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夜破晓——徘徊 第48章 情真何愁成

那时，他突然心念一动，化作一朵徘徊花落于庭院中。为了引起青竹的注意力，他日日卖命释放花香，功夫不负有心人，青竹虽双目失明，却极为敏锐。在发现院子多了朵香气四溢的花后，日日浇水，浇得昊心发觉在这样下去恐会小命不保，便赶紧挑了个黄道吉日，待他再来浇花时，忽然出声问：“你是谁，怎地日日来浇水？”

青竹微愣，误以为是小花开了灵智，顿时喜不自胜，“给你浇水还有错？”

“日日浇，你是想浇死我不成？”

“花不是日日浇吗？你是什么花？”

“当然是徘徊花，我都快蔫巴了！”

青竹表情微愣，“……徘徊花？”

“正是！”

莫虑提心吊胆地打量他反应。

青竹放下手中水瓢，他看不见，只能凭借感知，伸手去寻那脾气不小的徘徊花。莫虑见状，主动向前探探，好方便青竹触到自己的幽蓝花瓣。

青竹轻轻碰了碰，少顷抱歉道：“确实不能日日浇。对不起，我眼睛看不见东西，差点毁了你的修行。你告诉我你哪里蔫了？我来为你施法疗伤。”

莫虑懵了。

他刚刚居然听见清辕说“对不起”了！

“徘徊花？你还好吗？怎么不说话？”

“…啊，我没事，不用疗伤。”莫虑庆幸自己心思缜密，用药把说话声音长久变成了小孩，不然以清辕的敏锐，刚刚准会暴露。

“这里好晒，我要和你一起住。”他壮着胆子提要求。心里虽然做好了会被拒绝的可能，但当看见如今自称青竹的清辕笑意温和地说他还挺不认生时，莫虑又懵了。

“你这自来熟的性子倒和我一故人如出一辙。”青竹笑着摇摇头，向徘徊花伸手，掌心朝上：“跳上来吧，我先带你去卧房躲躲太阳，别杵这生闷气了。”

见迟迟没有动静，青竹微微皱眉：“徘徊花？你怎么了？是气得离开了吗？”他语气里带着不易察觉的些微失落，莫虑恍惚间回过神，“没，没有，我还以为你会把我撵出去，没想到我随口一说你居然还真的答应了。”

闻言，青竹失笑：“以后若有机会介绍个神君与你认识，他脸皮可比你厚。”

莫虑讪讪，哪敢接话。

他忙从土里钻出来，抖干净根茎上的泥巴，老实跳上青竹手心，煞有其事说：“观你人还不错，我决定留下来，在此处修行。”

“哦？这就做好决定了？不再想想？”

“不用再想了。此地灵气汇集，利于花花草草修行。我很好养，你没事少给我浇点水，偶尔再带我晒晒太阳，待我修出人形后，定会好好报答于你。”

青竹挑挑眉，“你这徘徊花倒是一点也不娇气。”比莫虑小时候好养活些。

莫虑心虚，“偶尔水浇多了也娇气。”

“放心，我记住了。”青竹捧着徘徊花回到卧房，缓步至床边坐下，“对了，徘徊花，你的花瓣是何颜色？”

莫虑心更虚了，幽蓝色花苞发颤，底气不足撒谎道：“红色，非常漂亮的颜色。”

“红色啊…”青竹颔首，“不错，是个热烈的颜色。徘徊花，既然决定留下好好修行，便要心守正道，可记住了？”

吓死了，还以为暴露了。莫虑小小一朵软趴趴瘫在他手心，“记住了，我会心守正道，珍惜这来之不易的机缘。”

“嗯。”

后来，他用这个新身份，在青竹身边呆了一年又一年，直到几年后，他装作成功修炼出了七八岁的稚子人形，看见青竹毫不掩饰的喜悦后，他变得越来越肆无忌惮。

可肆无忌惮终有忘形之时，如果当初没发生那件事，你会不会就不会赶我走了？思及此，昊心心头窜起一阵猛烈钝痛，叫他难受地几乎喘不上气……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赶我走？这段时间你为什么总是躲着我？为什么？！”

莫虑哭得两眼通红，委屈的拦在大门口，一句接一句地大声质问青竹。

青竹偏过头，并不作半句应答。

看见他的陌生，莫虑委屈疯了。

“我是做了什么事令你这般厌恶，你为什么不肯说，为什么要离开这儿！”

“别闹了，小徘徊。”青竹避而不答。

莫虑浑身发寒，“是因为我喜欢你，我对你产生了**，我想占有你……”

“闭嘴！！！”青竹打断他后面的话。

莫虑不可置信地后退一步，“阿竹，我们相依相伴了二十载，这是你第一次怒斥我。”他想不通，他想不通喜欢一个人有什么错，为什么就走到了这种田地，为什么连个机会都不愿意给他？

月色朦胧，映不清心中狼藉。莫虑惨笑一声，“阿竹，我只是喜欢你啊！”

求你，就算我求你，就算不愿意和我在一起，也不要离开这儿，求你别离开好不好……

他的颤声中，好似夹杂着无限哀求。

然青竹恍若未闻，“抱歉，我先离开，你记得照顾好自己。”他说完，一把推开莫虑，大步向前，径直就要离去。

“我走——！！”

莫虑双眸血红地拉住他，“我走！这里是你的居所，要走……也该是我走。”

青竹如同定住了般，背对着莫虑，也不说“好”，也不说“不好”，在莫虑眼里，他这副模样，真真是惹人断肠。

莫虑缓缓松开手，喉头哽咽，与他擦肩而过时，忍不住回头，不甘地看向青竹，似想从他脸上找出一丝不舍的情绪。可青竹面上一派漠然，这样的他，令莫虑何止是感到陌生，还有数不清的难过、痛苦、不堪。

他清楚不走是不可能了，莫虑这辈子都没机会成为清辕的爱人，小徘徊这辈子也绝无可能成为青竹的爱人……

昊心眼睛泛酸。

怎么办呢？万年过去，好像……昊心这个身份也没机会成为你的爱人了。

室内一片静寂，昊心小心翼翼侧过身去，目光近乎贪婪地盯着青竹俊美侧颜。

身为莫虑的时候，青竹从未抱着他哄睡过，身为小徘徊的他，在很小的身体状态下，却被抱着哄睡过许多回。

那近20年的相处，昊心见过青竹最温柔的模样，见过他卸下一切防备的模样，唯独没见过他全身心爱一个人的模样。

难怪着急离开。

有了心上人，又怎能允许一个整天惦记他的人留在身边虎视眈眈呢。

怎么办呢？阿竹，我真的想不到办法了，如果我犯浑，你会不会因此……

“还不睡觉，是想叫我将你打晕？”

青竹声音裹满了疲惫，昊心目光闪烁，与其扯谎，不如实话实说：“我不是故意扰你休息，只是心里有事……实在睡不着。”

青竹睁开眼，逗他道：“失恋了？”

“你又胡说八道。”昊心哼哼两声，“我是还有问题想问青竹，所以睡不着。”

又是因为我？青竹问：“什么问题？”

昊心思想斗争一番，虚声问道：“我看你很喜欢养红玫瑰，不仅别墅里有，连境内的竹屋里也有。明明我也是玫瑰花，却没看见你养过一朵蓝玫瑰。”

“你一个大活人好好在身边，我养你都费劲，还养蓝玫瑰在花房里作甚。而且市面上的蓝玫瑰基本都是染色月季，像你这样的品种，根本不可能买得到。”

“那不一样！”

“哪不一样？”

虽然听见是因为买不到才不养，但昊心还是开心不起来。带着自相矛盾的情绪，他别扭道：“我感觉你很在意红玫瑰，都不准别人随意进你的花房。”

青竹确定了，今天这混球就是故意来戳他心窝子的。

“昊心，那不一样。”

同样的话抛回去，“哪不一样了？”

“我心上人喜欢红玫瑰。”青竹说。

“你……”

还以为他养红玫瑰，是因为心里至少还有一点小徘徊的位置。结果是因为心上人喜欢红玫瑰，他才养红玫瑰。最后一点希冀的可能也被打破，昊心吸吸鼻子，差点没忍住又哭了出来。

青竹觉察出他不对劲，担心道：“你怎么了，可是在外面受了什么委屈？”

唯一的委屈就是你，“没有，没有受委屈。就是很羡慕青竹的心上人，能被青竹那么好的人喜欢。也不知道我什么时候才能被一个人完全放进心里。”

被人放进心里……青竹恍然大悟。

“好孩子，你可是有喜欢的人了？”

他不喜欢听青竹叫自己好孩子，每次听见，都在提醒他两人之间的距离。

破罐子破摔，昊心讷讷承认：“有，不过他根本不喜欢我，他有喜欢的人。”

原来如此，难怪今日哭成这样。

青竹揉揉他脑袋，安慰道：“莫要伤心，她喜欢的人可与她在一起了？”

“没有，他好像一直是单身状态。”

单身还不追，青竹恨铁不成钢，“那你怕什么，只要你没有故意去拆散有情人，大胆去追便是。追人要有追人的态度，她对你印象如何？可有反感？”

昊心发觉事态走向有点诡异，“他对我很好，也不反感我，还总是爱逗我。”

听起来有戏，“那她对别人如何？”

昊心仔细回想，“基本上都是没什么耐心，给人感觉冷冰冰的，不易亲近。”

看来是脾气不好，“你有没有表白？”

“还没。”昊心说：“他非常死心眼。”

青竹心里有数了，“这样，你先放心去追她，如果她一直单身，又对你和他人反差如此之大的话，那事实证明你成功的几率很大，不用太过焦虑。”

“真的吗？要是他只把我当成朋友或者小屁孩怎么办？”昊心眼睛陡然发亮。

“你都是活了上万年的老神仙了，她年龄再大又能大到哪去？再有，她喜欢的那个人一直没和她在一起，这恰恰证明，两人有缘无份。既然你能与她做好朋友做到现在，说不定她心里早已有了几分你的位置。只是不清楚你的心意，怕到时候连朋友都没得做。”

青竹步步指导：“等你感觉两人感情培养到时机成熟之时，用心表白，好好追求，她未尝不会答应和你在一起。”

昊心惊喜问：“真的吗？我会成功？”

青竹笃定：“真的，人心肉长，好不好都能感受到。情意真诚，自然能成。”

阴霾一扫而空，昊心紧紧抓住青竹手腕，来回晃了晃，“谢谢青竹，我知道怎么做了。等我成功，定有你一份。”

一份？罢，抽空得找溯源一起拟个聘礼单，小孩长大了，若是真表白成功在一起了，婚事必须隆重大操大办。

“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的，傻不傻。”青竹嘴上嫌弃，心里却有种自豪的成就感。自家的小花终于会拱大白菜了。

昊心只一个劲嘿嘿傻笑，青竹见他这样，当机立断，坐起来将人一掌劈晕，免得扰他休息，误了后面正事。

翌日，慰问完老板的莯离，刚回到住处，就看见昊心一脸春风得意地从青竹先生房间里大摇大摆地走出来。

她眼睛一亮，激动地跑过去，逮住他小声询问：“诡密，你成功了？！”

小段子：

未来的某一天，青竹半夜突然醒过来，“？？？”

小花说的那人是我，所以……我当时在教他………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8章 情真何愁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