,你怎么想的?”
辛翊喆用自己的蛋挞换了江屿的蒸凤爪,低头先吃了起来。
“有意躲了吧。”江屿说:“杨静通话记录里肯定有他,交警看来联系不上。”
辛翊喆消灭完凤爪,起身给江屿盛老鸭汤。
顾程低头吃了几口菜,又道:“方家名躲了,咱们可以查他公司,还可以去他爸那边看看。”
辛翊喆把汤碗放在江屿手边,随江屿一起点头,坐下时把嗡嗡作响的手机直接按黑屏扣在桌面上。
江屿手机响了一声,方晖来了微信:「姨,我晚上过去你那。什么时候在家?」
江屿回复:「晚上在家,早点过来。」
“听江玦说方晖自己办的退学,后面你再问过他的事儿吗?”辛翊喆从江屿手机上收回视线。
江屿摇了摇头。
方晖一个月前退了学,大学只上了一年。
她在与方家名婚后的第一年,作为后妈,自觉对方晖尽了责:陪作功课,监督戒烟、戒网游。
方晖也争气,考上了本地还算中上的大学。江屿一直觉得方晖本性不浑,只是自小缺人管束。
上个月江玦联系方晖,知道他退了学,立刻通知了江屿。江屿从辅导员处了解到的情况是,方晖大一挂科严重,学校联系过方家名。此人竟然给学校写了份声明,大意是“成年人该对自己的人生负责”,学校按方晖的意见处理就好,不必再找他。
学校又设法联系方晖的母亲姚若男。然而母子二人在辅导员办公室大吵一架后,方晖依旧坚决要退学。学校最后给他办了手续。
江屿自方晖上大学后,因着已和方家名分居的原因,极少再过问方晖的情况。
而方晖留给学校的联系人名单里,自然也没有江屿。
“方家名跟林烨有过几次交集的事儿,他都没跟你提过?”辛翊喆又问。
江屿搅着鸭汤,点点头,“没提不是很正常?哪说得出口啊!我现在有点明白他了。”
相比林烨,江屿之前更觉得她看不透方家名。
若说这位再婚是图钱,但婚前财产协议他签得也算干脆。但要说没图钱,那图什么?图感情?
她和方家名婚后感情迅速降温,随即默契分居不离婚,想法同步到双方都不好意思再提“感情”这两个字。
所以她现在知道方家名有杨静,才觉得一切能理得通了。
他再婚也许就是能图点什么就图点什么。图多点人脉,图有人帮他教儿子,图有“家”有业的体面?
也够讽刺的。
“姐,”江浚放下筷子,“咱们先找方晖详细问问,再托人查方家名。”
这位一向嘴甜的表弟,话里已经省了姐夫这称呼。
“了解些情况后我就起诉离婚。”江屿淡淡地道。
顾程听这姐弟俩口风一致,不禁瞟了眼辛翊喆。那人正皱眉盯着自己茶杯,也不知在琢磨什么。
“让律师先给申请财产保全。”江浚说着也扫了眼辛翊喆。
江屿听了这句话又没作声。
汤面上的油星聚拢了又不断被她搅散。她像是听不见汤勺刮擦碗底的声音。
离吧!分居都两年了,拖什么呢?怕公开吗?
怕她再杀来一次?不就是哀我不幸,怒我不争。有什么好怕的。
她乐此不疲那就多给她创造机会,反正逃不出她的五指山嘛。
跑出国还不都照样回来了。随便吧。
江屿就这样垂着脑袋盯着汤面,搅凉了一碗鸭汤。
直到“叮”一声,辛翊喆用筷子敲了下她的碗沿:
“一会儿让顾程开我车送江浚去医院。咱俩打车去木樨里,取上你车,再去天悦跟顾程会和?”
江屿抬起头:“好。”
江屿住的天悦坐落江南,车位充裕,离公司近,自然也成了几个人的老据点。
辛翊喆停好车,两人上到27楼,顾程已经等在门口了。
“怎么你先到了?不应该啊!”辛翊喆笑着说。
“江浚没让我送到医院门口,最堵的巷子没进去,那不就快了。”
顾程等江屿输完密码开了门,先一步走进去,熟练地蹬掉鞋搁下包,找手机充电线去了。
辛翊喆进屋后直奔厨房翻出茶具茶叶,着手给大家泡茶。
顾程窝进沙发就近插上电源,看微信未读消息。江屿换了衣服回到客厅,蜷进另一张沙发拨了虞晚的电话。
虞晚是江屿小两岁的亲妹妹,跟父姓,幼时被养在垣安郊镇爷爷奶奶家,直到学龄才被接回父母身边。
江屿跟母姓,自幼在父母身边,与姥姥家更亲近一些。
姐俩的名字最早是江虞和虞江,落户时母亲临时给江屿改了字。虞晚是后来自己折腾着也改了。
虞晚相应号召,四个月前冒险生了二胎,如今大儿子姜延韬十三岁,小女儿姜延宝四个月,全家都在垣安。
她和江屿姐俩感情深厚,性子有些天差地别。
虞晚在电话那头才一听到林烨驾车出事、江屿被交警叫去了交警队,嗓门就有些收不住:
“江屿!在咱妈面前你可把嘴闭严实了!”
随后得知林烨母亲当场离世,情绪有些落下来,陪江屿唏嘘生命无常,又忧心林烨日后不好自处。
但当得知另一个遇难者是方家名的情妇,火又压不住了:
“气死我了你,江屿!你让方家名这种人……你是什么样的人都接得住啊?”
一通电话剥去所有“体面”——来吧!谁怕谁呢!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章 第 4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