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夜破晓——徘徊 第37章 机缘至门前

清辕恰巧准备出殿下界，听闻两人谈话颇觉有些意思，便好心闪身离开大殿，放过了那两个差点挨罚的守卫。

翌日，清辕去寻传闻中的溯源山，寻是寻到了，且不费吹灰之力，可是清辕笑不出来，反而烦躁地皱起眉头。

溯源山确是神山。

其间生灵绿植遍布，处处彰显出与众不同的勃勃生机与别样好景意趣。

清辕无心赏景。

他已将溯源山走了个遍。

所谓机缘连个影也未见着，更遑论抢了月老红线的那群顽皮泼猴。

他不死心。

又往回走了两刻钟，见途中还是一无收获，顿感此处无趣，准备动身离去之时，忽地，不知从何处窜出朵娇艳的蓝色小花，大胆挡在前路不让他走。

花草树木有灵并不稀奇。

清辕冷着脸绕过蓝花，哪知那蓝花竟死缠不放又绕上前拦路，他强忍心中不耐，开口责问：“你为何拦我？”

那花虽不会说话，却通灵性懂人语。

它用绿叶勾住清辕的宽阔衣摆，紧接着往上，一直爬到他胳膊上。清辕没有阻止它的动作，他静静观察了一会儿，方问道：“你可知机遇在哪儿？”

蓝花不动。

清辕想了想，又开口问：“那你为何拦我？”

这次花动了，它左右晃了晃花苞，摇曳出阵阵迷人芳香，清辕眼皮直抽，伸手拽住它的根茎用力向上扯，不仅没扯动，反倒被花用叶子圈胳膊圈得愈加紧起来，好像长在上面了一样。

罢了，倘若再用些力，这花怕是要被他扯伤。能修出灵性不易，饶它吧。

清辕盯着它：“你是想与我一起走？”

蓝色小花左右晃了晃花苞。

“想跟着我？”清辕不确定地问。

蓝色小花兴奋地晃了数下，清辕这下知它意思了，冷嗤道：“胆子不小，连我的路你都敢拦，信不信我砍了你？”

蓝花瑟瑟晃动，释放出更浓的花香来讨好清辕，这是赖上他了。清辕想。

他考虑了片刻，此灵花不仅能听懂人言，还会看人脸色。溯源山难寻，想必此花蕴藏神力，既然选择了他，那便把它当成溯源山给的一份机缘吧。

“我脾气不好见人就砍，想跟我走可以，以后要听我话，莫要惹我生气。”

清辕方一说完，蓝色小花立马晃晃花苞表示绝对会听话，态度积极配合。

养朵花而已，总比人好养。

尚未等清辕飞身离去，周围便响起了一道月明皎皎的阻拦声：“神君留步！此花乃我溯源山灵花，万年也难育出一朵，神君这般一声不吭带走，怕是不妥。”

清辕止步，停下扫视观察四周，只闻其声不见其人，对方到底是哪位上古天神，气息隐藏得竟丝毫无所察觉。

“我做事全凭心所愿，与其说我不妥，你怎么不问问它到底想不想留下？”

蓝色小花晃晃悠悠，叶子松开又重新绕上，意思很明显，它要和清辕走。

溯源噎住。

他认命道：“既是如此，望神君答应我一件事，我便准你带灵花离开此处。”

“先说来听听，不合理的要求劝你千万别提。”

清辕语气布满威胁。放到往日，溯源绝对亲自送狂徒一程，但今日不行。

他再次认命道：“此蛇乃溯源山护山灵蛇，你今日若是答应收它为徒，来日等它变强归山，我便允你一个条件。”

话落，一条小黑蛇从巍峨大树后探出扁扁的小脑袋，待它看清未来师傅的相貌后，开心地爬到清辕脚边吐了吐蛇信子，抖了抖蛇尾，歪头看向他。

先是灵花，又是灵蛇，一种被人算计的直觉让清辕垂眸发出冷笑：“你可知我乃罗刹国主，上天界战神，不是谁想当我的徒弟我便要乖乖照单全收。”

溯源早已看出了清辕不凡，不然也不会搞出附加条件，让他收灵蛇为徒。

他想了想，不作隐瞒：“神君若是收它为徒，将来你若有所求，我可开放溯源境助你。想来神君来溯源山也是为一机缘，你何不将我今日所托当作机缘，待到来日印证我今日所言非虚。”

清辕蹙眉细思此话。

除天帝外，现在他的确强悍到无神魔可轻易撼动，可他也无法保证自己将来绝对没有所求之事，所忧之人。

多养条蛇而已，又不是供不起吃食。

“好，望你记住今日所言，来日我会携灵蛇亲自来讨，你可得好好活着。”

“溯源等得起。”

“很好。”

清辕垂眸打量小黑蛇。

终于等到清辕俯首看它，灵蛇兴奋地绕着他转了一圈，主动绕上他金绣长靴，看起来乖巧懂事，比蓝花稳妥。

清辕哼了声，“一个个胆子都不小。”

话虽如此，仍带一花一蛇飞身离去。

刚开始，清辕以为只是将它们带回去教导些时日，养花养蛇有什么难的。

却没料到，时间一久，他从无比后悔带它们回来到每天想送它们回去再到后面渐渐适应了耳边吵嚷的日子。

“啊啊啊————战神救我！这死黑蛇要吃我！救命！！！”蓝色小花根须飞快移动，边喊边爬到清辕腿上告状。

自从徘徊花会说话后，三天两头吵得清辕犯头疼。说了多次，也不见改。

他揉了揉太阳穴，瞥了眼后面气势汹汹追过来的小黑蛇，又低头瞅了瞅委屈巴巴的小蓝花。明明是一个山上出来的，不互帮互助便算了，动不动谁也不让着谁，闹得他总想砍点东西。

“黑蛇，不准欺负徘徊花。”清辕对着已经爬到脚边的黑蛇冷硬命令道。

徘徊花在清辕膝盖上嘚瑟的晃来晃去，连连附和：“对，不准欺负我！”

黑蛇比徘徊花年纪小，暂时还不会说人语，气得它在下面疯狂吐蛇信子。

教训完一个，自然不能厚此薄彼忘了另一个，“徘徊花，你不准逗黑蛇。”

徘徊花气得缩了下花骨朵：“我才没有逗它，是它先偷吃了你辛辛苦苦采给我的花露，我去找它要说法，它却恼羞成怒不肯认错，故意呲牙吓我。”

“我给的花露可不止一瓶。”

“不管，战神不能拉偏架。”

真是惯出脾气了，“你们打的架比我上战场打的还多，敢和我提偏架，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你们俩丢回溯源山去。”

黑蛇老实了。

乖乖爬上书案团成一团，将脑袋埋在尾巴下，挡住徘徊花的哇哇大哭声。

“就你嗓门大。”

清辕眼瞅着徘徊花从花蕊处往下掉露水，正头疼思考该如何哄时，下面来人禀报罗刹国巫师哈尔有事求见。

他来做甚？

清辕放下揉太阳穴的手，面无表情点头，“宣他上殿。”

守卫领命退下。

片刻后，着一身暗金黑袍的哈尔脱下领帽，走到殿内向高座之上的清辕叩拜行礼，“国主，臣有要事禀奏！”

“起身吧。”

清辕将徘徊花捧到书案另一侧放下。

小声训斥：“来人了倒知道要面子不哭，下次再敢到我面前哭闹，我便让人将给你的露水全部收回库房。”

徘徊花又蔫了，“没了露水日子还有什么盼头，我错了，战神莫要生气了。”

清辕哼笑，“你倒是非常懂识时务者为俊杰，就是不知道有些人懂不懂了。”

被内涵的哈尔故作未闻。

他起身朝上位作揖：“回禀国主，罗刹国无事，是臣有一事。”哈尔恭声道。

清辕觑向大殿下方。

巫师如今当真是毕恭毕敬，叫人丝毫看不出当年心狠手辣的残忍模样。

虚伪之人，多言一句清辕都嫌恶。

“何事？”他问。

哈尔站直，朝殿外高喊：“暃熠，柒瑚，进殿让国主问话。”

殿外走进来一位少年和少女，二人走到哈尔身旁齐齐跪下，向国主行礼。

清辕微眯着眼，眸光危险地扫向秉公办事者哈尔，他故意不让人起身，暗暗压下想要一剑捅死伪君子的冲动。

“巫师此举是为何意？”

“禀国主，暃熠是臣在罗刹国练武场偶然遇见。此子资质品性上佳，身手虽稚嫩却出其不意举一反三，哈尔特意带来望国主能收他为徒，悉心教导。”

砰——

墨台砸向哈尔。

他不躲不闪，正面迎下。

额头砸出伤口，鲜血与墨汁交相混杂在他左半张脸上染出一幅画。随着墨台落地，跪在地上的少女吓得浑身发抖，少年一动不动，只睫羽颤了颤。

清辕眸带恨色，轻笑中裹挟着外人极难觉察的怒意：“论教导徒弟，这六界谁能与罗刹国巫师相比。好好的苗子何必交我手里，难不成哈尔巫师年纪大了，心慈手软想收手做善人不成？”

哈尔不悲不愤，跪下叩首回道：“国主息怒，臣惶恐，望请国主恕罪！”

恕罪。

清辕得了个没趣。

要不是巫师对罗刹国尚有点用，他早就杀之而后快，哪还能给他机会在自己面前冠冕堂皇地说出恕罪二字。

可笑！

他扫了眼殿下少女，“这位要我收为亲徒，这位呢？难不成也是收做徒弟？”

“啊！收那么多徒弟。”徘徊花喊道。

清辕盯着精神抖擞起来的徘徊花笑了笑：“我罗刹国何时与妖族亲近交好如此，身为国主我竟到今天才知，欺瞒不报可是大罪。哈尔，你该当何罪！”

徘徊花用两片叶子掐着根茎，狐假虎威：“把他们的花露全部罚我殿内！”

黑蛇翻了个白眼，百无聊赖地绕上清辕手腕睡觉，清辕挑眉，冷声道：“你倒是挺会罚，罚得尽充满私心二字。”

少女在底下吓得簌簌落泪。

话虽是对徘徊花所说，但话里话外映射的全是她一人。她悄悄扯了扯哈尔黑袍，希望他赶紧站出来说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