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洛维斯的日常 第9章 第九章

在莱塔尼亚，七月是属于丰收女神的月份。

热情的阳光将麦子和葡萄催的更熟，农场主斯曼在镇上贴了招工广告，他需要更多的人手在已经到来的丰收月收获他农场里的小麦，黑麦，以及各种豆类种植物，作为小镇最大的农场主，斯曼先生和镇长汤玛斯先生交情很好。

奥洛维斯不止一次看见，斯曼先生和镇长先生一起说说笑笑的从独角马车下来，然后祷告，再捐赠一些苏勒。

“奥洛维斯。”汤玛斯先生看起来心情不错，他终于换下了他的西装三件套，穿着剪裁合体的皱褶领长袖衬衫，袖扣也是精心搭配过的，脸上的小胡子笑得一动一动，他高兴道：“我的宝贝女儿下午就要归家了，她们学校放了农业假，还带了她的同学来游玩。”

“这可真是一个好消息。”奥洛维斯恭喜道：“您的葡萄庄园正是一个避凉消暑的好去处。”

“是的，是的。”汤玛斯镇长捏着自己的小胡子，得意道：“我还有一个猎场，足以让那些贵族小姐们渡过无聊空闲的夏日时光。”

对汤玛斯先生来说，这的确是个大喜事，他慷慨的捐赠了一金磅，斯曼先生还是老样子，捐赠了五苏勒，他是一个干巴瘦的中年人，手上还拿着葫芦款式的烟斗，外套口袋里插着一个沉甸甸的麦穗：“奥洛维斯，我最近半月晚上经常睡不好，哪怕睡着了，胸膛上感觉像压着一块大石头，让我喘不过气，是有恶灵缠上我了吗？”

奥洛维斯仔细观察，发现斯曼先生挂着黑眼袋，嘴角上火，精神是有些萎靡，不过，奥洛维斯没感觉到他身上有什么不洁的气息，更大可能是因为丰收月，农场主斯曼紧张焦虑过头了，上火，失眠的原因。

看来他又要装神棍了，奥洛维斯笑着安抚道：“请不要担心，斯曼先生，等到下午我会去您的家中检查一下。”

“那就好。”斯曼先生放心了，奥洛维斯送了些干菊花茶给他。

“奥洛维斯执事。”终于轮到她了，玛丽婶婶冲上来，焦急道：“我家的母羊难产了，我该怎么办？”

奥洛维斯完美的笑容差点没绷住：“科丹医生呢？”

小镇只有一位医生，人和动物都看，一般头痛脑热，受伤生产的都会去科丹医生那里看，碰到恶灵作祟，物理解决不了的，才会寻求教会里的神甫。

“科丹医生他去隔壁小镇出诊了。”玛丽婶婶急得快哭了，奥洛维斯知道她，她丈夫是蒙比利埃的一个工人，很少回家，家里两个孩子，农活，生计都是她一人维持的，生活很是艰苦，唯一值钱的财产估计就是那头难产的母羊了。

“我先去看看是怎么回事，玛丽婶婶，您先别急。”迎着玛丽婶婶恳求慌乱的目光，奥洛维斯硬着头皮道。

圣水对人有用，对动物应该也有用吧？奥洛维斯不确定。

他带着圣水和常用的皮质手套就出发了，等到了玛丽婶婶家，她家里的大女儿和小儿子正努力让那头难产的母羊进羊圈。

奥洛维斯注意到小羊羔已经露出蹄子了，母羊不安的转圈，奥洛维斯戴上手套，和玛丽婶婶赶着羊进了羊圈，干草堆上，母羊躺着咩咩叫，奥洛维斯单膝跪在它的后面，发现小蹄子时不时的动一下，再不弄出来，恐怕羊羔就要在母羊体内窒息了。

奥洛维斯轻轻压住母羊的脖颈处，不让它乱动，不碰它的肚子，深呼吸一口气，摸上羊羔的小蹄子，把住，慢慢的拖下来，一旦母羊叫唤的高声，他就转换位置，终于将小羊羔弄了下来，随后就是清理羊羔的口鼻。

刚出生的小羊很快受到了母羊的舔舐。

奥洛维斯在心里谢天谢地，后背出了一身汗。

“圣光保佑，赞美天父。”玛丽婶婶喜极而泣：“也谢谢你，奥洛维斯，你帮了我大忙了。”

奥洛维斯摘下手套，擦了擦额头的汗：“玛丽婶婶，这次只是幸运女神站在我这边，若有下次，还得去科丹医生看看，他毕竟是老手，对动物生产有经验。”

走出玛丽婶婶家的时候，奥洛维斯想起刚才给羊羔接生的过程，揉了揉额头。

他平日里在书上看过教会里的神甫工作，那叫一个高大上，驱除异魔，消灭邪恶，教导信众，还会接受记者采访，受到贵族邀请，组织参加慈善晚会。

怎么到他这，就变成了装神棍，给羊接生，还得负责带孩子。

奥洛维斯停下脚步。

街上孩子看见奥洛维斯执事，一个个的欢快跑过来，围着青年叽叽喳喳的问好。

奥洛维斯低头望着身边四五六个小萝卜头，一个个回应，准确叫出他们的名字。

在莱塔尼亚，大人农忙的时候，家里小的就是大的带着，大抵人类幼崽走路都是这样的，摇摇晃晃，说话咿咿呀呀的。

奥洛维斯长臂一捞，将洗礼过的一个小女娃抱到自己怀中，以免被大孩子撞倒了。

他洗礼过的孩子居然长这么大了。

奥洛维斯揉了揉小家伙的头发，收获了咯咯笑声。

临近中午，将他们各送回家，奥洛维斯才回到教堂，安德烈神甫得知学生要去斯曼农场主那，说道：“斯曼先生每年都会在七月丰收季睡不着觉。”

“毕竟麦子收割要看天时，希望在雨天到来时，他的谷仓里堆满了麦子大豆。”希兰修女道。

“在狂暴海上，船上的人都会带一个天气玻璃瓶，它可以准确预告暴风雨的到来。”布里埃尔先生说起他在狂暴海的见闻。

“真神奇啊。”马丁修士惊呼。

“奥洛维斯，你带上一瓶圣水，可以给斯曼先生安慰。”安德烈神甫说道。

“好的，老师。”奥洛维斯点头，刚好他上午带的圣水还没用。

等到了下去，奥洛维斯去了郊外的农场主斯曼家，到了他家，奥洛维斯首先就用圣光给斯曼先生的卧室照了一通，然后洒洒圣水，事情就差不多了。

临走的时候，斯曼先生送了一袋豆子，还负责送奥洛维斯执事回教堂。

第二天。

教堂很快收到了斯曼先生的再次回礼，他派了仆人过来，说他睡了一个很好的觉，也不胸闷了，喉咙也不疼了。

奥洛维斯心想，光明牌太阳菊花茶，去火顶呱呱。

下午，奥洛维斯去了地下室一趟，发现有些肉条阴干的差不多了，他用这些肉条打包了一份礼物，准备送给密林里的女巫，格蕾丝小姐。

就在半个月前，他答应过老师，要去看望一下孤僻的女巫小姐，现在礼物终于好了，他也可以出发了。

和老师说过以后，奥洛维斯手上又多了一份沉甸甸的包裹，里面都是老师为女巫小姐准备的吃穿用品。

奥洛维斯背着一大一小两个包裹出发了。

到了密林时，奥洛维斯打了一个响指。

圣光出现。

像一个小小的月亮在前面为他照明带路。

女巫小姐住在月亮湖，就是老师上次遇袭的地方，奥洛维斯记忆非常好，沿着上次走过的路线去往月亮湖。

夜晚的密林更加静谧了，奥洛维斯走在尚没有成形的小道上，弯弯曲曲的路线旁边是密林里的树木，盛夏时节，这些树木长的枝繁叶茂，遮蔽了空中的月亮，只有零星的月光从树冠上洒漏下来，耳边虫鸣鸟叫也多了起来，不知是不是被他这个不请自来的客人打扰了。

奥洛维斯还记得，那名女巫小姐不喜欢自己。

到了密林深处，奥洛维斯还看见了一些草药，看的他心痒痒的，想摘一些，沙拉曼德的皮他还需要草药蹂制呢。

不过奥洛维斯还是忍住了。

到了月亮湖，奥洛维斯放下手里的包裹。

圣光在这里是如此显眼。

奥洛维斯看见沉睡中的黄昏妖精一个个从星星草丛里飞了出来，宛若一个个萤火虫。

“奥洛维斯，你怎么来了？”泉水飞到奥洛维斯面前，好奇问道。

“泉水，我想见格蕾丝小姐，你能帮我通报一下吗？”奥洛维斯温和道。

“可以，不过你的头发得给我一根，不，不对。”泉水眼睛一转，很快又改变了说辞：“是三根，你不知道格蕾丝的住处有很多讨厌的藤蔓，我要穿过那些带刺的藤蔓之墙，这会弄坏我的翅膀，你得补偿我。”

“不行啊，格蕾丝在招待客人，她说了不能去打扰她。”另一个黄昏妖精飞过来，说道。

“万一格蕾丝生气了，她会让星星草全部闭拢，不让我们在里面睡觉了。”

泉水才想起来这件事，望着青年在圣光照耀下越发璀璨的金色长发，又不舍又纠结，最终心痛拒绝道：“奥，奥洛维斯，格蕾丝的朋友来了，我不能帮你这个忙。”

“安德烈神甫让我带了好多东西送给她，既然格蕾丝小姐今晚有客人，我能把礼物放在藤蔓之墙那里吗？不会打扰到格蕾丝小姐的。”奥洛维斯换了一个说法，同时，对女巫的客人产生了疑惑，老师没说过格蕾丝小姐有什么朋友。

他收起圣光。

单纯的黄昏妖精根本听不出这话有什么不对，泉水高兴指路：“奥洛维斯，你一直往前走，看见三个抱在一起的榕树后，沿着左方向走三圈，右方向走五圈，就能在榕树后面看见一道藤蔓之墙了。”

“谢谢你。”奥洛维斯对着泉水道谢，拿起包裹上路，很快看见了泉水说的三个榕树。

它实在很好找，三颗巨大的榕树用同一个树根，这就导致榕树的树枝看起来扭曲缠绕在一起，根本分不清主干侧枝，夜风吹来，多了几分阴森之意。

奥洛维斯沿着榕树左方向转了三圈，右方向转了五圈，当他停下脚步时，面前出现了一堵藤蔓之墙。

奥洛维斯静心凝听了片刻，隐约听见了一道陌生的少女声音，和格蕾丝的年纪差不多。

奥洛维斯放下包裹，正想敲门，藤蔓之墙忽然蠕动，分开。

一个陌生女巫不看路，直接撞上了奥洛维斯。

奥洛维斯当然没事，他关切的扶住身形不稳的红头发女巫，发现她正捂着自己的鼻子，酸疼让她眼睛冒泡。

奥洛维斯歉意道：“我很抱歉，这位女士，你没事吧。”

红头发女巫抬头，刚想生气，看见白袍青年的相貌，眼睛一亮，反手抓住奥洛维斯的手臂，对着追上来的格蕾丝兴奋说道：“格蕾丝，看，这就是我要找的人。”

“不，你放开他。”格蕾丝看见奥洛维斯，有点惊讶，听见红发女巫的话，想也不想的拒绝道：“他是这里的神甫执事。”

“这不更合适吗？”红发女巫激动道：“因为男爵对魔法产生了兴趣，不知道多少炼金术士，女巫，黑魔法师们涌入莫利托城，黑塔男爵的阔绰就如同源源不断的黄金，他甚至还拥有一名魔女/女伴。”

“去年传来消息，他要为莫利托城的奢华教堂找一名圣歌代言人，不限制任何人参加。”

“而他，如此完美，如此符合！”

格蕾丝恼怒道：“不行就是不行，你放开他。”

红发女巫冷哼一声，长长的红色头发无风自动，如蛇疯长，就要缠绕上去。

奥洛维斯听完了他想听的话，看向身形低矮单薄的红发女巫，嘴唇微动，用克鲁密比斯文，瞬发灵咒。

“光明塑形，光辉牢笼。”

竖道圣光落下，形成一个牢笼，困住了红发女巫，红发女巫一愣，激烈反抗起来，可她稍微一碰到光笼，就钻心的疼，刚才还嚣张的红色蛇发此刻骤然缩减一半，额头都是冷汗。

奥洛维斯整理好自己皱巴巴的衣袖，对着红发女巫小姐说了一句虽然礼貌但是气人的话。

“请不要动，女巫小姐。”

“你被逮捕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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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第九章（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