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时降落 第3章 第 3 章

许初闻言抬起眼，清透面容上浮现过似是而非的笑意，这才有兴趣仔细看了看萧宁玉。

对方也正朝着自己看过来，上挑的眼角里闪过几分得意，整体表情却状似谦卑，表情看上去有些割裂。

谁家获奖感言专门抓住另一位入围的人来感谢啊。

如果说其他每个人都提到也就算了，还特意只提了自己的名字。

追赶脚步，共同进步？

明明拿到奖项的是她，居然要跟另外的失败者共同进步。

其中暗藏的火药味许初想要忽视都很难，她很认真地想了想，什么时候招惹到了这位女士。

算起来，她们是第一次同时出现在一场活动当中。

私下里更是从来都没有见过面，不存在认识的可能性，怎么就成为萧宁玉的假想敌了。

许初百思不得其解，在想是不是疏忽了什么。

不过心境却是有了变化，下午得知内定的消息时，她还以为这个萧宁玉只是想要拿到这个奖项，跟旁的无关。

可目前看起来，更像是为了针对自己，不让自己拿到这个奖，所以才会用某种方法内定了她。

既然如此，这口气就不能轻易咽下去了。

等回去之后让齐曼去查查，她们之间究竟有什么瓜葛。

因为被cue到，镜头转过来抓拍自己的反应。

许初常年直播，很早就学会了高超的表情管理，哪怕心里想了太多的事，面上都不会表露出半分来。

看着出现在大屏上那张脸，许初更是从容淡定，甚至于真的带着几丝看向后辈的和蔼。

相比萧宁玉略显小人得志的模样，两人高下立判。

导致她怔愣一瞬，连最后的收尾发言都结巴了一下，退场时差点维持不住表情。

*

这个奖项结束后，没有许初的事，她提前离场。

齐曼一直在座位后的休息区等候，见人过来提前迎了上去。

“刚才你的脸在屏幕上赢得很彻底，那个萧宁玉看着就跟个花孔雀开屏似的。”

“这几天你辛苦一下，帮我查查萧宁玉怎么回事，她看起来挺讨厌我的。”

本来许初是给工作室放了一周假，现在这件事让她有点在意，还是提前知道得好。

不然有着这样一个隐藏的威胁在，快年底了，再出现什么不顺心的事影响到过年就不好了。

齐曼点点头：“放心吧，我找人打听打听，不过到时候你得请我做个spa，做贵的。”

她平时没什么兴趣爱好，就是特别喜欢按摩放松，不工作的时候老喜欢往美容院跑，说这是最能缓解压力的活动。

“行，下次团建安排在美容院好吧。”许初语气有些无奈。

齐曼眼神亮了亮：“那先送你去聚会呗。”

“不用，等下我在车上换个衣服，自己打车过去就行，让司机送你去吃饭吧。”

待会儿在ktv门口可能就会遇见同学，开着辆保姆车过去，有点太张扬了。

*

将近九点钟，许初到了ktv前台，报过包厢名字之后，服务生领着她往前。

刚过转角，还在回消息时，班长陈佳瑶就已经风风火火地迎了上来。

“许初！总算来了，大家都等你呢。”

“怎么戴上眼镜了班长，我记得你以前不近视的啊？”

陈佳瑶揽着她的手臂往里走：“一看我们就是太久没见了，互相之间都不了解了，我不是现在当老师嘛，觉得这样看起来比较严厉，学生们会怕我点。”

突如其来的热情让许初有点不适应，但还真的有点怀念高中时的生活。

“不好意思啊，有点事情迟到了。”

“不算迟到，你都几年没参加聚会了，好些人都想见见你呢。”

两人聊着天，已经走到包厢门前，陈佳瑶推开门，嗓门一下子拔高：“大家看看谁来了！”

“大明星呀，我经常刷到你的直播。”

“等会儿一定要表演自己的歌，我还是第一次能看到正主给我唱歌呢。”……

饶是许初这样习惯出镜的人，在这种场面下也还是觉得有些社恐。

毕竟是相处过三年的同班同学，现在变得半熟不熟的，还是尴尬居多，连忙摆了摆手。

“没有没有，我就是个小主播，大家就还把我当成以前的许初就行。”

陈佳瑶拉着她在沙发一角坐下来：“好啦，他们就是太久没见你打打趣。”

的确，大家几乎都是一年才见到这一面，互相天南地北地能聊到很多，很快注意力就不在自己身上，唱歌的唱歌，拼酒的拼酒了。

许初扫过一圈，今天过来的就二十几个同学，毕竟还没到春节放假的时间，几乎都是工作就在本地和临近城市的同学能抽空过来。

那个人也是，如果不是在群里见到他说没空的消息，自己也还不一定会来呢。

“我发现大家变化都还挺大的。”许初有些感慨。

“当然呀，人又不可能一成不变。”

陈佳瑶跟她叙了几句旧，之前点的歌到了，被人塞了个话筒就推到台上。

许初跟着听了一会儿，包厢里温度调得很高，想出去透透气。

压下门把手没怎么用力，是外面有人正好要进来。

许初下意识扬起头，见到那张面容后略微愣神了一瞬。

怎么会是他？

ktv的走廊总是布满霓虹灯般的各样色彩，被昏暗的灯光一照，面前这人的长相一度看过去并不真切。

但许初还是一眼就认出来，快挡到眼角的发丝压不住漆黑浓眉，狭长的睫羽分明。

疏直而下的鼻骨，微微绷紧的下颌，都雕刻出男人愈发利落的骨相。

只有那双眼睛却似乎没因为时间的流逝而有什么变化，望过来一如他年少时，仍旧像旋涡般引人投身。

在许初看来好像始终如往常，跟十八岁的那道身影近乎完全重叠。

她垂在身侧的手指微微一蜷，来不及想什么开场白，是对方先开了口。

“好久不见。”

声音很轻，她却连一点音节都没错过。

许初眨了眨眼，下一秒，指尖用力，拖着门把手，往回关上了门。

直到耳边又充斥着几近破音边缘的歌声，她才意识到自己刚才做了什么。

刚刚，她把七年多没见面的言冽，关在外面了！

她压下抽动的嘴角，完全回想不出来是被什么心理作用驱动才做出这样的行为来。

但还是努力安慰自己，就是太震惊了而已。

毕竟一个早就说好不会过来的人突然出现，谁都会有这种反应的吧。

没什么的，反正自己丢脸的事也不止这一件。

再说了，当初他那么决绝地拒绝自己，现在给他找点晦气也不算过分吧。

许初深呼吸几次，平复下来心情后才又将门打开。

言冽仍旧站在原处，牛仔蓝色衬衣扣到最上边一颗纽扣，搭配深灰开衫，最外层是长款黑色风衣。

层层叠叠的穿搭并不厚重，反而由于本身就高挑的原因，衬得身量更加修长。

他大概也没想到刚才会被许初拒之门外，表情里带着显而易见的疑惑。

许初这时候已经说服了自己，脸上半点窘态都没有。

转而一副公式化的微笑：“不好意思啊，太久没见忘记你长什么样子了，还以为是走错包厢的人。”

只要她足够自信，就不算是谎话。

言冽声音压得有些低：“没关系。”

“你居然真赶上了啊！”陈佳瑶刚把自己点的歌往前提了提顺序，注意到门口，立马就从人群当中窜了过来。

许初这才想起来应该让个位置给人进来。

“提前结束，想着时间差不多，就赶过来了。”

“走走走，都在这里站着干嘛，好多位置呢。”

被陈佳瑶招呼着，许初忘记原本要出去透透气的事情，又重新回到了沙发上。

“你们俩都属于聚会里面不常来的稀有物种，坐一起呗。”

陈佳瑶不知道他们之前发生过的那些事，只当是许久没见的朋友那样安排。

许初只是把手放在膝盖上，状似无意地开口：“我记得你好像说今天没时间过来的。”

早知道你来，我就不来了。

“今天机场有安全会议要参加，不能缺席，我以为来不及的，没想到提前结束了。”

言冽听见她的问话，转过头正儿八经地解释着原因。

七七八八地又有同学过来打招呼。

许初看着跟其他人交谈的言冽，发觉有什么变得不一样了。

年少时因为心意被忽视，积郁在胸前的那口气，让许初在高中毕业之后，坚持了很多年不跟言冽碰面。

可很久之后的如今见到了，她发现好像自己其实并没有那么在意了。

这么多年过去，他们都有各自的生活，在独属于自己的人生前行，一切曾经的波澜都随之被冲淡。

没到能够消失得无影无踪的地步，但终究不那么举足轻重。

她听到陈佳瑶在人群当中传来的讲话声。

“言冽早就发消息给我了，但是我怕他来不了大家失望，就没在群里面讲，现在是不是很惊喜呀。”

确实惊喜。

许初垂下眼，竟然对她有些如释重负般的感谢。

如果没有这样善意的隐瞒，她大概真的很难再有能和言冽见面的机会。

嘈杂稍纵即逝，很快包厢里面只有他们两个在的位置最安静。

许初注意到言冽似乎是往自己这边瞟过几眼，欲言又止的模样。

有话要说，难道是准备在这时候对当时的行为道歉吗？

是不是太晚了点，而且完全不合时宜啊。

许初内心默默祈祷，千万不要讲，千万不要讲。

“你别太伤心了。”

“啊？”许初疑惑，想不到言冽干嘛这么问。

从她现在的角度看过去，只能见到对方精细的侧脸线条，脸上表情似是绷着，很难辨别出情绪。

“听说，今天那个音乐奖项，本来获奖者应该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