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室里的头尾灯鱼 第31章 第 31 章

在警局丁易甚至害怕到不敢抬头直视问话的警察。

还是江远插话说自己有丁易的病例证明，再加上火锅店的监控画面，这才把丁易摘出来。

剩下的拉扯就是江远和那桌客人的事了。

丁易坐在一旁，看着那边争吵的三波人，并没有感觉到如释重负，反而觉得自己被压得快喘不过气来了。

火锅店的老板要江远和闹事的客人赔偿店里的损失，因为两拨人中，是江远先动的手，所以江远属于过错方，还要赔偿那桌客人的损失，哪怕是因为那桌客人先动手推了丁易也没用。

丁易不能正常的给自己发声，江远也不允许警察去逼问丁易，江远拿不出自己是丁易监护人的证据，在警察提出要联系丁易监护人的时候，江远妥协了。

“好了！我赔，赔多少？”

江远一嗓子把整个警局都喊的安静下来，丁易看到江远身边的那几个人都不可思议的看着江远。

江远的钱好像不太够，中途那个叫“越哥”的人出面把所有的钱结清。

一众人出了警局的时候格外沉默，大家都陆续打车走了，那个叫“越哥”的提出要送丁易和江远回去，丁易都已经听话的准备打开车门坐进去了，忽然听到江远说“不用。不麻烦越哥了。我和丁易走回去。”

丁易打开车门的动作顿住，悻悻的把车门关上，跟在江远身后准备和江远一起走回家。

临走前还不忘朝着越哥道谢：

“谢谢您帮助我和江远。”

丁易的话还没说完，就听到已经离开的江远嫌弃的转头催促：“丁易你再磨磨蹭蹭就自己走回去。”

丁易赶紧朝着越哥鞠了一躬，匆匆忙忙的追上去。

丁易跟在江远的身后，越走越愁的慌，江远的步伐很大，后面的丁易需要小跑步才能跟上。

开始丁易还担心江远会不会生自己的气，后面小跑都跟不上江远的时候，丁易已经反过来生江远的气了。

丁易想起小时候江远闹脾气的时候，甩着导盲棍，死都不用自己扶，那时候自己只能走在江远的后面，那时候的丁易还偷偷的想过，以后等到江远眼睛好了，自己一定不要在这样，一定要走到江远的前面去。

想到这里，丁易彻底摆烂了，脚步越来越慢，和江远的距离也越拉越远。

一条街就那么点长，大晚上的街上都没什么人，后面什么声响江远一清二楚，后面脚步声弱下来的时候江远也停了下来，等了许久都不见后面的人上来，江远只能转身往回走。

“蚊子咬你不痒啊？”江远没好气的站定，伸腿踢了踢蹲在地上挠胳膊的丁易。

丁易抬头看了一眼江远，没搭理，也没起来，继续挠阿挠。

江远没办法了，半蹲着，双手捏住丁易的肩膀，一下就把人提了起来，然后顺手在丁易的两侧胳膊上上下摸了两遍，走到丁易后面，推着丁易往前走。

“傻不傻啊，生气你挑个地方啊，蹲在花坛旁边，生怕蚊子不咬你啊。”江远一边念叨着，一边推着丁易走。

丁易也没犟，顺着后面江远的力道直直的前进。

走了很久，眼看着就快到家了，前面的丁易突然闷声闷气的说道：“我不是傻子。”

“你当然不是傻子，我刚才说错了，我给你道歉。”江远以为丁易是在乎自己刚刚说他傻不傻的事。

人总是对戳中自己痛处的事耿耿于怀，江远就从来不怕别人骂自己是傻子，但是江远很讨厌别人骂自己是瞎子，以前很讨厌，现在也一样。

“不是你，那个人，说我是傻子。”前面的丁易突然停下脚步，转头看着江远，瘪着嘴巴告状：“说我脑子是不是有病。”

前面的丁易与其说是告状，不如说是在寻求认同。

江远立马厉声骂道：“他才脑子有病，他全家脑子都有病。”

得到认同的丁易立马就嗯嗯的点头。

“你刚刚怎么不说呢？”江远还是顶了顶腮帮子，眼神都阴郁起来。

“我不敢。”

“怕什么？有我在呢，下次他再敢骂你，看我不揍死他。”江远的表情一点也不像在开玩笑，丁易听了心理平静了许多，悬了一路的心因为江远的一句话突然就放了下来。

但是丁易还是暗暗的发誓，以后一定不要再去警察局了。

一路走回家后第一件就是把丁易带到卫生间，指挥着丁易把身上那件粘了鸭血的半袖脱了，打开淋浴，身上头上都淋湿了，丁易才后知后觉的想起自己根本没带干净的衣服进来。

因为心里惦记着衣服的事，整个洗澡过程丁易都是心不在焉的，在想着待会到底怎么和江远解释自己笨到洗澡都能忘带衣服，明明刚刚才和江远夸下海口说自己不是傻子。

洗完澡以后丁易磨磨蹭蹭的，在卫生间里头发都快擦干了，身体乳也抹好了，实在没事干了，只能厚着脸皮把门开了一个小缝，准备看看客厅这会有没有人，实在不行就只能趁着没人的时候自己偷偷跑回房间了。

从门口的小缝看出去，丁易第一眼就看到门口放着的小板凳，小板凳上整整齐齐的叠放着自己的睡衣，就连屁股上带着印花的内裤都被规规矩矩的放在最上面。

丁易的脸一下就红了，贼溜溜的探出一条胳膊，一把抓住自己的衣服往进一拿，“砰”的一声把门关上，丁易靠着门急促的呼吸久久不能平复。

终于穿好了衣服，丁易出来的时候脸都是红通通的。

江远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了一眼丁易没有多问。

丁易洗澡很慢，每次都要墨迹很久，江远感觉肯定是洗太久了，缺氧了，不然大晚上的怎么会脸红呢？

“洗完了？那我进去冲一下，你先别睡，等我洗完出来我有话和你说。”江远嘱咐了一句，进去之前还不忘提醒丁易把头发吹干了。

丁易看着江远裸着上身拿着衣服进去，脸跟着热起来，可能是夏天一直在外面奔波着送外卖的缘故，江远的胳膊上有明显突兀的黑白分层。丁易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以前明明不会这样的，现在看到江远有时候在家里不穿上衣就会觉得自己不好意思，擦头发的时候又想起刚刚放在门口的衣服，江远羞耻了捂着自己发烫的脸，也不知道刚刚江远给自己找内裤的时候有没有笑话自己这么大了还穿着带印花的内裤。

虽然没人和丁易说过如何当一个大人，但是这两年看着江远的变化，丁易也慢慢意识到，原来一个大人是需要每天出去工作赚钱的，一个大人睡觉不会搂着娃娃，衣服也不会带图案，甚至连内裤都是纯色的黑或者灰。

江远不在家的时候，有几次丁易见过江远晾在阳台上衣服，外面的衣服丁易见过，但是穿在里面的内裤丁易是第一次见，开始确实是好奇，盯着瞧了半天只觉得江远的内裤颜色好丑啊，相比江远的，自己的就好看多了，五颜六色，五彩斑斓，各种印花，后来某一天，丁易突然觉得江远的内裤真的好大，比自己的大一圈，而且挂在阳台上，在一堆纯色的衣服里面，自己的印花内裤看起来特别滑稽。

也是从那之后，丁易才开始慢慢的观察江远的生活，这些江远都不知道，但是丁易现在只要想到江远那双骨节分明的大手帮自己翻找印花的内裤，就觉得脸颊发烫，怎么都冷静不下来。

江远出来的很快，丁易感觉自己脑子里那些奇怪的东西刚刚冒出来，就看到江远洗完澡开门出来了。

丁易感觉把眼睛错开，避免和江远直接对视，生怕一个对视，江远就能从自己的眼睛里看到自己的脑子里想的是什么。

江远出来以后用毛巾胡乱的擦了擦头发上的水，挨着丁易坐在沙发上，开始询问丁易今天为什么要去火锅店，明明已经请假了。

说道这个，丁易就不吭气了，只顾着扣着自己的指甲玩，一点没有要配合的意思。

“我听火锅店老板说已经给你发过一次工资了？钱呢？”江远其实能猜到这个事，因为上周自己生日吃到了一个贵到离谱的生日蛋糕，而且那天晚上去医院交费的时候，丁易是直接从兜里拿的现金。

这次丁易有反应了，蹴的起身朝着房间走去，没一会了就握着一个卷出来了。

“诺，都在这里。”丁易的神情带着一点小小的骄傲，以前一直是江远给自己的钱花，现在自己也终于能给江远钱花了。

江远接过那卷钱，有零有整的，数了数，三百四十二块钱，就算火锅店工资再怎么少，也不可能只给洗碗工发三百四十二块钱的工资。

“其他的呢？”

丁易没有回话，江远说出口了又叹了口气，丁易不说，江远也知道其他的钱去哪了，给自己买了那个贵的离谱的蛋糕，打完折都要五百多，江远光看那个数字就觉得心疼。

但是江远也没有办法去苛责丁易，毕竟丁易拿到的第一笔工资就给自己买了生日蛋糕，丁易甚至都没用这笔钱买自己心心念念的画具和其他自己喜欢的东西。

如果是以前，江远会觉得可能是因为丁易压根找不到买画具的地方，所以才不买的，但是这次去蛋糕店看过以后，江远觉得不是丁易找不到，是丁易拿到钱的最初就没想过要花在自己的身上，丁易是没有任何犹豫直奔着那款生日蛋糕去的。

“你怎么知道生日要吃蛋糕？”江远的印象里，自己和丁易认识以来，两家人就处于一个非常拮据的状态，过生日好像从来没有吃过蛋糕。

“火锅店有人过生日吃过。”

江远的酸涩感又冒出来了，咕嘟咕嘟的，整个人都给这股酸涩感泡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