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夜破晓——徘徊 第14章 善恶对错

青竹今日有所规划。

快速吃完饭，起身对一旁莯离颔首示意她跟自己去屋内谈话。

他随手施了道屏障，“可以说了。”

莯离见他这般谨慎，不由得警惕观察起周遭事物，压低声音询问：“青竹先生，可是这附近藏匿的有妖邪魂怪？”

“有。”

莯离眼神戒备，如临大敌：“可是太过强大？”

“确实强大。”

莯离一惊。

堂堂战神都承认对方强大，想必情况非常棘手。她赶紧去摸手机，“我现在就给我老板发信息请他过来帮忙。”

青竹面色冷凝，眸中闪过厌恶。

“无妨，我有帮手，收服此等妖邪只是耗费些许时间罢了。”他出声阻止。

“啊……那好吧。”

先生就是先生，遇事淡定从容之姿当非常人能及，莯离佩服，放弃摇人。

她想事情时习惯用左手大拇指扣下巴尖，像挠痒痒似的，“先生，你发给我的我仔细查过了，尤家村九百年前村民活不过十五岁这件事确是属实。”

“有无诡异记录？”

“凡人一日三餐，吃喝拉撒，偶尔磕磕绊绊，我细细查了册子，记录的都是再平常不过的人间百态，烦琐往来。”

凡事发生必有蛛丝马迹，怎会无异。

青竹侧眸，屋外昊心正在一本正经忽悠土地去洗碗，看见此景他默默摇了摇头，收回目光，“是不是尤家村自从有了石像以后，这种情况便消失了。”

莯离诧异：“本来我还打算卖卖关子来着，没想到先生竟然已经查出来了。”

“不，我没有查出来，是昨日土地与我说了那石像的故事。”青竹如实告知。

莯离感兴趣：“当中还有奇事不成？”

青竹见她满脸好奇，觉得她的活泼性子跟在阎王身边工作估计没少挨训。

“是一位仙人，不惜牺牲自己也要解掉尤家村被大妖所下诅咒的故事。从那以后，尤家村祠堂供奉的石像便彻底变成了那位九百年前传说中的仙人。”

谈及生死，他语气过于平淡，反之莯离精神亢奋，脑袋里在一瞬间上演了多种经典永流传的狗血戏码。

“我怀疑如今先生要抓的厉害大妖和那位去世仙人是一对怨女渣男。”莯离说是怀疑，语气间却异常笃定。

青竹愿闻其详：“凭何推断所得？”

莯离慷慨激昂地发挥脑洞：“他们因爱生恨做了错事牵连无辜凡人，而凡人什么都不了解，一心只以为是村子受了惩罚后遇见好心仙人无私奉献。”

“……”怎么和老妖怪一样思维发散。

青竹还有事情要做，不能给莯离继续发散和正事无关的狗血思维时间。

“尤立打死过一条黑狗和七八条狗崽子，册子上可有记载？”

莯离沉浸在臆想中无法自拔，一时没有听清他在问什么，表情呆愣问：“什么，先生刚刚问什么？不好意思，我刚刚走神了，请先生再说一遍。”

青竹瞥见昊心忽悠完土地朝这边走过来，当即抬手一挥关上房门，避免多道聒噪声音折磨耳朵。

“尤立打死过一条黑狗和七八条狗崽子，册子上可有记载？”他重复一遍。

“有！”莯离表情一变，认真说：“我当时还特地翻了他来地府轮回被审问时的记录，他说狗夺了他家福气，只要杀了怀孕的狗和狗崽子，他的孙子就能平安出世。”

莯离眼神透露出鄙夷，“一心想抱大孙子，结果孙子快出生时他就死了，封建迷信，该他遭报应。”

昊心在门外又开始拍门，青竹无视他装模作样地呼喊，继续问：“他孙子是什么时候生的。”

“据审问记录记载，他说被勾走魂魄前亲眼看见孙子出世。等于说是黑狗前脚刚死，然后他儿媳就嚷嚷着肚子疼要生了，后脚他就死了。”

青竹有一好奇之事，“这种虐杀，竟不算尤立生前所行恶点？”

莯离无奈：“算不上。为这个事我问过好几位以前的同事，他们都说没有什么异常，还告诉我这件事不影响尤立投胎转世，大概意思是他平生好事做得多，死得又突然，只需要在审问时惩罚两下便算结束了。”

世间善恶对错，任何激烈言语都辩论不出个令世人满意的正确答案来。

唯有受害者也仅有受害者才能给出具体感受，但往往这种具体感受想得到相同具体反馈却是难上加难。

青竹露出不赞许的神情，“你工作单位这个机制改了没？”

“嗯……我感觉是改了，不像以前小打小闹，加强了。”莯离给出客观看法。

青竹朝莯离伸出右手，莯离一怔，话还未问出口，就见一把莹白的铲子出现在青竹手中。

好险，她差点自恋了一把。

莯离吁了口气：“先生，这是何意？”

“帮我一个忙，欠你一个人情。”

莯离可谓又惊又喜。

像青竹这种身份，人情是必须要收下的，她这一趟来得实在是赚大发了。

莯离双手接过铲子，尽量将表情做到不卑不亢不骄不躁：“先生请讲，我百分百把事情给你办到位。”

虽然性格活泼思维跳脱，但从她查事情的细心程度和耐心来看，青竹相信她没有说大话。

他敲了敲铲柄，淡声叮嘱：“它的魂魄在内，还需要养半个月，到时候给它入个好点的轮回。”

“先生说的是惨死的狗狗？”莯离虚虚松开点手指，生怕握太紧把里面的魂魄握碎了。

“嗯，助它忘却前尘往事，欠你的人情一事和阎王或者大因果有关的我不会答应，其余在我能力之内我皆会还。”

莯离收起高大上的铲子，保证道：“先生放心，无论是狗狗还是人情。”

青竹欣赏她的为人分寸，抬手一挥化出万里门，客气道：“辛苦了，从这里进去能直接回到你工作的地方。”

莯离是活在21世纪的人，属于意外去世，去世以后到地府才知这世界的全貌并没有生前看得那般简单。

她在阎王手底下见过不少闻所未闻的好东西，但会发光的铲子，神奇的传送门她还是第一次见。

莯离绕着黑色大门走了一圈，啧啧称奇，有这个传送门，出门旅行根本用不上代步工具，“谢谢先生，你这门堪称牛逼二字，真是太方便了。”回去问问老板有没有渠道，必须搞一个用来捉魂用，省时还能提高工作效率。

她和青竹告别，着急迈进去体验神奇之处，就听青竹冷不丁来了句：“你平日注意些，可以少挨些阎王的训。”

“嗯？”

“青竹先生是在说我吗？”

莯离收回脚，扭头对他实诚道：“先生误会了，阎王并不训我。”

青竹顿住。

表情变得有些微妙，是莯离怎么也看不透的神色，“我竟不知他还有和善的时候。”

青竹意味不明地说了句让莯离觉得稀里糊涂的话，莯离拱手询问：“敢问先生，此话怎讲？”

“无妨，这些不用告诉他，回去吧。”

莯离搞不懂这两人之间到底有什么仇什么怨，对彼此误会竟颇为深厚。

算了，青竹先生都这样说了，她还是不八卦了。她是个懂得分寸感的人。

她冲青竹点点头，再次告别后迈进万里门离开，与此同时，青竹解开了房门的禁锢，侧身一躲，倚着门正在努力偷听的昊心重心失衡摔进了屋内。

“哎呦~我的腰、我的胳膊、我的腿~”

青竹淡淡扫了眼坐在地上矫揉造作计划着报复回来的昊心，在昊心快要伸手过来扯他时，青竹早有预料，后退一步躲过，脚步加快走出房间。

好啊，青竹，我都给你记着！

昊心恶狠狠腹诽，起身时也不知想起什么兀自低笑了声。

青竹听见笑声，头也不回径直走向土地时默默嘀咕了句：“有毛病。”

“先生，我身体挺好的。”

土地收拾完灶台，在衣服上蹭干手上的水渍，以为青竹先生问他身体有没有毛病，便老实回答。

“嗯，是挺好的。”

青竹没有解释，观土地面上的忧色之重，问道：“何事让你心忧至此，难道是为了来催我抓紧把事情查清？”

土地被青竹不咸不淡的语气问得神色慌张，赶忙解释道：“不是不是，小老儿绝无催促先生的想法，是村子里又发生了一件怪事，我一早看见，着急来向您汇报。”

“既然着急，还不快点进入正题。”

土地连连称是：“我今早发现村子里又死了一批人，男女老少都有，其症状和前面那批孩子相同。”他终于把憋了半天的话说了出来，然并未感到一丝轻松，心里反而流露出深深地恐慌。

“什么时候的事？”昊心故意扶着腰走过来，装模作样演给青竹看，只不过青竹一眼都没觑他。

“我基本上每日早上六点左右都要去村子里绕上一圈。往常这个点村里大部分村民已起床收拾做饭，但今日村子里安静的有些异常，我感到奇怪，就进了一户人家查看……”

“然后就发现又有人被害了，这次数量还不少。”昊心打断他继续描述，直接替他一句话终结。

土地一噎：“是。”

“早起的鸟儿有虫吃，你倒好啊，有命案。”昊心打趣他。

土地一时不知如何回复，目光无措地看向青竹，“先生，我……”

青竹：“带我去现场。”

“是我们。”昊心抓住青竹胳膊，这下也不装腰疼了，催促土地，“走啊，赶紧用你的神奇法杖带我们过去。”

“……好。”青竹先生这样脾性怪异的神，身边的朋友为何这般跳脱，土地想破脑袋也想不出个所以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