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室里的头尾灯鱼 第5章 第 5 章

时间太早了，附近的烟酒超市都没开门，江远脑子里过了一圈附近的商家，在自己的外卖骑手软件里找到一个最近的店，2.7公里，江远骑着摩托车就直奔目的地。

买烟回来的时候，店里已经又来了三四个人，懒懒散散，有吃早餐的，有站着聊天的，没有一个人提前收拾洗车用的东西。

江远把摩托车停好，直接去了陈金越平时修车的地方，进去一看，房间里没人，只有一辆被起吊机吊着半空中的车辆，低头看向车底，陈金越果然已经在下面躺着开始修车了。

江远蹲在不远处，看着陈金越在里面敲敲打打，拧开地盘，车底的泥污随着敲打掉落在陈金越的身上。

隔了很久以后，看到陈金越手上的动作停下来，江远这才适时的开口：“越哥，烟买回来了。”

陈金越早就注意到旁边蹲着的江远了，就等着看江远什么时候开口叫自己。

从车底滑出来，接过江远手里捏着的烟和零钱。

烟是自己常抽的牌子，陈金越抬头看了小孩一眼，没说话，直接把零钱装回裤兜里，拿着烟出去吸烟区。

江远继续回去洗车区开始工作，脑子里想的是刚刚陈金越修车的动作，不知道那辆车是什么地方有问题才需要从底盘上开始大修。

清洁车辆内部的角落时，刚子又开始偷懒了，刚子总是对这种重复死板的活厌烦，就喜欢到处溜达的找车主唠嗑。

江远觉得刚子这人来熟的性格其实挺适合当销售的。

江远之前其实尝试过找销售的工作，卖房卖车卖保健品都试过，大约是性格实在不适合，所以江远还挺愿意和刚子这样性子的人玩的。

刚子也很够意思，接到的私活从来不独吞，都会分一半给江远。

内部清洁这种急不得的活，江远就会多承担一点，江远干活仔细，手脚动作都很麻利。

正蹲在地上清理副驾驶的座位，肩膀突然被人从后面拍了拍，江远转头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陈金越站在自己背后，也不知道看了多久。

“过来帮我搭把手。”陈金越指了指自己修车的位置，示意江远过去。

江远还没回答，就听到一旁刚子热情的插进来，“越哥需要帮忙啊，我去我去。”说完就小跑着往修车的地方跑去。

陈金越抬起的手悻悻的放下，最后还是说了一句“你也过来”。

江远在刚子自顾自的跑过去的时候，本来都准备放弃了，听到陈金越的话，都不敢确定自己听到是不是那个意思。

“我吗？”江远指着自己重新确认到。

“不然呢，快点过来，今天车多。”陈金越好像是真的因为活太多在烦恼，哪怕刚子没经过同意跑过来帮忙也没说什么。

刚子在确实氛围好点，好几次拿错工具，都被刚子轻描淡写的打哈哈过去。

一直忙到下午三点多，陈金越从车底爬出来，这才有时间跟着一起去吃了个简单的午饭。

午饭是老板这边提前给陈金越定好的，每次来都都会提前准备好，这次沾了陈金越的光，竟然第一次吃到店里的免费盒饭。

江远趁着陈金越出去抽烟的功夫，终于找到机会出去打个电话了。

一上午，江远中途走神好几次都在想丁易的事，不知道丁易有没有按时出去面试？能不能找到地方？面试结果怎么样？

……

电话很快打通了，接电话的是火锅店的前台，江远小心的表明自己的身份，询问自己的哥哥今天有没有按时去面试，在得到肯定的答案后，江远终于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悬了一天的心在这一刻落到了实处，丁易不工作的时候，江远每天都想让丁易出来接触外面的人，现在丁易真的出来了，江远又感觉很愧疚，明明说好了自己要照顾丁易的，现在又需要丁易出来工作。

电话里得知丁易现在已经在火锅店的后厨开始干活时，江远一改刚刚的小心翼翼，略显着急的质问对方：“不是今天才刚面试吗？怎么这么快就要开始干活了？”

“不然呢？洗个碗还要挑日子啊？”

对方的声音透漏着不耐烦，江远也意识到，确实不能要求所有的人都去迁就丁易的特殊。

“没什么了，那麻烦您转告丁易，下班以后我去接他，对，我是他弟弟！”江远悻悻的挂断电话。

这个弟弟说的很是心虚，江远不是丁易的弟弟，没有任何的血缘关系，丁叔叔死了以后，丁易的监护权一直没有拿过来，那张监护权的证明和房子的房本一起被捏在丁易爷爷的手里，尽管丁易的爷爷都七十多岁了，自己都是靠着其他人的照顾才能生活，但是并不妨碍对方靠着那两张薄薄的纸拿捏江远。

挂了电话以后，江远就快速的回到修车的房间，陈金越也回来了。

丁易有消息以后，下午再递工具时，江远一次错都没出过，反倒是刚子，错了好几次，后面直接被陈金越赶到一旁和车主打交道去，这边留了江远一个人帮忙。

江远老老实实的蹲在外面递工具，有时候趁着陈金越没注意，偷偷记下一些操作。

晚上结束的还比较早，不到九点。

江远今天拿到的工资少的可怜，就100块钱，今天没有洗车，只是单纯的帮陈金越递工具，所以这个钱江远也能预料到。

不过江远还是觉得很兴奋，下午那一会功夫感觉偷师学了不少东西，要不是跟着陈金越，江远洗了这么久的车都不知道，原来车的底板是那样卸开的，底板里面的构造是那么精密又复杂。

骑车到了火锅店的时候，时间已经快十点了，火锅店还是格外热闹，江远这才后知后觉的想到丁易是来这里洗碗的，这个点还远没到下班的时间。

江远在火锅店对面的路上等了十几分钟，想了想还是把摩托车停好，走了过去。

进门的前台是熟悉的人，之前取外卖时江远见过几次，打了声招呼，江远直接就向后厨走去。

火锅店的后厨不像炒菜的饭店，没有那么多厨师在里面忙活，大多数都是一些洗洗涮涮的工作，江远一眼就看见了丁易，高高的个子，挤在一众年纪偏大的洗碗阿姨中间很是醒目。

哪怕只是洗碗的工作，丁易还是干的很认真，因为个子太高了，所以洗碗的时候感觉手脚都缩在一起，一双手泡在水里不停的清洗着各种形状的盘子。

丁易干活好像比别人慢一点，但是可能是第一天，所以也没听到有人催他，江远看了一会感觉鼻子眼睛发酸就悄悄的离开了，没过去打扰。

江远只是待了这一小会，眼睛和鼻子先开始受不了，江远把自己的眼酸归结为火锅店辛辣刺鼻的气味，火锅底料的气味从进门开始就萦绕在鼻子周围，哪怕是进了后厨也一样。

在外面的街道上，江远一直等到十一点半，火锅店里客人慢慢的减少，大厅的主灯都关了，江远站直身子，紧盯着对面的大门。

火锅店陆陆续续有人出来了，服务员，后厨，洗碗的，丁易是最后一个出来的，丁易出来以后，后面跟着的人就开始关灯关门关卷闸了。

和其他下班的人不一样，丁易出来以后不是目标坚定的朝着家的方向走，而是呆头呆脑的看着后面的人关门，江远开始以为丁易是在等对方，可是最后负责关门的人都走了，丁易还是盯着门旁边的玻璃窗户看。

“丁易。”江远叫了一声，声音不是很大，但是在深夜寂静的街道格外响亮。

听到声音的丁易先是迷茫的四处张望，在发现街道对面的江远时，也没有特别兴奋或者高兴的神情，神色淡淡的朝着江远走过来。

哪怕深夜的街道已经没人没车了，丁易还是执拗的遵循着固定的规则，向前走了十几米，到了路口，乖乖的等着红灯变绿。

如果今天换个其他人过来，等了两个多小时，看到丁易这没啥表情的脸，可能都会生气，但是江远不会，江远太了解丁易了，今天只叫了一声丁易就把他从自己的世界里拉出来了，这对于普通人来说，和飞奔着跑过来已经没什么区别了。

等到丁易慢吞吞的走过来后，江远把手里拿着的头盔递过去，顺便把手里拿了快一个小时的一杯奶茶递过去。

丁易的眼睛一下就亮了，看也不看头盔，双手接过奶茶，高兴的举到和视线等高，然后歪头看向江远。

“给我的？”声音带着点小雀跃，给这个燥热的夏夜带来一丝清凉。

“手怎么这么冰？”江远皱着眉头问道，刚刚丁易接奶茶时碰到自己的手指，冰凉的触感让江远有点意外。

不关心的问题丁易根本不会过脑，也不会回答，自顾自的把奶茶凑到脸颊上，贴着奶茶杯开心的大笑。

丁易笑的时候表情也给的很到位，咧着嘴巴，弯着眼睛，让人一看就觉得这人是打心眼里在高兴。

丁易的笑容带动的江远的情绪也高涨起来。

“你出来的太晚了，奶茶都不冰了。”江远一边帮丁易戴头盔，一边小声的解释。

买这杯奶茶纯粹是心血来潮，从后厨出来以后在这边等，快十一点的时候旁边的奶茶店开始收工，江远今天虽然没有赚多少钱，但是刚刚在手机查了很多下午疑惑的问题，感觉摸到一点修车的窍门，正好奶茶店的大喇叭喊着浓郁奶香，清新茶味，每一口都是愉悦的绽放。江远没来由的想到后厨那刺鼻湿热的环境，只想了一分钟，就走到奶茶店的门口。

“你好，恋桃樱樱啵啵奶茶，正常冰，全糖，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