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室里的头尾灯鱼 第16章 第 16 章

赶着最后的时间多送了两单的结果就是今天到洗车店的时间比平时迟到了半个多小时，进来的时候被门口的彭军把名字记下来了，彭军是老板的亲戚，守着大门旁边的警卫室，每天干的就是到处溜达的活。

江远不像刚子那么活泛，见天的和店里的这个那个套近乎打的火热，被彭军记了名字也不会像刚子一样跑过去和彭军说好话。

虽然迟到了，但是洗车的时候，江远依旧卖力气，干活的速度是一排几个人最快的。

第一辆车洗完验收了，等着第二辆车开进来的时候，隔壁的老丁突然叫江远一起出去抽根烟。

“丁哥，你自己去吧，我不抽烟。”江远回着老丁的话，手里的动作一点没停。

“走走走，哪有不会抽烟的。”老丁一把夺过江远手上的水管关了阀门，强拉着江远往外走。

江远有点无奈，跟着一路走到空地，往旁边一蹲，催促老丁快点抽。

“快点啥啊快点，你这么拼干嘛呢，搞得大家压力多大啊！我和你说啊，你这样不利于团结。”老丁慢悠悠的从兜里掏出烟盒，踢了江远一脚笑着提点。

江远随手捏了根树枝，扒拉着地上的蚂蚁，看着小小的蚂蚁因为自己的动作在洞口着急的团团转。

江远不是傻子，老丁只起了个头，江远就理解老丁想要表达的意思了，大家都是一起干活的，最好能速度差不多快慢。

江远闷闷的开口：“我只是想多赚点。”

一旁抽烟的老丁笑了一声，推了江远的肩膀一把调侃道：“你还缺钱啊？跟着越哥稍微学点就比我们洗车强了，能用手艺赚钱何苦还来和我们这伙老粗抢这点力气活？”

江远抬头看着老丁，在一会明一会暗的红点后面看到了老丁认真的脸，一点也没有话里的打趣。

江远辩解的话一下就梗在喉间，好半天才挤出一句：“丁哥，我的情况你应该知道。”

老丁低头看着少年认真的表情，眼神没有闪躲，就这样直愣愣的看着自己，虽然话没说出口，但是这眼神仿佛又把一切都说了。

老丁紧着抽了两口，把烟头扔地下用脚尖踩住拧了拧，蹲了下去和江远并排看着远处的灯火。

“你哥哥最近怎么了？”老丁其实不了解具体的情况，只知道江远有个哥哥，好像是有点问题，去医院治疗要花不少钱，好像还有爷爷也需要他养，江远没具体提过，老丁也就没问，这还是这么久了第一次问这个问题。

“还是老样子，不过前几天找了一个餐厅洗碗的工作。”提起丁易的改变，江远的神色都柔软了，略带埋怨的解释：“也不知道洗的干净不干净，反正暂时老板没说有问题。”

老丁也笑着捧场“那很好啊，能自力更生就是一个很大的大进步。”

江远赞同的点了点头，扔下手里的木棍，也不折磨蚂蚁了，略带自豪的和老丁解释走出家门出去工作对于丁易这样的自闭症患者是怎么样的进步。

老丁看着江远说起自己哥哥的进步时神情飞扬的表情，由衷的替这个年轻人高兴，就着江远的话开始畅想：“哈哈哈，那挺好的，可以工作，以后给你哥说亲也好说，要不然你哥这情况，还真不好找对象。”

“嗯？”江远有点诧异：“说亲？找对象？”

老丁看着江远诧异的表情好笑的问道：“对啊，迟早的事啊，总得给你哥找个对象，以后生个孩子啥的，难不成你要养他一辈子啊？”

老丁的话让江远很是陌生，江远从来没想过原来丁易也是需要找对象结婚的。

老丁看着江远的表情也知道这孩子对未来没打算，语重心长的和江远说道：“就算你哥不结婚，你总得结婚吧？你不解决你哥的问题，哪个女孩敢找你？”

在江远看来，这个问题比刚刚丁易需要结婚的问题还离谱。

江远没想过丁易需要结婚，更没想过自己需要结婚。

因为刚刚结婚的话题，两人之间沉默了许久，看着出来的时间有点长了，老丁起身拍了拍裤子后面蹭的灰催着江远一起回去。

快到门口时，老丁突然从后面拍了拍江远的肩膀，凑近江远的耳朵语气认真的说道：“听我一句话，在这里要想干的久，就不能干的太快太卖力。”

说完在江远肩膀上重重拍了两下，没理江远，直接越过江远回到洗车间拿起工具开始工作。

江远在门口站了一会调整了一下心情才又继续回去开始工作，这次江远开始刻意放慢自己的动作，没再像之前一样用一晚上的时间干出别人两晚上的活。

结束的时候也没像平时一样一个人留在最后才走，跟着大家在差不多的时间一起离开，一路上江远倒是没再想关于洗车的事，老丁的话是一个提醒，江远也知道自己不能像之前一样太突出了，尤其是跟着越哥学修车以后，不能自己有了好一点的出路还把之前大锅饭的碗砸了，之前那么卖力没人提醒自己，无非是仗着年龄小，大家不计较，可是没有人能一直年龄小，当然也没人能一直不计较！

因为今天洗车店下班早，所以晚上回来的时候也比平时早了两个小时，平时回来时没人的小巷子今天零零散散的坐满了纳凉的人。

江远骑车路过时实在觉得不适应，太快了不打招呼不太好，太慢了打招呼又不知道说些什么？

幸好纳凉的邻居也不是非要说点什么，也就是问了今天回来挺早的，或者是最近忙啊，好久没看见了。

还有人汇报丁易的情况，说刚看到丁易背个大包才回去。

江远干笑和路边的邻居寒暄，终于穿过了那一段人群密集的区域，终于吐了一口气，准备停车上楼。

刚锁了车准备上楼，就听到后面一声“小江，小江。”

江远疑惑的回头，才看到远处一个胖胖的身影往这边跑来。

那人走近以后江远才认出来是小区里一号楼的刘姨。

“姨。”江远下了台阶走近人，礼貌了叫了一声。

“哎呦，可算是抓到你了，这见你一次是真不容易啊。”跑近的刘姨一边用手给自己扇风，一边大喘气。

江远也不急，腼腆的笑了一下，等着人把气喘匀。

“我最近总看见丁易背着个大包白天出去，晚上又回来的，听说丁易开始工作了？”

刘姨话虽然是问句，但是江远知道这是一个肯定句。看来丁易出去工作的事在这个小区里早就不是什么秘密了。

“嗯，在餐馆后厨呢。”江远没有具体说丁易的工作内容，只是含糊的说了句在餐厅，不过依着大姨们的本事，估计早就知道丁易在哪里干活，具体干什么活了。

“哎呦，那孩子现在还是不爱说话，每次回来碰到街坊邻居也都是急匆匆的走。”

江远附和的干笑了一声没有搭话，就刚刚街口那壮观的乘凉架势，别说丁易了，就连自己路过都觉得浑身不自在，不过刘姨到底是会说话，不说丁易的病情，只说丁易是不爱说话，江远也就没反驳。

不过就算江远不搭话，也不妨碍刘姨自顾自的说下去。

“丁易今年是二十几来着？二十四还是二十五？”

“二十五。”江远礼貌的回答，有点疑惑刘姨的这一番动作，大半夜的把自己拦下来，应该不是想和自己简单的唠家常。

“二十五了啊？这孩子一眨眼就长大了，才记得老丁刚没了，还想着以后留下丁易一个可怎么办？要不人家说么，愁生不愁养，这一眨眼丁易都这么大了。”

江远有点琢磨不清刘姨的来意，一时也不好接话，只能在旁边干笑着。

下一秒刘姨突然拿出手机在上面点了点，然后把手机伸到江远眼前。

江远被刘姨突然的动作吓得往后退了两步，定睛一看，才发现刘姨给自己看的是一张照片，一张女孩的照片。

“这，这，这……”江远指着刘姨手机上的照片结结巴巴的，半天没说明白自己的意思。

“这姑娘你看着怎么样？”刘姨指着照片直截了当的问江远。

江远不知道自己该回什么？万万没想到事情是这么一个走向，前一秒还在唠家常，下一秒突然就拿出照片一副说媒的架势。

江远不知道今天是怎么了，怎么大家都突然的提起了关于自己找对象结婚这么一个自己从未思考过的事。

刘姨还等着江远的回答，江远也不能不说话，只能干巴巴的回道：“挺，挺好。”

嘴里说着挺好，其实江远连照片上的女孩长什么样都没看清楚。

“是不是长的很周正，这姑娘啥都好，长的也周正，就是这里有点问题。”刘姨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脑袋，一副你懂的表情。

江远也不好意思对一个素未谋面的姑娘评头论足，也就没顺着刘姨的话往下接。

“这姑娘家里条件还行，父母都是实在人，家里还有个弟弟……”

“那个，姨，我……”

刘姨还在絮絮叨叨的介绍，江远好几次想打断刘姨的话，告诉刘姨自己现在没有找对象的想法，但是都没找到话隙插话进去。

“你觉得这姑娘配丁易怎么样？”

“啊！”江远话到了嘴边突然愣住，一时竟然没反应过来，像是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又重复了一遍刘姨的话：“配丁易？您是在给丁易说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