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室里的头尾灯鱼 第61章 第 61 章

丁易的情绪平复的太快，让江远有点猝不及防。

坐在桌子前给丁易往小碗里夹面条时，江远还在时不时的关注丁易的变化。

丁易似乎完全从刚刚的情绪中脱离出来了，眼睛亮亮的直勾勾的盯着江远捞面条的手。

当时买的时候，陈金越不在，只买了五个人的，这一会，刚子已经张罗的又煮了泡面加进去，拿出几盒存着的下酒菜，开了几瓶啤酒，桌子上摆的满满的。

丁易第一次在这样的氛围里吃饭，周围全是和江远一起工作的人，江远在这里的样子是自己没见过一面。

江远在这里好像很受欢迎，这里的每一个人很喜欢江远，丁易有点后悔，刚刚在奶茶店不应该为了那个漂亮的摆件就把江远的号码背给要摇奶茶的那个女孩的。

丁易饭量不大，主要也是今天没啥运动量，另外还惦记着自己保温杯里的红豆奶茶，所以不好好吃饭。

江远也不在意，丁易不吃不了，自己就把丁易碗里那份也打扫的吃了，陈金越看着江远自然的接过丁易的剩饭，眼神暗了暗。

江远想快点结束这个吃饭的过程，江远能感觉到饭桌上的人好像都是心不在焉，老丁时不时的往洗车的车间看一眼，今天老丁过来时属于兼职，按洗车的数量收费的，车队就那些车，时间就是今晚，明早出发的时间都定好了，这边洗不完，自然会找附近的其他店去赚这个钱。

刚子时不时的看会手机回微信，应该又是在和他那些朋友解释今晚出不去了，因为刚刚江远走之前，两人确认了今晚陈金越不回来，刚子早就约好了人出去打台球。

陈金越不知为何，感觉像是有啥心事一样，江远猜测可能还是家里的那些事，下午那会说家里有事来不了，晚上不知道为何又回来了。

虽然彭军说了陈金越最近结婚用钱，着急用钱江远感觉到了，但是结婚的喜悦江远丝毫没有感觉到一点，可能也和陈金越本身的性格有关，很少说自己的私事。

丁易的超大水壶饭前被江远放起来了，知道收拾完桌子，大家都回到自己的岗位上，江远也准备换衣服跟着陈金越趴车底了，为了让丁易能自己一个人在陌生的环境里安静的待着，江远这才拿出保温杯桶。

深秋的夜晚还是有点凉的，江远为了进出活动方便，穿的衣服很少，钻进去就是很长时间，陈金越带着江远也不像之前一样事无巨细的所有步骤都要讲解，除了因为大车和小车很多共同之处，江远已经有一定基础以外，还有一个原因是现在的江远和夏天的江远已经很大不同，不会像夏天一样，不敢说不敢问。

丁易晚上的情绪来去都很快，但是江远还是有点担心，虽然人现在就在不远的地方坐着，有什么声音动静当下就能听到，但是江远还是隔一会就钻出去看看丁易。

第一次和第二次时，丁易还正常，坐在凳子上吸溜着奶茶，第三次时，刚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过去了，和丁易在共同看着一部手机，刚子指着屏幕说着什么，江远眉头不由的皱了皱，盯着两人看了好一会，但是终究没有上前。

“担心？”陈金越一边往零件上缠胶带，一边状似随意的问道。

“没有！”江远的回答很利索，眼神却迟迟没有收回。

丁易在拿到保温杯的第一时间发现了杯子被砸出一个浅浅的坑，在杯子靠下的位置，墨绿色的漆面被碰掉一部分，露出里面斑驳的银白色。

丁易摩挲了好久，心里空空的，就连杯子里的奶茶都感觉没有刚刚好喝了。

抱着奶茶一口一口的吸溜，丁易觉得心情一点也不好，今天发生的事情没有一件在规划和预料中的，白天和炯炯在学校的时候，丁易无意间看到炯炯眼睛上做过手术的痕迹，和江远眼睛上的几乎一模一样，丁易自觉不对，好不容易挨到下午，丁易逃一样的离开。

公交上丁易只要想到在自己不知道的地方，炯炯可能会和江远有千丝万缕的联系，两人有相同的经历，丁易就觉得无端的害怕。

这种恐惧失去的情绪让丁易在到了家门口的公交后毅然踏上这条通往江远工作地方的公交，这条路并不好走，没有直达的车，中间需要转两次车，第二次转车甚至需要转过街角，去到另外一条街才行。

从家到洗车店的公交路线，还是好久之前，江远刚刚在这边开始洗车时，有一天晚上告诉丁易的，当时并没有要求丁易会像背诵家中地址或者自己手机号那样，强制要求丁易熟悉的，但是时隔一年多以后，在一个平常的傍晚，丁易还是循着记忆中的路线找了过来。

在大门口见到江远前，丁易其实已经在马路对面徘徊了有一段时间了，丁易没有来过这样的地方，也不知道这个城市的边缘位置藏着这样嘈杂又慌乱的地方，这里的一切都是灰扑扑又乱糟糟的，江远是在这样的地方工作的。

但是见到江远的喜悦慢慢的盖住了所有的不快，江远带着去一个脏兮兮的小店买吃的时，丁易又感觉这里好像也挺好的。

这种安定又快乐的心情一直持续到去奶茶店，看到那么多自己没见过的奇奇怪怪的东西，丁易脑袋里的快乐到达了巅峰，丁易第一次在不依靠江远的情况下鼓起勇气，礼貌的让挡在置物架前的人离开，或许也不用鼓起勇气，因为丁易在开口前没有任何纠结，自然而然的发起对话。

什么时候清醒的呢？在拿着小东西站在柜台前问价钱，想要让江远给自己买单的时候，柜台扎着双马尾的小姑娘害羞的问丁易知不知道那边一起来的帅哥的名字和电话。

丁易几乎是瞬间清醒，看着柜台里三个年龄相仿的小姑娘相互揶揄，丁易几乎是想立马转身带江远离开这家奶茶店。

“你把那个帅哥的电话告诉我，这个陶瓷摆件我送你。”

东西被塞到手里的感觉和隔着柜台看过去的感觉完全不同。

如果是没有碰到这个小玩件时，丁易或许还能像平时一样义正辞严的告诉对面：“江远说了，不能把自己的**随便告诉陌生人。”

但是有些东西一单尝试过拥有，丁易就一点都不想还回去了。

背出江远的电话时，丁易的余光看到江远好像从座位上站起来走向这边，丁易紧张的心脏砰砰砰的跳着。

万幸江远什么都没发现，过来以后自然的拿起桌上的保温杯，没有向着柜台里的可爱女生投去任何一点目光。

坐在摩托车后座的时候，丁易是窃喜的，也是焦虑的，丁易感觉自己发现了了不得的事情，在离江远工作的地方不远的奶茶店里，有一个活泼可爱正常的小姑娘在偷偷的打听江远的电话。

丁易猜测在今天之前江远肯定是不知道这件事的，可是，今天之后呢？

“以后你不要再去那个奶茶店了。”

丁易甚至找不到一个理由去阻止自己害怕的事情发生，只能在江远背后反复的强调，但是这些声音都被路上轰隆隆的车辆行驶的声音盖了过去。

下车的时候，丁易还是没忍住，“以后你不要再去那个奶茶店了。”

“为什么？你拿了人家的东西？”

“我才不是小偷！”

江远好像很内疚，就连过来哄人的声音都比平时在家时温和。

丁易确实对外界的很多都缺少自己的感知，但是江远不是外界！

江远在丁易的世界里！

丁易对江远熟悉到知道自己说什么，才能让江远让步。

“你和别人一起欺负我，觉得我是小偷。”

“你根本不是担心我被人嘲笑，在意别人目光的从来不是我，是你！”

……

江远反反复复上前安抚的时候，丁易想的是，这样也很好，至少江远不会知道，不是拿里奶茶店的东西，而是把珍贵的东西留在了奶茶店！

那个叫刚子的发出“啧啧啧”的声音吸引自己的注意时，丁易找了个江远钻进车底的时间，快步走到刚子身边，严肃的对着刚子说道：“不要‘啧啧啧’的叫我，我又不是狗！”

刚子愣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

“不是，我没有当你是狗的意思，我们平时这样叫惯，不好意思，我不知道你不喜欢这样。”

这一出刚子确实没想到，以前只是隐约的知道江远有个哥哥，有点自闭症还是什么其他毛病，但是江远从来没有提前过。

“我就是问你要不要打游戏，越哥和江远今晚还有的忙呢？”刚子一边解释一边看着丁易的表情，斟酌着自己说话的方式。

“对不起。你是好人！”丁易又一次开始内疚。

丁易也不知道怎么了，今天的自己丁易觉得很陌生，今天的江远好像随时要被人抢走。

刚子有点啼笑皆非，但是也不敢轻易显露在脸上，只是递过去手机问丁易会不会玩这个游戏。

丁易盯着手机里绚丽的游戏界面看着半天，摇了摇头。

“那你会玩什么？我都会玩，我配合你。”刚子熟练的把手机返回主界面，屏幕上出现各式各样的游戏小图标。

刚子的想法很简单，江远的哥哥既然因为自闭症长时间的待在家里不工作，那平日里总归是有些消遣的，大抵是和那些宅男或者网瘾少年喜好差不多，刚刚看到丁易一个人孤单的坐在一旁的小凳子上等江远，刚子抱着兄弟的哥哥就是我哥哥的想法，这才发出“啧啧啧”的组队邀请。

“我什么都不会玩！”丁易的目光被江远手机里各式各样的好看图标吸引了，但是自己确实不会玩，丁易也只能遗憾的解释：“小远让我玩过游戏，这些我都没见过。”

丁易解释完还小小的得意了一下，觉得自己这次回答问题回答的很好，结果抬头就看到刚子那充满怜惜、同情、又一言难尽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