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时降落 第13章 第 13 章

许初非常认同言冽的话。

“当然了，我始终都觉得，年轻一代人是很需要有动物陪伴在身边的，只要一想到每天有个那么软乎乎的可以贴贴，回家的路都会变得轻松。”

她偶尔从录音室回来，在客厅会先见到墨镜的身影。

猫咪感官非常敏感，会在第一时间就意识到主人回来。

虽然只是递过来一个很懒散的眼神，表示朕知道你来了，但即便只是这样，还是会有种自己在被等待的感觉。

她还补充一句：“墨镜它真的是个特别好的小猫咪。”

“小动物总是可爱的，”言冽紧接着来了句前言不搭后语的问句，“平时你工作压力会很大吗？”

许初嘴角向下压了压，在思考的模样：“倒也算不上，就是间歇性的，其实也很正常，哪有人生活工作是完全轻松的。”

尤其她相对于那些工作时间规律不变的人来讲，已经有很多可以自由支配的时间了。

某些角度上，她已经幸福很多了。

言冽声音放得很低：“只是上次颁奖典礼的事情，在想你也会遇到不顺利的事。”

不顺利吗？许初看向他，就见言冽很快躲闪了目光，继而往学校里面打量过去。

似乎是，不想向她展露那双眼眸中的情绪。

在这种情况下提出来的关心，其实并不算突如其来，只是发声者是言冽。

错误的时机，自己认为对的人，酸和甜就交织在一起，形成让许初有些无所适从的色彩。

她耸耸肩，尽量维持着平和的神情：“在我们这个行业当中这种事不算罕见，确实耗费些精力解决，但远远没你想得这么严重。”

言冽心思活络，当然明白这话中带着若有似无的疏远，甚至是自我保护。

他明明身处局中，却怎么又有这样旁观者清的瞬间。

两人间的关系已经足够近，但大约永远不会有更进一步的机会。

天光云影游移，太阳出来，逐渐有光线把他们的身形照亮，他脸上那一点自嘲的表情就也变得很清晰。

不过身侧的许初不会发现。

言冽没抬头地讲：“嗯，那样很好。”

两人走到门口，登记过名字后，进到学校当中。

猫咪这种生物容易受到惊吓，又喜欢跑动，经常会不见影。

为了防止猫咪跑出来，福音并没有跟狗狗学校一样，设立面积很大供宠物奔跑的操场，而是将重点放在室内设施。

刚进门，一个穿着深蓝色园服的年轻女生就认出许初来，朝两人招了招手，她手里还抱了只英短，正慢慢给顺着毛。

她走近：“初一，今天怎么来这么早？你平时不都会晚些起，中午才能过来吗？”

“也没有吧，我平时其实很注意作息的，还是早起的时候居多。”

许初一下子被戳穿，只能欲盖弥彰地解释着，直直看着言冽，希望能增加自己这话的真实性。

这女生就注意到旁边身材颀长的言冽，神情却像冰封一样纹丝不动，不免好奇打量过几眼：“这位是？”

“我介绍一下，这位是小谷老师，墨镜在福音是她帮忙照顾的，这位是我的老同学言冽，他也有养猫的想法，就想着来这里参观参观。”

许初没察觉到他心中翻涌的情绪，在两人打招呼时，也稍微低下头，跟小谷怀里的小猫晃了晃手。

那小猫动了几下胡须，神色懒懒地看过来一眼，就当是回应了。

许初只是笑笑：“墨镜在上课吗？”

“刚才出来我见到它了，在睡觉呢。”

“那我这去看看，”许初想到什么，“你俩加个微信啊，有什么跟幼儿园相关的事情，正好可以问问小谷。”

她这时候来了电话，指指响着铃声的手机，就走到角落些的地方。

小谷正将英短一只胳膊怀抱着，然后用另一只手艰难地掏出手机，还没来得及讲话。

就见到原本面对着她的言冽，忽然一下子移开目光，侧着脑袋，去看许初的背影。

自己拿出手机，来意应该很明显吧，他怎么……

小谷忽然觉得，这位男士看起来不像想跟自己加微信的样子。

不是说想要了解养猫的事情吗。

难不成其实是想跟墨镜的家长更有话题聊。

小谷抿了抿嘴，试探地开口问道：“言先生，我们福音也是有专人负责猫咪领养的，如果您感兴趣，之后可以……”

这时候刚好许初讲了没几句，就挂断电话，正要转过身来。

言冽本就注视着她的背影，就很迅速拿出手机来。

而后转头，手腕向上抬起，屏幕一下子解锁，飞速点过几下之后已经到了微信的界面。

脸上也是一瞬出现温和的笑容，之前不好的情绪一闪而光：“我扫你还是你扫我？”

小谷老师：“？”

电光火石之间，她都没反应过来这人一转直上的态度，甚至对方肢体都自然的很。

许初几步走过来，见到的就是言冽将手举在半空中想要加联系方式，而小谷在愣神，好像不为所动的样子。

她就偏过头，探寻的目光往小谷那边看过去。

好像在问，你刚才在做什么，怎么我打了个电话才到这个进度。

加个微信不就是分分钟的事。

小谷被两道不同情绪的目光扫射着，简直觉得自己脑袋上挂了个大大的问号，不是？这什么情况啊。

明明是她先主动聊天的好吧，言冽才是爱答不理。

怎么现在看起来，反倒扭扭捏捏的人是她啊！

“扫我吧。”言冽点过屏幕几下，已经调出来二维码，更急切的样子。

“哦，好……”受到一贯的服务态度影响，小谷不想场面冷下来，滴地一声，已经下意识扫码弹出了个人名片。

“那我们就先走了啊，去找墨镜，回头聊。”许初朝她挥手再见。

等反应过来时，他们已经走出去很远，两人的背影错落着，看上去莫名和谐。

不对……小谷摇了摇头，把这种无关的想法从脑海里倒出去。

谁来管管她啊。

自己可是连续两年福音年度评选最受好评的教师代表，任教期间，向来受到猫咪学生和家长的一致好评。

不说人了，就连猫都跟她天然非常亲近。

说明她情商还不错的，怎么看起来，是她怠慢照顾不周的样子。

小谷低头看向屏幕，好友申请通过后，言冽那边发了个微笑的表情包过来。

更像是嘲讽了，她深吸一口气，面带微笑地敲出一段话。

【你跟初一是朋友，可以试着先跟墨镜交流，它喜欢被人摸后爪，会认为是在亲切地打招呼。】

发过去之后，她心情舒畅很多。

不是对家长感兴趣吗，先让你把孩子的好感度刷低，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

*

沿着校园内通道，言冽跟在许初身后稍微半个身形，在各个教室外面，见到一些毛茸茸。

被划分出来的不少区域当中，都是一个个猫咪上课的教室。

印象里猫猫不是能够轻易被驯服的生物，他就有点好奇，多往教室里看了一会儿。

他离得最近这个教室，其中一面墙上面固定着不少的栏杆，或是嵌在其中的猫窝。

有个同样穿着园服的女生，手里面拿了一根长些的逗猫棒。

她每喊过小猫的名字，就会有一只从低处沿着落脚点往墙上爬，然后找到自己的位置待好。

几分钟的时间后，就长了一墙的猫。

“那个就是墨镜。”

许初在另外一间房外站定，指了指某个角落：“那个就是墨镜。”

言冽顺着她目光望过去，在那处好几只猫当中，很轻易就认出来，那里只有一只橘猫。

背对着他们，撅着屁股，在坐垫上趴着。

正在呼呼大睡，也不知道是不是睡得太熟，尾巴还在一扫一扫地耸动着。

之前听许初讲墨镜很懒散，言冽还不觉得有什么，直到见到本尊后，才终于有了具象化的实感。

“墨镜是不是该减肥了？”他露出一副哲思的表情，发出由衷的感叹。

主要是跟旁边那些苗条的同类相比，它实在看起来有点臃肿。

圆滚滚的一团，像路过礼品店时，摆在门口货架上的那些毛绒玩具。

或许掺杂在其中，行人路过无数次都不会发现它们之间的不同。

许初并没因为这话而觉得受到冒犯，反而，颇有几分认同这话的意思。

“一开始我觉得猫咪胖点也正常，后来实在是说不过去了，我一只手都很难抱动，才会把墨镜送到这里来上课，诊疗部那边检查，确实是有肥胖症的风险。”

她还稍微给自家宠物挽尊了一下，“你现在看到的已经是进步过的样子了，它瘦了有八两，而且洗澡毛发被淋湿的时候，看着也就是正常体型。”

言冽虽然对这话仍旧持怀疑态度，还是没有生出什么反驳的心思来。

“它以后会更健康的。”

词用得巧妙，不是什么瘦小，苗条之类的，反而是健康。

许初喜欢这样质朴的祝福，五官都变成笑的样子：“借你吉言啊。”

“墨镜~”进到教室后，许初先叫它。

橘猫就很缓慢地回过头来，它现在瞳孔的形状偏竖线，天然带着几分冷漠。

果然没立刻动，而是先耸了耸鼻尖，胡须跟着动了动，去闻许初身上的味道。

确定没跟什么别的同类接触过之后，才大发慈悲地起身，低着头到她掌心里蹭了蹭，是示好的意思。

“你要摸摸它吗？”许初问。

言冽点点头，记起刚才小谷在微信里的善意提醒，伸出一只手，朝墨镜的后爪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