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上一次带安平从副本逃婚以后,龙脊在曹延的带领下又对副本进行了两次攻略。
因为怕安平的特殊体质又引出什么奇怪的事件,这两次都没带上安平。
然而这两次强攻都失败了,且损失惨重,“龙脊”小队的队内气氛降到了冰点。曹延的脸色更是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为了做这个任务他准备了快有一年,传奇转职任务卡在最后一步,对他这种天之骄子来说,也算是个巨大的挫折了。
经过反复侦测,那个S级地下城的核心区域,似乎存在某种机制,对强行闯入者压制极大,反而对“被邀请”的安平异常“友好”。
一个荒谬而现实的提议,在沉闷的战术讨论会上被提了出来。
说话的是队里最年长也最务实的老队员。他避开了安平的目光,声音干涩:“曹先生,队长……也许,我们该换个思路。那个‘回廊之主’明显对安平……呃……另眼相看。硬闯不行,或许可以智取。”
所有人都沉默了,目光飘向角落里的安平。
安平的心猛地一沉。
他明白了。他们想让他回去,回到那个把他当“新娘”的鬼地方,去偷、去骗,拿到那个转职道具。
一股巨大的屈辱和愤怒涌上心头。他救过曹延,现在却被当作可以利用的棋子,甚至可以说是“祭品”。
他刚想要拒绝。
曹延也开口了,他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以及一种让安平心寒的交易口吻道:“安平,这是目前唯一可行的方案。你的牺牲,队伍会记住。这次,如果你能成功拿到‘虚空核心’,除了任务约定的报酬翻倍,我个人再额外补偿你……这个数。”他报出了一个让所有队员都倒吸一口凉气的天文数字。
安平刚到嘴边的拒绝,硬生生地卡住了。
报酬翻倍……天价补偿……
他的大脑开始不受控制地飞速计算。
有了这笔贡献点,他这辈子可能都不用再为生存发愁了!可以给养父治疗顽疾,可以离开949聚居点,去更安全的大聚居点,或者可以回老家买下一小块土地,真正安稳地生活。他抠搜、攒钱、拼命活下去,不就是为了这个吗?
屈辱感还在,但生存的本能和巨大的利益诱惑,像两只大手,死死扼住了他的咽喉。
他抬起头,看向曹延。
曹延也正看着他,眼睛里没有请求,只有冷静的评估和等待。
仿佛在说:答应,我们交易;不答应,或许还有别的办法,但你的价值也就到此为止了。
安平又看向队长钟铁和其他队员。他们眼神复杂,有愧疚,有期待,但更多的是沉默的认同。在巨大的利益和任务目标面前,个人的那点不适,显得无足轻重。
安平突然笑了,带着自嘲,声音却出乎意料的平静:“好。我干。”
这一次,安平是“自愿”回到“虚空回廊”深处的。孤身一人,没有战斗,那些虚空遗民似乎感应到了他的气息,恭敬地将他迎了回去,甚至为之前的“冲突”表达了歉意。
“新娘”的回归,让整个遗民群落欢欣鼓舞。婚礼的筹备以惊人的速度进行着。
安平强迫自己压下所有的恶心和恐惧,开始了他一生中最艰难、也最考验演技的任务。他不再抗拒,甚至开始“配合”。
他“好奇”地询问关于“回廊之主”的一切,特别是它沉睡的地方和苏醒的仪式——这帮他定位了“虚空核心”最可能存放的位置。
他“羞涩”地表示,希望婚礼能更符合“故乡的习俗”,需要一些独处的静思时间。这为他创造了单独行动的机会。
他甚至“不经意”地流露出对强大能量的向往,暗示希望能近距离感受“吾主”的力量。
等待婚礼的过程无比煎熬。他必须时刻扮演一个温顺、憧憬、略带不安的“新娘”,对那个他连面都没见过的非人的“回廊之主”表现出倾慕。
每一次虚伪的表演,都让他很难受,但为了最终的报酬,以及龙脊答应让他完成这次任务后,可以提前退休,他还是坚持了下来。
他凭借从图书馆学来的古老机关知识和极其敏锐的感知,悄悄摸清了核心区域的能量脉络和守卫规律。
终于,在婚礼前夜,机会来了。
根据“习俗”,“新娘”需要独自在祭坛前守夜,接受“虚空能量”的洗礼。
祭坛中央,悬浮着一颗不断变幻形态、散发着令人心悸力量的晶体——那就是“虚空核心”。而在一旁的水晶棺椁中,沉睡着一由纯粹能量构成的难以名状的轮廓——那就是“回廊之主”。
安平的心脏狂跳。他深吸一口气,走到祭坛前,假装虔诚地祈祷,实则暗中将早就准备好的用特殊矿物调制的能量干扰粉末,撒在几个关键的能量节点上。
顿时,祭坛的光芒微微一滞。沉睡中的“回廊之主”发出一阵无意识的能量波动,似乎有些不适。
就是现在!
安平猛地起身,动作快如闪电,一把抓向那颗“虚空核心”。就在他指尖触碰到核心的瞬间,一股庞大的意识如同潮水般涌向他的脑海。
“你……为何……”一个古老混乱却带着一丝愤怒的声音响起。
安平吓了一跳,但他没有松手。他知道,一旦松手,前功尽弃,他必死无疑。
生死关头,他福至心灵,用尽全身力气,使用道具混合着强烈的求生欲,化作一股混乱的精神信息,猛地怼了回去:
“吾主!您沉睡太久,皮肤都能量化了!需要保养!这核心能量太暴烈,我拿去给您调配一款专属的‘虚空修护精华’!让您苏醒时容光焕发,震慑寰宇!”
这通驴唇不对马嘴却莫名戳中“回廊之主”某个痒点的胡扯,竟然让那股恐怖的意识停顿了一瞬!
趁此机会,安平用尽全力,猛地将“虚空核心”扯了下来,头也不回地朝着能量干扰制造出的薄弱点冲去。
“吼——!”
身后,传来“回廊之主”惊天动地的怒吼和整个地下城的剧烈震荡。
安平什么也顾不上了,怀里死死抱着那颗烫手的“虚空核心”,沿着记忆中的逃生路线,玩命狂奔。
他能感觉到身后恐怖的能量在汇聚,虚空遗民在尖叫,整个“虚空回廊”都在崩塌。
当他终于冲出地下城入口,将那颗依旧散发着强大能量的“虚空核心”扔在曹延脚下时,他几乎虚脱倒地。
曹延和所有队员都被惊到了,他们先看看安平,又看看那颗核心,再看看身后开始不稳定震荡的地下城入口。
安平瘫在地上,大口喘着气,脸上黑一道白一道,昂贵的袍子也破烂不堪。他抬起头,看着曹延,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声音嘶哑:
“东西……拿到了……报酬……别忘了……”
说完,他彻底晕了过去。倒不是因为伤势,主要是吓的。
这一次,他是真的卖身又卖艺,才换来了这该死的转职道具。
当安平从过度消耗精神和体力的昏迷中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柔软舒适的医疗床上,周围是高级医疗仪器轻微的嗡鸣。
他身上的伤已经被仔细处理过,换上了干净的病号服。
医疗舱的门滑开,曹延走了进来。
他换下了战斗铠甲,穿着定制的风衣便服。
他看向安平的眼神,不再是之前的傲慢和不信任,而是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专注,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温和。
“你醒了。”曹延的声音比平时低沉了些,“感觉怎么样?”
安平垂下眼睫,避开他的视线,声音有些沙哑:“还好……东西,你拿到了吧?”
“嗯,‘虚空核心’已经激活,转职很顺利。”曹延走到床边,将一个精致的金属卡片放在床头柜上,“这是答应你的报酬,双倍,加上我的额外补偿,都在里面。”
安平的目光立刻被那张卡片吸引。
那里面是他梦寐以求的足以改变命运的财富。他几乎是迫不及待地伸手想去拿,但中途又顿住,强作镇定地缩回手,低声道:“谢谢。”
曹延没有错过他那一瞬的急切。
他看着安平那张脸在明亮的光线下近乎完美的脸。
眼前这个人看起来又精致又脆弱。他身上有一种极致务实的天真,却又从不掩饰对金钱的渴望,形成了一种极其矛盾的魅力。
“安平,”曹延开口,语气是前所未有的认真,“你的能力,远不止做一个治疗师。有没有兴趣留下来?‘龙脊’需要你,我也需要一个像你这样的搭档。资源地位,我都可以给你。”
这话几乎已经是明示了。
安平的警惕了起来,他太清楚了,自己和曹延根本是两个世界的人。这种“需要”,无非是看中了他的治疗能力和对他对地下城BOSS的影响力。安平认为,一旦自己的价值被榨干,或者出现更好的替代品,他绝对会被毫不犹豫地抛弃。
更何况,这突如其来的好感,让他浑身不自在。
“曹先生的好意我心领了。”安平抬起头,努力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诚恳又遗憾,“但我这个人散漫惯了,实力也低微,留在队里只会拖后腿。我其实早就计划好了,拿到这笔报酬,就回老家去。”
就在这时,医疗舱的门又被敲响了。进来的是队里的重型火力手,一个肌肉虬结的壮汉。他手里捧着一大束在地下城边缘采集到的、难得一见的荧光花,古铜色的脸上居然带着点红晕。
“安、安平!你醒了!太好了!”壮汉把花往安平怀里一塞,声音洪亮,“这花……送给你!还有……你、你没事真是太好了!”说完,竟不敢多看安平一眼,同手同脚地跑了出去。
安平抱着那束散发着微光的花,一脸错愕。
紧接着,队里的侦查专家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门口,放下一盒精心包装的高能量巧克力:“听说你喜欢吃甜的?这个补充体力。”然后飞快地消失了。
甚至连队长钟铁,都派人送来了一把他私人珍藏的品质极佳的匕首,说是“防身”。
安平看着床边迅速堆积起来的“礼物”,又看了看站在一旁,表情莫测的曹延,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他想要的根本不是这些!他只想安安静静地拿到钱,然后消失!
“看来,你很受欢迎。”曹延的语气听不出喜怒。
安平扯出一个尴尬的笑容:“大家……太客气了。曹先生,如果没别的事,我想休息了。”他下了逐客令。
曹延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没再说什么,转身离开了。
安平立刻拿起那张贡献点卡片,确认了里面天文数字的金额后,松了一口气。
他没有任何犹豫,通过医疗舱的内线网络,联系了远方那个偏僻小镇的唯一一家诊所。
“李医生吗?我是安平……对,钱我筹到了,足够最好的治疗方案……对,立刻给我爸安排手术!用最好的药!钱不是问题!”
挂断通讯,安平疲惫地靠在枕头上,但眼神是亮的。
安平以前总是觉得,当命运让你贫穷时,总会随机附赠另一些灾难,例如身患绝症,或者有个好赌的爹,这两合并一下再四舍五入一下就是身患绝症的穷爹。
但其实安平那个爹,并不是亲爹,只是养父,身患的倒也不是什么绝症,但是确实是需要动手术的病,穷倒是真的穷。
对于养父,安平一直是感激的,毕竟自己都能么穷了,还能把捡来孩子养大。
安平其实一直挺想报答养父,俗话说生恩没有养恩大,更何况养父还对安平足够好,安平之前自己都没法养活自己,更不要说去帮助养父了。
安平有两个梦想,其中一个就是给养夫把病治了。另外一个就是躺平过梦想中的宅男生活。当然这两件事情都离不开金钱的支撑。
几天后,安平的伤势基本稳定,他婉拒了所有挽留和探视,悄无声息地办理了离队手续。
他没有跟任何人告别,消失在了949聚居点喧闹的人潮中。
几个月后,大陆南方一个气候湿润,与世无争的小镇上。
一栋带着小院的老房子被打理得干干净净。
安平穿着白色卫衣,踩着人字拖,躺在院子里的摇椅上。
他一边嗑着瓜子,一边看着毫无营养的肥皂剧。
脸么依旧是那张惹眼的脸,但在这里,邻居只当他是老安家那个出了趟远门以后变得很水灵的儿子。
养父的手术很成功,恢复的很好,闲来没事儿,就在屋里听听收音机。
安平眯着眼,享受着午后阳光的温暖。
这里没有地下城,没有怪物,没有勾心斗角的队友,也没有那个让他压力山大的曹延。只有平静安稳甚至有些无聊的生活。
这就是他拼尽一切想要的结局。
偶尔,他会想起那段光怪陆离的经历,想起那些瓶瓶罐罐的护肤品,想起那个差点和他“结婚”的怪物BOSS,想起曹延和那些队友们。他会摇摇头,觉得自己像做了一场离奇的梦。
至于那张帅脸带来的麻烦?在这里完全不是问题。他成功把自己活成了一个死宅,最大的活动范围就是从家到小镇的菜市场。
“平平,晚上想吃啥?”养父在屋里喊道。
“爸,随便,你做的都行!”安平懒洋洋地回应。
他满足地叹了口气。也许在别人看来,这种生活平淡得近乎乏味,但对他而言,这就是用命换来的最奢侈的幸福。
只是,他偶尔会下意识地摸摸自己的脸,想起那些效果逆天的护肤品还剩下不少,锁在老房子的柜子里。
“唉丢了可惜,放着又没用”他小声嘀咕,“要不以后洗完脸随便抹点。”
然而老天既然送了安平金手指,必定是不会任他躺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