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室里的头尾灯鱼 第47章 第 47 章

在等丁易的十几分钟，年轻的老板给江远拿了凳子，江远坐立难安，隔一会就要站起来走动一下，眼睛控制不住的朝着楼梯的方向看去，楼上好像很热闹，好几次传来嘻嘻哈哈的笑声，江远的拳头握的紧紧的。

“放轻松啦！”

“安啦！”

老板很是淡定，一边收银一边还不忘安抚江远。

江远不是丁易，不能任性的不回答，只能一次又一次的打哈哈哈，嘴硬的强调自己“不担心。”“真的，很放心。”

“两位是情侣吗？”老板随口问了一句，没抬头，手下拿着笔快速画画的动作没停。

“嗯？”江远疑惑的回头看向老板，不确定刚刚那句话是不是和自己说的，但是环顾四周，好像也没有其他人像被问话的对象。

“不是吗？”老板终于抬头了，说话的方向正是朝向江远的位置。

江远愣住了，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

老板观察着江远的表情，又低头在纸上画了几笔，然后把桌子的手稿拿起来递给江远。

江远疑惑的接了过来，看了一眼就被纸上的画面吓着了一跳。

这纸上画的人，是自己吗？

江远不知道该怎么评价这个老板的画技。

说不像吧？纸上的画面是写实的，盛夏中午的书店，站在书店楼梯口望向书店的自己，不管是场景还是人物，估计随便找一个人过来，都能迅速辨认出来这个面画的就是自己吧。

但是说像吧？江远又觉得画纸上的人物看起来很是陌生，微微弯曲的后背，不算挺拔的身姿，别扭的站姿，骨节粗大的手指，每一个细节都像，但是都让江远感到陌生。

这就是别人眼中的自己吗？

和这个热烈夏天看起来格格不入的带着点灰败感的，以及与年龄不符的拘谨。

最让江远惊讶的是自己看向楼梯的眼神，缱绻又深邃, 仿佛藏着无尽情感。

原来这才是自己等丁易的内心啊！

江远突然就理解了，为什么刚刚老板会好端端的突然问自己和丁易是不是情侣。

原来很多时候不是嘴巴不够峻厉，而是眼神泄了密。

或许不仅仅是眼神，还有朝着楼梯口的身体下那双朝着楼梯口的脚尖。

“我们，我……”江远捏着这张薄薄的纸，一时之间竟不知该如何和对方开口。

无法开口的关系！

说不出口的心绪！

江远突然感觉口干舌燥，像是长时间不喝水的口渴，仿佛嘴唇都要皲裂了，江远艰难的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却没有触碰到想象中的干裂。

“不是！”

江远第一反应就是否认。

“哒哒哒”是下楼的脚步声，带着点雀跃。

是刚刚期盼了很久的脚步声，但是在现在的江远听起来却觉得和催命没有什么区别。

丁易马上就要下来，留给江远做决定的时间不多了。

“不是！”这次的江远回复的语气比刚刚坚定了很多，江远一边看向老板，一边捏紧手上的画纸。

“我们只是兄弟！我们不是同性恋。我不知道我们是有什么不当的举动让你产生这样错误的认知，我的哥哥，丁易，是一个自闭症的患者，因为这莫名其妙的病，走在路上已经处处被人带着有色眼镜看待了。出现在任何一个普通的场所，都需要正常人十倍百倍的勇气。我不希望因为您这边的一句猜测，让他再背负着更重的包袱。可能我说这些会让您觉得过于小题大做了，但是非常抱歉，我不想让丁易走在街上被人非议有病的同时，还被人当做同性恋这样的……”江远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本来想说“变态”的，思虑片刻还是斟酌了一下用词，“这样的特殊群体。”

江远的一段话说的又快又急，但是眼神却没有任何急于解释的急切。

店里的老板明显完全没预料到江远会有这么大的反应，刚开始看画时，这位小帅哥的脸色变了又变，可谓是精彩纷呈，周祎还以为自己猜对了，正想感慨，自己果然眼睛毒辣，能在人群中快速鉴别同类。

可是小帅哥后面的反应也是周祎没有想到，周祎想过对方会反驳，但是没想到对方会如此正经且严肃的告诉自己，自己刚刚做了一件多么自以为是的蠢事。

看出了两位小帅哥之前不同于正常朋友之间的无宾感，却没注意到背后另一位小帅哥与正常人间的不同。

周祎没想到是背后是这样一个原因。而且很明显，对面的这个帅哥对于同性这个群体并不是很接受，自己的大胆猜测让这个病人的家属受到委屈。

“对，对不起！我不知道……”周祎收起了浑身的懒散，正想道歉。

“小远！”

楼上的小帅哥下来了，不同于刚刚上楼的全副武装，遮住半张脸的口罩被摘了，能看出帽子下笑的弯弯的眼睛和嘴巴，是一个很单纯且真诚的男孩子。

面前的青年也立刻收敛起刚刚周身的冷意，转头笑盈盈的迎接小跑过来的人。

那种无宾感又来了，明明店里这么多人，但是这两人在一起的时候，总感觉有一个无形的屏障把两人和周围隔绝开来。

这次周祎不再像刚刚那样一副淡淡的无所谓的神情，反而主动的热情招呼起来。

“这次我倒要看看师妹你有没有好好帮忙挑选，刚刚实在是对不住了，今天两位买的所有东西我都按老顾客的福利打折，另外如果不方便带回家的话，我这边可以提供邮寄服务。”周祎充满歉意的说道。

“师兄你终于开窍了啊！我为我刚刚说你是一个满身铜臭的商人道歉。”那个扎着马尾的明媚姑娘欣喜的调侃:“刚刚我还和丁易说，要是算下来太贵了，我就用我的会员卡给他打折呢，没想到师兄你竟然主动给福利了，你是不是也觉得自己刚刚有点坑人了。”

“丁易？”周祎看着那个抱着货物框的男孩，“原来你叫丁易啊。我叫周祎，是这家店的老板，也是美院毕业的，你以后有什么需要买的画材，随时来我这边。”

“丁易！”江远有点诧异，这才上去不到半个小时，这个陌生的女孩已经知道丁易的名字了。

丁易在楼上独自一个人主动和陌生人沟通了，这放在以前是绝对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那边的老板还在一件一件的计算价钱，丁易并没有理江远，反而是紧紧盯着周祎结算画材的动作，一旁的高马尾女孩还在和丁易咬耳朵。

“我说的对吧，你看这次刚刚我师兄也说这个牌子的笔很好用，还有我给你拿的那个色盘，那种大块的色盘用起来一点也不实用，还是这种小色块更好用一点，这种小色块的里面的量更大，而且我们画画的时候，不是一下所有颜色都能用到的，有了这几个基本的颜色，好多颜色都能用这几个原色自己调出来的……”

江远看着丁易一边听对方说话，一边无意识的点头，从刚刚下楼开始，咧着的嘴角就没放下来过，看的出来是真的高兴。

东西很快结算清楚了，不知道老板怎么算的价钱，确实不贵，这么沉甸甸的两大袋子东西，老板算完价格，打完折以后才四百多块钱，最后还在这个开朗小姑娘的起哄下又摸了零，说只需要四百就行。

丁易不知道这个价钱是不是贵，听到报价以后，只是满眼期待的转身看向江远。

除了上次养老院为了争那一口气和丁易的爷爷抢夺丁易时，故意让丁易去交钱外，江远从来不在钱上面为难丁易，听到报价一句话都没多问，直接爽快的拿出手机扫码付款，一点没有拖沓。

听到对面传来收到付款的声音，丁易这才长长的呼出一口气。

周祎还在询问丁易家里住哪，远不远，要不要邮寄。

江远立马抢着回答说不用，东西会自己拿回去。

江远只想快速离开这里，这里除了自己没有人知道老板突然打折的理由，根本不是那个小姑娘说的之前没有帮忙选品的原因，而是对方误会自己和丁易的关系，被自己一通输出以后的愧疚。

可能是因为自己反应太大，对方以为猜错了关系，更可能的原因是自己刚刚提到丁易是一个自闭症的患者，打折的行为只是一个幸福的正常人对于不幸人的怜悯。

这种怜悯之前江远也遇到过，在眼睛看不见的那些年，虽然这样的怜悯确实会带来一些便利，但也让江远那可怜的自尊心受到挫败。

说的邮寄其实并没有客气，江远本来就打算这边逛完，出去吃个饭就回去的，丁易有了自己喜欢的东西，根本等不到邮寄，今晚要是玩不到，指不定怎么折腾呢！

还有一点，江远不想让陌生人知道自己的地址，尤其是这个陌生人好像已经窥探到自己的秘密了，虽然刚刚自己已经否认了，但是江远心里比谁都清楚，对方刚刚的猜测一点没错！

江远刚准备抓住丁易的手腕离开，不想丁易突然挣扎了一下。

“弟弟！手机，给我手机，我想要加炯炯的微信！”丁易挣脱了江远的束缚，双手扣住江远的胳膊，兴奋的和江远说道！

“加微信？炯炯？”江远的语气里透漏着不可思议。

“嗨，帅哥，你就是丁易的弟弟江远吧，我叫炯炯！”那位扎着马尾的明媚女孩站在丁易身边，伸出手掌，笑意盈盈的和江远打招呼。

元宵节快乐[垂耳兔头][竖耳兔头][猫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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