踹完门,昊心阔步急行,烈香比人先袭近。
青竹头更晕了。
手臂穿过腿窝,昊心稳稳抱起青竹行至床边安放,霸气豪迈姿态在瞧见青竹似笑非笑的眸子时,蔫了个干净。
瞅他垂着脑袋,站在床边可怜样,青竹想说一句滚,到了嘴巴却变成:“装啊,怎么不继续装下去了?有本事继续哭啊,你不是最擅长做这些事吗?”
下唇的伤口渗出血珠,昊心心里七上八下。
他舔舔唇,鼓起勇气,弱声询问:“阿竹,你刚刚亲了我,会对我负责吗?”
青竹迟早被祟气反噬个完蛋。
他闭目调息,偏过头,深深吐出一口郁气:“我是渣男,行事不喜负责。”
“没关系,你是渣男我也喜欢。”
“我不喜欢你。”
“可你亲我了。”
“……祟气影响。”
“可你亲我了。”
“换个人,我也会咬。”
“可你、亲、我、了。”昊心极力强调加以重复,一副无比较真的倔样。
“我抽死你个……”青竹坐起身,甩手要给昊心一巴掌,奈何起得太猛,出师未捷,头一晕,又栽回了床上去。
缓了会儿,他抬手指着昊心,郁急之下语气刻薄:“除非我死,否则任你使尽浑身解数,你我二人也绝无可能。”
答案惹人心碎。
昊心失魂落魄,却仍然不死心:“当真绝无可能?”他屏息等待青竹回答。
“永远。”
掷地有声地从不是拒绝,是永远。
.
三日后。
门铃响了阵儿,别墅大门自动打开。
“大黄!厉害啊,你还学会开门了。”
莯离走进去,极通灵性的大黄用脑袋拱了拱她小腿,表示了热烈欢迎。
莯离笑着蹲下来撸它脑袋:“谢谢你啊大黄,等我关了大门就进去陪你玩。”
话音刚落,大黄已经用屁股代劳。
莯离哈哈大笑,“还学会关门了,你的服务项目挺完善,一个月多少工资?”
“两千。”
站在玄关内的青竹,替大黄回答。
莯离笑个不停,拍了拍大黄脑袋站起身,穿过前院,嘴上还不忘揶揄:“大黄兢兢业业,一定没被扣过工资吧?”
“嗯,偶尔还有各种零食补贴。”
青竹示意她拖鞋在柜子里,便转身回到沙发前坐下,“阎王让你来何事?”
“先生厉害,这趟来主要为两件事。”
莯离换好白色拖鞋,目光在偌大的客厅扫了一圈,打量完,她还是认为装修过于保守,还有很大的加强空间。
“老板让我来给先生送个东西。”
“何物?”
莯离拿出一截毛茸茸的红色尾巴放到茶几上,自来熟般在他对面坐下,“本来是想等先生挨完雷就送,可后面你也知道,所以这礼儿就耽误了几天。”
青竹扫了一眼处理干净的狐尾,神色淡淡问道:“还有一件是什么事?”
哎,老板还是没得到原谅。莯离心里叹气,回道:“先生交给我的事处理好了。案子警方在跟,抓了不少歹徒。”
“嗯,钱有良怎样了?”
“按先生叮嘱,我带他们回去以后先录下了钱有良亲口承认的犯罪事实。由于犯罪证据充足,他知道逃不掉企图装疯卖傻让精神病院开证明,但从生活、工作、犯罪规划上都证明他在撒谎,很明确会被判以死刑,翻不了。”
等了半天,也没看见昊心,莯离感觉奇怪,“其实中途钱有良想咬死周里里是共犯,但警方在审讯犯人时,那个被称之为大师的作证是钱有良一人所为,还给警方提供了不少关键证据。周里里呢,出院后向法院提交了离婚诉讼,钱有良母亲冯氏想和她争取孙女的抚养权,几口人现在在打官司。”
索性好奇,她直接问:“先生,昊心哪儿去了,平日不都是跟在你身边吗?”
呵。
那混球倒是和所有人都坦诚表明了对他的心思,唯他蒙在鼓里后知后觉。
青竹半阖眼皮,单手支着脑袋,又想吞两粒清心丸降降火。该死的祟气!
“买菜去了。”他回道。
“哦,买菜啊。”莯离笑容谄媚,顶着满脸期待问:“先生,来都来了,请问我能否厚着脸皮留下来蹭一顿午饭?”
青竹:“可以。”
“谢先生,下次来蹭饭我自己提菜。”
莯离兴奋地拍着胸脯担保,端的是人情世故。实际上,其心思昭然若揭。
青竹浅笑一声,“蹭饭大户。”
莯离嘿嘿笑着,“是专业户。”
正聊着,玄关门再次打开,提着大袋小袋的昊心用袋子挡在腿前,挡住大黄尾巴的热情攻击。瞧见莯离在,他打了个招呼,换上鞋后去厨房洗手。
莯离感觉昊心怪怪的,又说不上哪里怪,青竹没什么反应,唤出竹剑,让它将谭温放出来,“莯离,谭温凡间事了,她这边交给你来安排投胎转世。”
“小事,职责所在。”
莯离大方道:“谭温,我来之前特意翻了你的册子。你平生善事做得多,磨难也皆已历完,下辈子顺风顺水顺财神,待晚些回去,我亲自为你办理投胎转世。”
谭温不卑不亢,温柔笑着:“谢谢。”
“不客气,还是那句话,职责所在。”
人生起起落落,早已看透世俗。谭温本知不该贪心,却仍转向青竹,踌躇开口:“先生,我还有一事相求。”
青竹一听便知她所求为何,“无需相求,钱度尸骨已葬。”
谭温惊喜,不知该如何才能感谢他的善举,正要跪下磕头,便听他出言阻止:“我近日眼皮子浅看不得下跪,想跪可以,只要我改主意你别来后悔。”
听见这话,刚弯到一半的膝盖立即打直,“不跪,先生可千万别改变主意。”
谭温生怕他掘坟,忙朝他摇头保证。
“不会。”青竹坐直上半身,拿过桌上的狐尾逗弄起大黄,漫不经心地问起谭温:“明明恨极了他们,为何最后我给你机会,你却选择放过了他们?”
莯离其实也非常好奇,“对啊,那么好的机会,又有先生兜底,为何放过?”
谭温愣了几秒,露出一抹释然浅笑。
“先生,他们已经得到了报应,我又何必多此一举,做出得不偿失的事呢。”
话虽如此,但青竹不满这个回答。
提醒她:“钱有良伤你至此,你杀了他们也是天理伦常,没必要计较得失。”
谭温轻轻摇头,“先生,您说的这些和您做的完全相反。我相信先生也有厌恨之人,您没动手杀他,一定不是杀不了,而是因为您有更好的法子解决问题。就像钱有良这件事,您顾全大局的方法让更多家庭幸免于难,而我当时的想法除了能满足报复心,还会彻底迷失自我。所以我不想再为不相干的人失去自我,也不想失了先生费力为我和度度讨来的来生母子缘分。”
青竹皱眉,“竹剑,你想挑粪了?”
“主人,我下次不嘴碎,别罚我。”
青竹甩手将狐尾丢远,大黄撒丫子跑过去追。他拍了拍手,冷漠道:“我有强迫症,既拿了你的报酬,自然要把事情做到完美。你不用感激,说的现实点,这只是你我二人的一场交易。”
谭温没忍住笑了声:“舍利子先生根本没去取。先生,您做了好事还嘴硬。”
被戳穿,青竹咳嗽一声,面色不自然地结束谈话:“谭温,晚些随莯离去登记投胎转世,现在先回竹剑休息吧。”
“谢谢先生。”谭温掩唇偷笑,嘀咕了句先生面皮薄后,便回竹剑内休养。
明明此间事了,莯离却陡感疑惑。
通过谭温这件事,她发现青竹先生无人能及的长相及能力只是他最不值得一提的优点。那么,连她在短时间内都能发现先生是嘴硬心软之人,阎王为何会抱着那样的态度看待先生,而先生,又因为何等大事不肯原谅他?
既然不是俗套的爱情之争,难不成是杀父之仇不共戴天?或是栽赃陷害?
算了,总会知道的,何必瞎琢磨。
“先生大义!”莯离精神升华得肚子有些饿,跑去厨房看昊心在做啥,哪知迎面一张丧气的脸,吓了她一大跳。
莯离惊魂未定地抚着胸口,“不是,你干啥,故意躲门边吓人还是心理变态呀?青天白日的,怎么比我还阴呢。”
青竹起身去了洗手间,昊心望着刚刚被他逗过的大黄,心里嫉妒地要死。
“大概是变态。”他丧气回。
昊心自暴自弃,走到水池边继续择芹菜,莯离终于清楚哪里不对劲了,她凑过去,手指着昊心嘴唇,“诡密,你嘴怎么有好几个口子?干啥了这是?”
“青竹咬的。”他云淡风轻说。
莯离震惊:“你们上床了!!!”
昊心死气沉沉瞅她两眼,“好诡秘,我平时不做梦,可没你这么敢想。”
“可他咬你……哦,我懂了,一定是你强吻青竹先生时被他一气之下咬了。”
“是他强吻的我,”昊心刚纠正完,发现没有任何意义,接着自嘲道:“总之没名没分,谁咬谁谁亲谁都没区别。”
瞅瞅他这一身冲天怨气……真阴呐!
莯离不知具体情况,只知一向看来不为外物所动的青竹先生居然能主动强吻咬伤昊心嘴巴,那两人更进一步岂不是迟早的事。
“想要名分你和先生提出来啊。”
他说除非他死!
昊心没有说出来,转头拿了把大葱丢给莯离,“炒腊肉的,你多择几棵。”
莯离:“为伊消得人憔悴,啧啧啧~”
昊心摸摸脸,他憔悴吗?或许吧。
可事实上,青竹看起来更加憔悴。
祟气需要半年以上的时间才能消除。
他现在被青竹提防的厉害,根本不知道青竹有没有好好吃药和好好休息。
其实他的担心不无道理,青竹确实没有好好吃药,只有被祟气反噬到无法忍受时才会吞两颗,也确实没有好好休息,因为脑袋里烦心事实在太多。
洗完手,青竹准备上楼摸两颗药,碰巧桌上的手机铃响,他走过去看见来电人是秦叔,拿起来接通:“秦叔。”
“先生,近来可好?”
“很好,有时间接秦叔的单。”
“先生,您貌似变调皮了。”
青竹不否认,“偶尔返童。”
秦叔闻言,将话题一转:“先生可有空接个单?不过这单没有实质性报酬。”
“打秋风打到我头上,不怕我生气?”
笑声传来,“先生不会生气。实质性报酬没有,填五脏庙的好酒好菜不少。”
“打秋风不够,还要灌醉我?”
“珍藏桂花酒,先生可想清楚。”
“晚上见,多整点卤牛肉。”
电话挂断,青竹余光瞥见昊心拿狐尾逗大黄,他嗤笑了声,也不去揭穿。
“午饭什么时候好?”
“…………”昊心一愣,赶忙丢了狐尾,噌地站起来,“半小时,不,二十分钟就好!”
“嗯,不着急,好了你喊我一声。”
“不急不急,我不急。”昊心要是有尾巴,估计能摇的满地小蓝毛,连大黄看见都得甘拜下风。“阿竹,你先上楼好好休息,开饭了我上去喊你好吗?”
青竹已经说过让他喊自己吃饭,昊心显然也听见了,却故意重问他一遍,青竹怎会不知其中的小心试探为何意。
“好。”青竹颔首应道。
接着又说:“昊心,莯离今天来家里做客,我们不能怠慢了人家。我厨艺不精,辛苦你中午多做几道拿手好菜。”
家里、我们、怠慢,简简单单的几个词,于平常人家是寻常叮嘱,于昊心意义却如山如海……前几天被青竹强吻时的酥麻无措感再次涌上心头,昊心眼眶泛红,珍重道:“交给我吧。”
青竹上楼了。
昊心噔噔噔跑回厨房洗手做菜,莯离摸不着头脑,“不是,哥们,你学京剧变脸的?出去逗个大黄至于呲牙乐成这样吗我请问?”
“你不懂,青竹生我气,连着好几天没理我,但他刚刚和我说话了,这表明他不生我气了,我能一直陪着他了。”
昊心撸起袖子加油干,菜刀锅铲挥地比人家五星级高薪厨师还要卖力。
莯离叹道:“爱情的苦,谁吃谁醉,厨房的大蒜,谁剥谁累。”她紧接着哎呦一声:“得,熏得我为爱直流眼泪…”
“谢谢提醒,再剥个小葱。”
“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