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瑟和西奥多 第24章 第 24 章

西奥多的步伐因为伤势而略显滞重，他准备先回旅店清理一下自己。好巧不巧，途中他遇就上了带着奇怪面罩的探查小队，此刻他身上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不少地方也蹭上了黑泥，虽然最显眼的污秽都留在那收起来的铠甲上了，但若是这样被撞见，盘问起来肯定是大麻烦。一个半大孩子，一身伤和泥，在经历灾难的城里晃荡，谁会不起疑？

谁会相信一个小鬼拯救了一座城市？是间谍还差不多！严格来说，确实不是他。难道要告诉别人，一个魔力水平非负的少年竟能与天使沟通？严格来说契约也并非由他缔结。或者坦白他体内还藏着另一个……

“停！你在胡思乱想什么……绝对不行！”安瑟急忙在他脑中喊道。

“……我知道。”西奥多收回思绪，耐心地那队探查士兵走过，才开始移动。

回到狭小的房间，他插好门，打来清水。冰冷的水擦过伤口，带来一阵刺痛，却也让他精神一振。他仔细清洗了污迹，将那个手镯也搓洗干净，然后换上一身看起来差不多的粗布衣服。做完这一切，他再次悄无声息地溜出旅店，返回那个地下室，找了个角落，模仿着其他人的姿态闭眼躺下，仿佛从未离开过。

天光微亮，初步的调查报告已经通过加密信道送到了迈立尔手中。初步报告很简洁：大部分权贵身亡，名单如下……监狱囚犯无一生还……予纳斯大主教殉难……死状一致，均为身体泥化并孕育出黑莲……监狱内发现的怪物疑似灾难源头，现已失去生命体征；全城民众一度陷入昏睡，现已陆续苏醒，暂无直接伤亡报告，后续影响待继续观察……

迈立尔看完，立刻下令增派大量人手入城进行善后清理。

而在王城内，三王子希尔文的书房，灯火彻夜未熄。他面前摊着两封密信。一封详述了莫提德尔那的诡异灾变，另一封则汇报说送往研究所的猩红香气样本在研究所莫名。他判断着消散的两种可能性，究竟是魔物本体的消亡导致的还是失窃。

他的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上早已拟好的文件，《关于全国性教堂审查的推行与落实计划》，这条法令他构思已久，却因为各方各面的原因一直都在被搁置和延迟。

他叹了口气，将法令草案暂时推回桌角。眼下更紧迫的是处理莫提德尔那的烂摊子：官员的任免与问责、民众的安抚与净化、还有贵族势力的平衡……每一件都让人头疼。

“唉！真是麻烦……”希尔文揉着额角自言自语，吐槽归吐槽，手中的羽毛笔却已在新的公文上飞快地书写起来。谁让他的两位兄长一个个的喜欢做自己，都对政务毫无兴趣。

“要不让父王再努努力生几个？算了算了，也太为难他们了。”

这个国家虽然推崇一夫一妻制，但是多夫或者多妻也是合法的。可是国王一般都会多妻多子，但是希尔文的父王只有一妻一后。

“…你们一个个倒是都活得随心所欲，”他望着窗外泛白的天色，无奈地笑了笑，“合着我从一出生开始，就按照继承人培养，你们的快乐都是我在负重前行！”

天色大亮，城中苏醒的人越来越多，有人茫然，有人只觉得做了一个梦。西奥多也跟着其他苏醒的人一起走出了地下室。

娅贝妮家一片忙乱，父母正焦急地与进出的士兵和邻居交谈着。然后，娅贝妮听到了她舅舅死亡的消息。她脸上血色瞬间褪去，写满了难以置信，但是柯卡芙的表情似乎已经给了她肯定的回答。

“到底……发生了什么？”她呆呆地坐在椅子上，喃喃自语。

西奥多看着她沉重悲痛的表情，没有说话，悄然退出了屋子，他确实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发生了什么”。

予纳斯主教的葬礼在一个下午举行，没有盛大的仪式，但许多曾受他帮助的人都自发前来送行。葬礼上，柯卡芙女士一身黑裙，脸色苍白，眼下的乌青诉说着连日的疲惫。她应对着吊唁者，声音平静却沙哑。这些天她要面对上层的询问，她要安抚民众，教众。如实陈述所知的一切，包括自己的误判和对塔菲塞尔的感激。

西奥多穿着一身深色旧衣，站在人群外围。西奥多记得当时村子里的人是一起办的祈福超度，一起立的公碑。人渐渐散去后，西奥多走上前，将一束在路边采的白色野花轻轻放在予纳斯的墓前。

等葬礼结束，柯卡芙终于能独自站在兄长的墓前，她挺直的肩背微微垮下，露出无尽的哀伤。

“总是有传言说我们二人的感情不好，但是每一对兄妹的相处方式都是不一样的，我们只是随着年龄慢慢淡出了对方的生活。儿时不断的争吵，到长大后的淡如陌人，也难怪会有这种传言。可是一个家产富饶的权贵商人，一个城市的圣职主教，每天又有多少双眼睛盯着我们…你现在也走了吗……”

而娅贝妮看着远处的母亲眼圈微红，她陪在父亲身边没去打扰。因为她知道在父亲走进母亲的生活之前，舅舅是母亲唯一的亲人了。‘外公外婆都将自己的全部奉献给了这个国家’，每次对她说到这句话，母亲都无比的自豪和骄傲。

西奥多站在角落静立了很久，然后抱起蹭他的橘花花，转身离开了这片伤心之地。

接下来的日子，城市似乎恢复了往常的节奏。只是教堂变得冷清了，墓园多了几位常客。

西奥多的生活就更为简单，伤势好转后，他便重新开始接取委托。实战是最有效的训练，虽然报酬不高且常伴随危险，挂彩见血是家常便饭，但他很清楚，这点代价远比因实力不济而送命要划算得多。

他今天像往常一样，在冒险者公会扫视着各种任务，最终他的手指停在了一张无人接取的清剿委托上。

“地点……韦姆村。”他低声念出，伸手揭下了那张任务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