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恋·十年之后 第6章 006

“妈妈。”宋书妤牵着虞盛鸢的手。

母亲看着宋书妤旁边的姑娘，背着把吉他，长得贵气，但也乖巧。

“阿姨好。”女孩儿糯糯地说。

“诶，你好你好，你们快进来，现在外边儿够冷吧？”妈妈回过神来说。

“小太阳我打开了。”

虞盛鸢跟着宋书妤进了卧室。

“你妈妈好温柔啊。”虞盛鸢说。

“嗯，我觉得妈妈都是这样的。”宋书妤说。

虞盛鸢随便的说，也许是吧。

于是宋书妤在虞盛鸢看不见的角落，用脚把一个浑身是刺的小人往窗帘深处推了推。

角落堆满娃娃，好像这个娃娃并不起眼。

那个娃娃背后用漆红的颜色写下苏冬两个字。

……

“你饿吗？”两个女孩儿静静地看书，半晌，宋书妤说。

虞盛鸢摸着自己的肚子，说:“晚上吃了饭的，我不饿。”

不饿的虞盛鸢肚子不争气地传来“咕”的一声，还连绵的像带着些埋怨。

宋书妤嗤笑出声:“我们去冰箱悄悄翻好吃的，不过一定动作要轻些哦。”

“那个，容我问一句。被你妈妈发现会怎么样。”

“她倒是无所谓啦……”

想到什么似的，宋书妤又补充一句:“不，还是有所谓的，我妈会起来做一份爱心满满但味道不怎么满满的炒饭。”

虞盛鸢面色凝重地说:“我们必须动作要放轻！”

然后两个姑娘带着一个塑料袋蹑手蹑脚走到冰箱。

“冰糕装一点儿……”

“冷啊，你别装，哎呀算了少装点，我不吃哦。”

“这个这个，这个糯团子很好吃，这个来点儿。”

“我靠，果冻，装上。”

虞盛鸢牵着宋书妤的手，轻声道:“该走了。”

宋书妤咽了咽口水:“你想不想吃水果？”

“水果？”

“对啊对啊，你想象一下，水果的清香。苹果咬一口，青苹果的果香和脆苹果的口感，当然咬起来一定流汁。还有车厘子，一口一个，那么香甜。”

“还有草莓，肥美的果肉，摘掉它的蒂，一口一个，草莓的鲜美是百分之九十的甜加上百分之十的酸作情趣。”

虞盛鸢按住她的手:“这就走！”

宋书妤好巧不巧想上厕所，让虞盛鸢在房间等她。

虞盛鸢费力地左手提一个袋子右手拎两个果篮回了卧室。门一关，果篮里的苹果一路向前滚落，虞盛鸢安置好那一堆东西后，不慌不忙去去捡那颗苹果。

直到她的眼前出现一抹扎眼的东西。

浑身上下密密麻麻的针扎着那个可怖的娃娃，通身脏兮兮红色一片。虞盛鸢吓得后退一下，跌坐在地，那个苹果被她扬起，重重摔在地上。

这是什么？！娃娃的脸这么恐怖吗！

背后脚步声逼近，虞盛鸢咽了咽口水，她赶忙捡起苹果，然后若无其事地坐在床边打开了电视。

“阿瓦达啃大瓜！”

电视的声音传来，虞盛鸢若无其事般拿起苹果啃了起来，然而苹果此时什么味道她也品不出来。味如嚼蜡不过如此了吧。

宋书妤把房间轻柔地上锁，然后爬上床盖好被子，她打了打旁边的位置:“上来呀。”

虞盛鸢靠在宋书妤旁边，她一沾床思绪就有些混沌，暖黄的灯光，适宜的空调气温，不大的电视声。

一切都在告诉她，这儿很安心，快睡吧。

虞盛鸢轻闭双眸，她玩着宋书妤的发尾，问她:“你喜欢的人，是什么样的啊。”

“他是个大我很多岁的人。”宋书妤抱着娃娃和遥控器，换台看着电影。

电影是这个杀手不太冷。

玛蒂尔达问莱昂:“人生是一直这么痛苦，还是只有小孩子才这样？”

虞盛鸢靠在宋书妤旁边，她抱着宋书妤的胳膊:“你嫉妒这个男人的女朋头。”

“为什么这么说。”宋书妤笑着问，第一次有人叫东时哥哥叫“这个男人”。

“我看见你扎得密密麻麻的诅咒娃娃了。”

虞盛鸢继续说:“我甚至不知道要不要劝你。看见娃娃的第一眼我极其害怕。”

宋书妤看着电影，然而电影内容她早已烂熟于心，剧情如流水一般拂过，她没记住剧情。

两人都没说话，气氛安静，甚至有些低迷。

“对不起。”

虞盛鸢睡着了，没有听到宋书妤流着泪吸着鼻子说的话。

宋书妤看着大结局滚动的字幕。

end。

说好一起通宵到天亮，虞盛鸢太疲惫了，沉沉睡到第二天十点才起。

妈妈不打扰两个孩子在家玩儿，出去了。宋书妤给虞盛鸢热了饭菜。虞盛鸢吃过之后准备回家。

“毕竟今晚大年夜呢，老赖在你家不好，我先走啦。”虞盛鸢说。

宋书妤送她，虞盛鸢执意要自己一个人走。宋书妤只好在门口目送她离开。

中午，宋书妤带着红包和礼盒在各个亲戚间窜。

今年妈妈似乎要锻炼她似的，什么都要宋书妤去亲力亲为。

直到她去到一家宴席。

那家人刚好结婚，随了几百的礼说了些场面话之后，宋书妤跟着妈妈入席。

她在不远处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个曾经同窗时爱睡觉的家伙。

他看起来高了不少，黑了不少，身形没什么变化。

自从六年级开学，候京再也没在学校。宋书妤看着侯京离开座位去候客厅，宋书妤跟妈妈说了声也跟着去。

“嘿侯京。”

侯京一回头，见来者是宋书妤。嘴角松动，然后大大咧咧地笑了一下。

“嘿，好巧啊。”侯京说。

“你干嘛去了！我这学期一次都没碰到你。”

“我，不念了。”侯京说。

“什么？”宋书妤无法接受。

这个时候侯京笑了一下，不同以往，他笑得格外有魅力，他靠近了宋书妤大半个身位，宋书妤呼吸都一滞。

侯京说:“这儿有点太闷了，下楼吗。”

宋书妤跟着侯京走。侯京轻车熟路的左拐右拐，下了楼。

楼下淅淅沥沥下着雨，冷空气肆袭，不闷了，倒是止不住的冷得发抖。

侯京靠在柱子上，无视人来人往，点了根烟。

“你……”宋书妤不知道说什么。

辍学，抽烟，恐怕还有什么她不知道。但这些对于宋书妤来说无疑冲击是巨大的。

侯京无所谓地笑笑:“我现在在学汽修，一个月能拿一些钱，你要不要摸摸我肌肉。”

“你现在还是小孩子，不是……我们现在还不是大人，不管怎么说，先完成学业吧。”宋书妤说。

侯京叼着烟，本想用右手摸摸宋书妤的头，一想到右手点了烟，便放下。他说:“你还记得以前唐老师留我们的时候吗。”

“那个时候我觉得你真的很可爱，很乖。”

“虽然我们不是一路人。当时我想的是，晚了倒卖的东西没人买了。所以我很恳切的求老师早点放我回去。”说到这里，侯京不好意思的挠挠头。

“后来，他们就彻底不管我了。”

“因为我爸也不管我。没有人在乎我。”

侯京说完这些，自嘲般笑笑，猛吸了一大口烟。“其实我不想学汽修，沾上油污一点儿也不光彩。但只有汽修不收学徒费，还倒贴我一点儿。”

宋书妤看着侯京，她不能理解眼前的少年所做出的举动。

侯京这个时候想到些什么，他掏出一个CD机，是用袋子包裹起来的，他递给宋书妤:“新的，音质不错。祝你新年快乐。”

“初中高中要学英语，听说挺难的，加油。”

宋书妤不知道说什么。她没有遇见过这样的情况。

书上说爱直教人生死相许，说可以为了信仰献出生命……但是她不知道面对这样一个朋友该怎么做。

宋书妤不知道该鼓励他，或者劝他回学校。

她踮脚抱了抱候京。

然后她说:“其实你一定很累吧。”

为了自力更生，活得有尊严，一定很累吧。

候京愣在原地，双臂悬在半空，他轻轻回抱住了宋书妤。

她还是那么可爱。

“谢谢你啊。”

谢谢你没有阻拦我，没有否定我，也没有鼓励我。

最好的安慰不在于言辞，而是用行动表示我和你在一起。最好的安慰也不是安慰本身，而是让对方升起对未来的期待。

晚上，楚东时，苏冬，楚妈妈，宋书妤的表姐宋妍，姑姑，外婆外公聚在一起吃晚饭。

“哇，那么多菜。”苏冬笑着说，楚东时对她笑了笑。很热闹，客厅还有个忙着看电视的小孩儿。表姐不耐烦地叫了一声:“帆帆别看了，赶紧过来。”

外婆坐在东家位置，笑眯眯地看着妈妈忙前忙后:“湘云啊，你明年是不是要往北边儿跑？我想着我和老头子搬过来住，照顾书妤。”

妈妈给每个人都倒着红酒，她看了外婆一眼，然后举着酒杯说:“今年真是充实忙碌的一年！来，让我们举杯！”

“新年快乐！”大家说。

宋书妤皱着眉把红酒喝了下去。

大家吃着饭菜，外面放着鞭炮。

其中一道卤味最受大家喜爱，总是尝了这道菜又吃口卤味，尝了那道菜又吃口卤味。

“妈妈做的卤味真是一绝啊。”宋书妤幸福地感叹。

外婆和妈妈吃完饭去客厅，妈妈自然同意外婆搬过来，她轻声说:“你别对着书妤说，我不想让她这么早知道，伤心。”

外婆靠在沙发上，看着窗外的烟花:“热闹啊，待会儿我们岁数大的就别下去了，让年轻人出去玩儿，你说呢。”

“没问题。”妈妈捏着外婆的肩膀说。

宋书妤跟妈妈说自己不想去，妈妈皱着眉，把一颗车厘子塞到宋书妤手里:“你东时哥哥难得回来对不对？现在正是走亲访友的时候，以后平常的日子可没这个机会啦，快去吧。”

宋书妤，宋妍，楚东时，苏冬。四个人并列一排，一路话少，好像有些尴尬。

直到苏冬送给宋妍当红男团的亲签照，宋妍激动得跳起来:“我靠，绝版诶！！还有一段话，嫂子你怎么搞到的！我爱你！”

气氛一下活跃起来，他们有来有往的聊着天，宋书妤勉强打起精神强颜欢笑，买完烟花之后，几人走到人多的广场放着。

宋妍和苏冬一起去上厕所，楚东时和宋书妤才有机会独处，好像是这么久他们最后的独处了。

宋书妤没有说话，她蹲在一边自顾自机械的燃放着烟花，一根灭掉就再燃一根。

苏冬给楚东时发信息，宋妍来姨妈了，她要去超市买姨妈巾给宋妍，要耽误点时间。

楚东时坐在椅子上，他试着开口:“挺久不见的。”

宋书妤笑了一下，没说话。

她始终背对他。燃放的烟花好像噼里啪啦一下跳跃进自己眼里，有些刺眼，有些想流泪。

“成绩怎么样啊。”

“还行。”

“打算考哪个初中？”

“华师附。”

“挺好的。”

“嗯。”

“……”

“你呢。”

“什么？”

“哇！”

大部分人忍不住惊呼，宋书妤和楚东时同时抬头，烟花几炳几柄放着，各色烟花交相辉映，黑色的天空闪烁着绚丽的烟花。

楚东时看得失神，宋书妤偷偷看着他的侧脸。

宋书妤识趣地打算离开，她从楚东时的身后转身。

直到手腕被抓住，声音从那头传来:“人这么杂，小心走散了啊。”

楚东时的脸背在烟花之下，宋书妤愣了好一阵，最后挣开他。

“东时哥，我有点儿困了，想早点回去了。”

“我送你吧。”

“不用！我很熟悉这条路，到时候你等等嫂子和表姐吧，她们不方便。”

楚东时的眼神有些犹豫，毕竟无论如何，宋书妤都像小孩儿一样，多少令人担心。宋书妤却是头也不回的走了。

“东时。”苏冬搀扶着宋妍赶来。

“宋妍来姨妈就疼，我们扶她休息吧，她家离这儿有点儿远。”

人流嘈杂，楚东时一行人去到一家快餐店休息，他贴心的给两位点了热饮。

“你们这里的烟花真漂亮啊。”苏冬扬起笑脸，说道。

楚东时按下不满的神情。

没办法附和道:“是啊。”他思虑再三，问宋妍:“还能走吗？算了，我打车送你回去吧，我去外面看看，打到车了再叫你们，省的你们吹冷风了。”

宋妍在楚东时离开之后悄悄给苏冬说:“你男朋友真是绝世好男人。帅爆了不说，还体贴温柔。真羡慕你。”

苏冬觉得非常长脸，情不自禁的哼了一下。拥有楚东时像拥有了一件绝版奢侈品一样，让苏冬虚荣心大涨。

后来宋书妤手里握着项链奔走逆行在人群之中，配饰硌得手疼。楚东时在宋书妤一个人的慌乱之中把项链作为新年礼物送给了宋书妤。

项链纯银，配饰简简单单的一只立体的驴，Q版的。

妈妈已经把菜都收拾好放在冰箱里，一切打理得干干净净，这也是种智慧。她倒了一瓶白葡萄酒，悠闲地和外公外婆享受着，三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看着春晚。楼下众人聚在一起打着麻将，宋书妤的很多亲戚都在楼下。

宋书妤回了家，给妈妈大概交代了一下情况。不好直接回房间，就在客厅百无聊赖的消磨着时间。

宋书妤想着给虞盛鸢发条消息【春节过得怎么样？】

好一会儿，虞盛鸢发来一张截图，她躺在宾馆的床上，旁边是一把吉他。并发来语音:“春节，一切都好，睡觉之前留意一下，有惊喜喔。”

记着虞盛鸢的话。

直到那天晚上睡觉，她从枕头下翻到一个红包。背面写着一段话:“你告诉我的，在心里长出和笑容一样明媚的花。”

“人生很长，祝你我变成明媚温暖的人，新年快乐。”

虞盛鸢没有回家，她带着自己的骄傲和吉他。

还有闲钱给自己包了个红包。不知道她家人会不会着急，会不会后悔……总之虞盛鸢是个特别不怕冒险的人啊。

春节后，楚东时要走了，带着苏冬回另一座城。

扪心自问，宋书妤好像无法割舍对楚东时朦朦胧胧的爱。甚至这份爱太庄重，她几乎可以神化楚东时说出的每句多少带着些至理名言的话。

车站，一堆亲戚给楚东时送行，真心虚假的笑脸错落有致堆在一起。仍然是那些话——“你们家xx真有本事”“我说xx是读书成材的料”

宋书妤看着一旁的苏冬，她没有陪笑，而是认真的看着苏冬:“祝你们幸福。”

楚东时听到了，他侧眸看着两个姑娘。

苏冬仍然那副笑容。她显然不能理解宋书妤认真的神情背后的含义，笑道:“谢谢你。”

楚东时摸了摸宋书妤的头:“好好学习，不要让你妈妈失望。”

然后他们踏上了离乡的车。

楚东时靠在车窗，看着熟悉的景色默默变换，直到是一片平原，一望无际。

他好像从宋书妤的神情里咂摸出什么东西。

隐晦的，难以启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