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暝 第296章 没想明白

老爷子端着宁超刚泡好的茶，哆了一小口，茶香浓郁，他看着白景暝，指了指身侧的椅子，“坐，说吧，什么事。”

而白景暝却没有动，等了一小会儿，他上前一步，搬出了搁脚，屈膝跪了上去。他低着头，“上次带人闯进来，是我忤逆了。”老爷子抬眉，听白景暝接着往下说，“让孟宗政进来，是我无礼。”

老爷子看着他许久，抬起茶盖慢慢将茶叶拨开，浅尝了一口，“不是说了吗，我不追究。”老爷子自然知道白景暝的突然到来是为何。如果是白景铎的事出了纰漏，那他不会提起那日的书房。他突然提起那日的书房，那就只能是因为他的三叔了。算起来，老三走了半月有余，而白景暝找了也有快半个月了，终于还来找自己了。这叫，解铃还须系铃人？

回答老爷子的是白景暝扬手的一个巴掌，巴掌声清脆，老爷子微微皱眉，看着抬起又落下的手，“我没说要打你，那日也是。”

白景暝垂下手，停了下来，在这书房之内，老爷子早就教过他，正如那句【我又不是在罚你，你不必在我面前不情不愿地跪着，起来！我要罚你，就算你有一百个不情愿，你也得跪着！】，见他停下，老爷子放下茶碗，“你不是为了这件事情来的吧。”

白景暝低头，许久，“那天是我忤逆了。”老爷子看着白景暝，没有让他接着往下说，“那我是不是要开了刑堂按规矩办事？”

白景暝低着头，老爷子却似乎失去了耐心，“掌嘴，10下，想清楚再说。”

白景暝再次抬起手，狠狠地扇在自己脸上，“啪”的一声切割了空气，打破了房间的寂静，这一巴掌没留力道，白景暝半张脸瞬间泛起鲜红的印记，他的耳朵嗡嗡作响，但是他没有停顿，抬起了另外一只手，巴掌声再次响起。老爷子突然想起七月那夜的书房，他看着白景暝抬手落下，想起了那晚的老三。

那晚老三跪在自己面前，只希望自己能再给白景暝一次机会，他说一定是有不得已的原因，可是连他都不知道是为什么，但是他相信一定有。可能他不愿意相信白景暝会真的沉迷于此，因为那是他亲手养大的。

更让自己意外的是，四月，自己将事情交给老三处理，他竟然没有让他戒，他以为他一定会戒，毕竟付出了那么大的代价，可惜他没有。老爷子想起了那晚盯着自己的那个眼神，自己看到了杀意，那是第一次他撕去“驯服”的伪装，那一晚，在这里，自己看到了真实的他。

老爷子微微皱眉，数目已过半，白景暝的力度未减，那么明天这张脸肯定没法看了。

再到后来的刑堂的那出威胁，为了护住他的三叔，真的是疯狗一般。

戒了之后再见，他提起了两年前的大火，那是他重新进入白麟堂的第一个任务，还真是瞒天过海。他愿意说出来，也算是兑现了那天在刑堂的承诺，但是，这只是冰山一角，更多的事情还藏着，不仅是突然转头的陈家，还是那天跟着他进书房的人，他瞒着的事情太多了。

是不是真的太惯着他了？老爷子眯起眼睛看着白景暝，10下已经打完，他的脸已经肿了起来，一侧的嘴角也已经裂开，他将手放回身侧，低着头，看不到表情，也不会有什么表情。他进来之前就想清楚了。

他今天来是为了他三叔，自然有所准备。

老爷子拨动着手里的念珠，他在等，等白景暝再次开口，可一碗茶喝了大半，白景暝却只是低头跪着。

看着低头的驯服模样，老爷子只觉得心中突然升起无名火，手紧紧地捏着茶碗，然后他突然站起身来，猛地将手中的茶碗砸向白景暝身前的地砖上，“砰”地一声，茶碗瞬间化为碎片，茶水四溅，而白景暝却仍旧低头不语。

老爷子的眼神变得凌厉起来，他冷冷地看了白景暝一眼，也许是真的不应该再惯着了，凡事要有个度。

白景暝低着头，看着面前碎裂的茶碗，看着一地的茶汤，他看到老爷子的布鞋，他低头，闭上了眼睛。脚步声起，然后渐渐远去，然后是门开了又合上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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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爷子再回来已经是第二天早晨，他站在白景暝面前，地上是碎裂的茶碗，白景暝还是和昨晚一样，跪在搁脚上，他跪了整整一夜。

“起来，年会，所有的人都在等你。”老爷子皱着眉头，白景暝却没有动，“如果还没想明白，那就开完会回来接着跪。”说完，他转身就走，没有理会跪着的白景暝。

“三叔，没有回基地，对吗？”白景暝突然开口道，他的声音沙哑，跪了一晚滴水未进，很是熬人。

老爷子停下脚步，回过头，“没有。”

“三叔，不想见我？”这次老爷子却没有回答，白景暝咬唇，他当然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是什么，放在身侧的拳头紧握，他咬牙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三叔，还好吗？”

“挺好。”老爷子以为他还有问题要问，却只等到了沉默，然后他抬腿准备走，白景暝才开口道，“我知道了，谢谢爷爷。”

半个小时之后，鸽舍的老爷子接到了宁超的回报，说是四少已经到场了。老爷子微微点头，将手里的花生撒到面前的地板上，鸽子一拥而上，争相啄食。

白景暝没有再找老爷子问白云杉的事情，派出去的人也收回了三成，他知道三叔是故意躲着他，但是他却怎么也不想放弃。他也清楚，以基地的那一套，已经过去这么久，找到的机会微乎其微，但是他说服不了自己。一周后，孟宗政又收到了撤回一半人的命令，孟宗政长舒了一口气，这样下来人总算是能安排开了。

而另一边，除了必须的一些程序，白家的这个年也是一切从简，一方面是因为白景铎刚出院，另一方面自然是最近局势大乱，过年都有些不太安稳，而且老爷子能看得出来，白景暝有些不在状态。

年后的第一次例会被安排在正月十六，据说是老爷子特意找人选了日子。白景暝交代完布置的细节，就一个人开车回了桂园，路上又回了几条孟宗政的消息，到家的时候阿姨已经做好了饭，正将饭菜端上桌，说今儿个十五，过节，太太特意嘱咐让煮个汤圆。

白景暝洗完澡换完衣服出来的时候，阿姨已经收拾好厨房走了，他看着一桌子的菜却没什么胃口，关了手机，往沙发上一躺只觉得一身疲惫。

他很累，说不出来的累。

再醒来天已经黑了，抬手看手表，已经是晚上六点三十六，他起身将手机解锁，弹出的第一条信息是来自孟宗政的，【香港传来消息，三爷和司马泰先生在一起】。

白景暝腾地一下坐起身来，立马拨通了孟宗政的电话，“消息确定？”，然后他收到了孟宗政传来的照片，他一眼就认出了司马泰身边的白云杉，他听到孟宗政说，“时间就在今天，我们....”他的话没有说完，就被白景暝打断，“订明天最早的机票去香港，不，”他摇头让自己冷静下来。

“机票已经订在了明天下午，开完会直接过去？”孟宗政以为白景暝是考虑到明天上午的会议，虽说是老爷子主持，但白景暝不能缺席。可白景暝的【不】是另外一层意思，“订去深圳的机票，我今晚直接从口岸过去，还来得及。”

孟宗政一愣，没想到白景暝这么着急，没等他回答，白景暝已经开始安排明天的事情，“你留在这边，我一个人过去，老爷子那边我自己会解释。不用派人来接我，我自己开车去机场，你让人把证件直接送到机场就好了。”

没等孟宗政回答，白景暝就挂断了电话。

后来回忆起来，白景暝完全忘记了那个晚上是怎么过的了，他上车之后孟宗政马上就打电话过来了，因为没有直达深圳的航班，只能走珠海，最后一班飞机是晚上八点起飞，恰逢晚高峰，不过还好桂园离机场近，而一边送证件的几乎是凑齐了所有的交通工具，终于在起飞前让白景暝顺利登机。

到了珠海之后白景暝没有停留，直接过关去了香港，香港的人接到他住进酒店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三点。留守的人说下午三叔进了司马泰家之后就再也没有出来，留了人观察。

白景暝知道，现在在香港的也只有他的岳父司马泰，他的岳母，也就是奉凰的妈妈过年前就飞去了美国，前几天和奉凰电话还有说到这个事情，司马泰也准备最近过去。

既然是司马泰家，白景暝自然不能直接闯，他知道他现在应该睡一觉，然后明天早上起来找个借口见司马泰一面，但是他却怎么也睡不着。

他甚至觉得自己不应该飞到香港来找司马泰，因为这个题有点无解，即使现在三叔出现在自己面前，他可能也不敢去见。他知道三叔因为自己闯了老爷子的书房很生气，但是他不想像现在这样，就算真的进了刑堂也比现在舒服，只要不断了关系怎么都好说。但是，既然来了，就没有选择了，他已经赶不回去明早的会议，而且，他没有办法说服自己不赶过来。

睡不着的他，干脆起来处理起一些琐碎的事情，结果就是孟宗政等人第二天醒来就看到了成堆的邮件。

白景暝的缺席并没有造成太大的影响，老爷子甚至没有去回复白景暝的消息，就让这开年的第一次例会没有安排白景暝的出席一样，就像香港之行是他安排的白景暝一般。而远在香港的白景暝知道，没有消息是最坏的消息。

三天，白景暝看着司马泰进进出出，却再也没有了三叔的消息，第三天的傍晚，他站到了司马泰家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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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6章 没想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