盼了大半个冬天,天公终于舍得抖抖身子,做了场法事。不是被安阳嘲笑的冬雨,也没有落地即化,青岛铆足了劲下了场正儿八经的雪。
是个工作日,那晚恰好三人都在家,吃了外卖后散落在屋子的各个角落消磨着时光。我趴在床上刷着微博,忽然听到张烨惊叹了一声,“噢!下雪了!”
手机往床上一丢,匆忙跑出去,阳台的落地玻璃门打开着往屋里灌着冷气,张烨胳膊撑着门框靠在那,安阳已经先我一步跑进了阳台,开了窗踮脚去接雪花。他穿着单衣,阳台又没有地暖,没一会他便缩着脖子打了个寒颤,回头看看张烨,又看看我,说:“我们出去玩会吧。”
一拍即合,不出五分钟就整装待发,三人一狗浩浩荡荡地出门去了。
车行道还只是湿漉漉,但人行道和花坛已经积了一层薄雪,我们往小区西边的公园进发,那离家近环境也不错,我常去那遛狗。我打算领着他们去公园的一角,那不常有人走动,而且有很大一块草皮,零散种着不少树木。
我们路过公园中央的小喷泉广场时,已经有人在那带着孩子玩耍了。其实喷泉一年开启的次数一双手就能数过来,不过好在空旷,所以是个练旱冰滑板的好地方,平日里人也不少,今天也一样,不过主角换成了赏雪的人。
越往里走,雪迹越新,虽还不算厚,但白茫茫地裹了一层,已看不出大地的原色。那没有一片脚印的雪地,是最让人受不了的了,兴奋地跑去想着去做那第一个踩的人,真抬起脚来了却又有些不忍。可nono才不在意这些呢,冲在最前面,吧唧吧唧留了无数朵梅花。
渐渐深入,安阳兴奋地拍着照,“真好看,在学校人都太多了,很少遇到这种没有人迹的雪景。”
“还有草地和树,银装素裹,太美了。”
脚下松软的新雪踩得嘎吱嘎吱响,我看四下无人,就撒了nono让它自己玩耍去了。我也开心地找了个石凳,在上面拿手指戳着字,一个个写下我喜欢的二次元角色,“藏马,夏尔,伊路米,利威尔……”不知道是从几岁起,每到下雪时写下这些名字,似乎已经成了我每年的仪式。
戴着手套,指头倒也不会觉得刺骨,很快写到石凳的末尾,再也挤不下了,我才拢了拢上面的薄雪,小心翼翼攥成一个称不上球体的雪球,回头正准备抛出,瞅见几米外张烨拽了安阳的手腕,拉到身边,把他奔跑散了一半的暖灰色围巾重新缠了圈,才满意地拍拍安阳垂着围巾穗的胸口,安阳则乖乖地背着手,随他捣鼓。
我的心底无来由地迸发出一股暖流,心中的土拨鼠兴奋地尖叫着打了三个滚。我重新团了团手心快散掉的雪,临时决定改变目标,冲着旁边的nono扔去,正中狗头,nono抬起头一脸不可思议加委屈地瞪着眼,见我一脸坏笑,它知道我又在整它可却也没什么办法,气得在草坪上狂奔三圈,低头狠啃了几口雪,然后撒欢似的打滚,四脚朝天,打累了就躺在原地哈气。
“再来一个,nono,打滚。”安阳正蹲在地上给nono录像,nono听了命令,更加卖力地在雪地上朝天蹬腿,“真棒!”nono得了夸奖,开心地站起身,抖了抖身上,碎雪剔透地雾状散开,折射着不远处的灯光,整个狗都亮晶晶的,好看极了。
“那边的路灯下拍照特别好看,你们要不要拍?”我把手机上自己拍的路灯下的雪景展示给他俩看,“你俩是不是还没怎么有合影,我给你俩拍吧!”
张烨:“哎?我俩男的拍什么。”
“合影啊,留个念呗,”我像个景区负责拍照的工作人员,疯狂安利这儿的美景,“不给别人看,自己留个纪念也好啊。”
安阳笑了笑,呼了一口烟雾,说:“好。”
“你们就站那路灯下,哎对,”于是两人一本正经地军姿杵在路灯下,“不是,你俩自然一点,不是罚站,”于是两个人耸了耸肩,双手揣兜,各自跨出一条腿,僵硬得还不如军姿入眼,“……算了,你俩别看镜头了,你俩面对面吧,就像平常聊天那种。”
这次两人似乎终于找对了感觉,在转过身对视的一瞬间很自然地微微一笑,我随即按下快门。
路灯下,雪花或零星点缀,或划过几条白线,身后是银装素裹的松柏。安阳穿着一件黑色的羊绒大衣,白皙的脸蛋埋在暖灰色围巾里,被惨白的灯光照得像镀了一层薄薄的透明釉质,脸颊和鼻尖泛着红,发梢上沾着晶莹的光点,微微仰着头看着张烨,眼角弯成半月。张烨裹了件长款黑羽绒服,扣着外套帽子,一圈白毛勉强扒在头顶,快要滑下来的样子,同款暖灰色高领毛衣半掩着下巴,他目光低垂,温柔又坚定,长长的睫毛上挂了水珠,映着恬淡的笑容,嘴角上扬,一排整齐的银牙轻抵着下唇,好像有话要说却又似乎一切尽在不言中了。两人哈出的雾气相互重叠交汇在一起,攒了一大团取暖,最后却仍逃不过消散在寒风里的命运。
这是我为他俩拍的第一张合影,我拿来做了好久的聊天背景图。其实我抓拍了很多张,只可惜后面两人一想到镜头又浑身僵硬了,甚至nono也摇着个大黄尾巴过来捣乱,数来数去,还是第一张最好看。
“天冷了,明天穿羽绒服吧。”张烨见我拍完起身,把兜里的手掏出来,轻轻拨了拨安阳额前落了雪的碎发。
安阳点了点头,应了一声:“嗯。”
哦,我的老天鹅啊!我感觉自己受到了甜蜜暴击,心中的土拨鼠疯狂打滚。这个氛围,偶像剧下一步该干嘛你俩能不能现在就干嘛?
张烨:“这个双十一你应该买个羽绒服的,便宜,现在买可贵了。”哥,我求你闭嘴行吗?谁家偶像剧还过双十一的?
安阳:“没钱了,明年吧。”
张烨:“我记得你好像就一件羽绒服。”
安阳:“嗯对,前年买的,够用,我不怎么穿羽绒服。”
张烨:“再买一件吧,还是羽绒服暖和,北方还得羽绒服。”
我求你俩别再说羽绒服了,氛围,氛围全没了啊喂!那个暧昧的对视,那个坚定的微笑,全毁了啊!我的心中换成了草泥马在打滚。
又过了一周,就到年关了,除夕那天放了一周的假期,抢票很顺利,我们都赶在腊月廿九的傍晚,坐上了回家的动车。
要,过年了呢。
总说现在的年味不如原来足了,我倒没什么共鸣。
我家地址虽在小县城,但老家却是附近农村的,过年前几天,大家都和了浆糊张罗着打点,福字、对联,萝卜钱,家家户户都贴着,红得火烧一般,要多喜庆多喜庆;临近了除夕,采购菜品原料,忙活一整个下午,搞它个一大桌,红包、守岁、年夜饭,样样都不少,和和气气团团圆圆,怎么形容都不过分。同龄人凑在一起叽喳,还是聊那些热播的电视节目或者番剧,变的也只有故事。
在爷爷奶奶家里我是老二,还有一个大我半年的姐姐,读了研究生,所以除了我大家还多半在学业里挣扎,都没有沾染什么社会气息。催婚是多少会提的,但不至于咬得太死,况且再往外数的同辈人里,年长的大有人在,所以串门拜年什么的我们还算清闲,算不上重点关注对象。
老家晃悠三天,回家再躺三天,大年初六,就得准备回青岛了,真是不舍,虽然拜年串门赔笑脸费脚力,偶尔还会被催婚,但总比上班要好上百倍!我还想放假!
不过一想起出租屋里的两只,又不觉嘴角上扬,回去也挺好的,有cp嗑!
我是下午的动车,家离得近,不到两个小时就到了青岛。张烨也是下午的动车,安阳则是昨天的飞机,已经独守空闺过了一晚了,他答应说第二天上午会帮我接回宠物店寄养的nono,对,也就是今天。
当我进了小区,拖着行李箱转过小道时,也是巧,我看到了张烨刚刚进单元门厅,我喊了一声,单元门正好合上,他似乎没有听到,我快马加鞭,本以为可以一道上去,但当我赶到电梯间的时候,电梯已经拉着张烨上了二楼,好在另一部叮咚一声到了站。
1404门前,我掏出钥匙,还没来得及插进去,我感觉到门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砰的一声,把我吓了一跳,僵在那里。
“我也好想你……”门的另一面传来说话声,声音很弱但很熟悉,来自刚刚在我前面的那个人。
淦,这是什么情况!
门后没了声响,可我觉得这比有点什么动静还要诡异。
嚯,好家伙,这年过的!
我背对着门,撑着旅行箱的拉杆缓缓蹲下,捂着渐渐发烫的脸。如果没有出意外的话,这个屋子里应该只有两个人和一条狗,我又想起元旦胡衫林扒出的a大表白墙谣言,以及几个月来自己嗑cp的暧昧小镜头。根据我多年对某些奇怪知识的不断探索,大体猜出门后,可能正在发生一些电视剧里一出现小孩子们就手动遮眼的镜头,我也不知道猜的对错,总之,错乱间我下了一条结论:
我的cp,还真的是真的?!
阿莫发现自己的cp是真的是真的!那接下来[狗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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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2017年1月 过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