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南炙这种人,有事儿时他最靠谱,能给解决任何事,没事时他就不安分,得创造点儿事儿出来。
从绑架事件也能看出,在张衍和墨白这两个霸总指挥后方调派人手和资源,以及为了两个孩子心神不宁时,他已经带着一群不三不四的小弟出发了,全程亲力亲为冲在最前线,救完林乐乐转头就去救张蓬,连后续收尾都能看见他忙前忙后的身影,没他的话,这两个家都得散。
但细心的活他干不来,林乐乐住院后墨白不能一个人二十四小时守着,宫南泽刚刚不眠不休跑回国,精力早就透支,墨南炙主动提出要跟墨白替换守病人,结果第一天墨白不放心,半夜起床去林乐乐病房查看,果然没看见他弟,找了一圈没找到人,发现他在隔壁睡得比病人都熟。
墨白骂他时,墨南炙还有脸狡辩:“医生都说了,大侄子一点儿事儿没有,就是睡着了而已,醒了也不用人伺候,没必要不眨眼地看着吧,我觉得你都多余担心,他那么大一个人还能丢了吗?”
墨白道:“敢情之前没丢过是吗?”
墨南炙道:“那情况不一样啊,那时候张铎都不知道策划多久了,咱们又没防备,得手很正常,现在人也抓起来了,这里是医院,张家还给派了保镖在外边,能给丢哪儿去啊。”
眼看墨白脸色越来越黑,墨南炙知道他哥是真动了气,立刻举手投降:“行行行我去看着还不行吗,你这老来得子的,那么大一个眼珠子,不得看住了啊。”
墨白抬脚要踹他,墨南炙已经跑得没影了。
后来林乐乐醒了,行动能自理,不需要别人二十四小时陪护,墨白不打算再用他这个不着调的弟弟,有他和宫南泽足够,谁知道墨南炙一见到他好兄弟又不知道打什么主意,找个机会就给叫走了。
墨白打电话的时候,俩人正在外边吃饭呢,说是他小嫂子成天吃白人饭受苦了,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他怎么也得给他小嫂子好好补补,让墨白不用担心,他一定会把小嫂子照顾好,墨白在电话里沉默好久:“你俩都别回来了,你直接买张票跟他去英国吧。”
墨白就这么成了林乐乐的二十四小时贴身保姆,还是不要工资倒贴钱的那种。
张衍难得看墨白有那么生动的表情,觉得有些好笑,问他:“你前夫和小墨关系挺好的。”
墨白:“也不知道怎么就搞一起去了,我俩离婚了他俩都离不了。”
张衍:“可能同龄人在一起确实更投缘吧。”
墨白:“你在暗示我什么吗?”
张衍赶紧撇清关系:“我真没这个意思。”
墨白看了看里间病房,问道:“张蓬情况怎么样了?”
张衍道:“挺好的,早就清醒过来了。”
墨白:“那为什么不肯去做笔录?”
“去了说什么?”张衍笑笑:“把他怎么被绑架,父母怎么被害死,张铎怎么刺激他,他怎么发疯的过程都说一遍吗?你觉得张蓬的精神状况经不经得住这种二次伤害?”
墨白:“那你打算怎么解决?”
张衍:“听你弟弟的话,请最好的律师,把所有证据交出去,除了现在的,还有二十年前的,其他听凭专业人士发挥。”
“我弟弟?”墨白道:“他怎么会跟你说这种话?”
作为一个十四岁就上网搜索过“未成年砍死生父判几年”的法制咖预备役,墨南炙什么时候学会劝别人遵纪守法了?
张衍觉得这兄弟俩怪有意思的,一个为了留住弟弟跟亲爹对簿公堂,以气死亲爹为己任,一个为了帮大哥解困,偷偷想对亲爹下手,都有种“随机杀个爹给我兄弟助助兴”的疯感。
所以到底谁才是真正的疯子?张蓬是有病不假,墨白和墨南炙就正常了吗?
他简单解释一句:“当时在楼顶,蓬蓬获救后,我本想推张铎下去,你弟弟拦住了我,说就算为了蓬蓬也不该这么做,还拿自己举例子,说要不是为了你,他早就去捅死……令尊了。”
墨白猛地呛了一口咖啡,咳嗽半天,张衍又是给他递纸巾,又是给他斟水,墨白擦了擦嘴,好半天才缓过来,骂道:“这个畜生。”
都三十岁的人了,怎么还没忘了想杀他爸的事儿?
这畜生打了个喷嚏,跟他面前吃烤鸭的宫南泽说:“我哥指不定在背后怎么骂我呢。”
宫南泽这阵子在英国缺嘴缺到看见人都想啃,拿起一张春饼随便卷卷就是一口,吃着东西也不耽误闲聊,问他:“为什么要骂你,你犯什么事儿了?”
墨南炙:“你这话就不对了,不犯错就不能骂我了吗?我哥骂我需要理由吗?”
宫南泽:“……也对。”
以前感情还好的时候,宫南泽不懂为什么墨南炙看见他哥就跟老鼠见了猫一样,吓得滴溜溜乱转,直到后来他开始跟墨白闹离婚才明白,墨白脾气实在算不上好,曾经对他的温柔和耐心可能全靠爱情维持,爱情消磨没了之后,露出暴躁和刻薄的底色,张嘴就吵架,跟全天下的普通夫妻没任何区别。
桌子上摆满了吃的,墨南炙随便夹一口,说道:“我没想到你会跑回来,你回来有什么用啊。”
宫南泽立刻赞同:“没用啊我也知道没用,异地恋不就这样儿吗,就跟养了个电子宠物似的,有什么事儿都帮不上忙,干着急,但是你哥给我打电话,说着说着差点儿哭了,说他没看好乐乐,说把乐乐弄丢了,我当时觉得我要是不回来,那以后都不用回来了,哪怕我起不了什么作用,至少我能陪着你哥渡过这段日子,就算……说难听点儿,最后接不到活着的乐乐……我也不能让你哥一个人面对。这道理就像,老婆生孩子,当老公的没法替她使劲儿,但也没见哪个男的因为自己没用就不去医院陪着了是吧,那怀上的那一刻怎么不说自己没用了呢。”
墨南炙愣愣看着他:“你不是去留学的吗,怎么这觉悟就跟上过男德班一样?可以啊小嫂子,我果然没看错人。”
宫南泽笑了笑:“我本来就是男德模范好不好,谁跟你哥似的,随时随地给我发绿帽子戴?”
墨南炙:“那证明我哥魅力大。”
宫南泽:“魅力大不是也没拿下乐乐吗?还被乐乐当众拒绝过,两次。”
“乐乐啊,乐乐不是一般人,不能以常理看待,”墨南炙道:“这世上有这能耐,且敢于拒绝我哥的人,可能就他一个了。”
说起林乐乐,宫南泽越想越气:“你说乐乐怎么就看上张蓬了呢?我们对他不好吗,他非得去跟别人好?就算一定要谈恋爱,是谁也不能是张蓬啊。”
提起张蓬来,墨南炙满满都是对好苗子的欣赏:“张蓬这小子虽然脑子不行,身手是真好,应该专门练过,但业余的能到这种程度,说明天赋是真不错,要不是我哥看不上他,真想带他去打专业的。”
宫南泽担心地烤鸭都不想吃了:“那不是更可怕,他那么能打,以后打乐乐怎么办?我怎么也不能让他俩好上。”
“这是你对我们的偏见,越是我们这种人越不会对家人动手,”墨南炙道:“至于他俩,你也不用太担心,吊桥效应而已,俩人刚共患难过,也算同生共死了,以为是爱情,等这段时间过去就好了,你们别拦,越拦越坏,没感情也让你们拦出感情来了,当初我还想拦着我哥不让他跟你结婚呢,结果有什么用啊,没拦住。”
宫南泽:“你说什么,你还拦过我跟你哥?”
墨南炙毫不心虚,说得理直气壮:“我那时候又不认识你,我哥突然给我打电话说要结婚了,嫂子比我还小两岁,十二岁就对我哥起了色心,我当然不同意了,你自己想想,你跟我哥哪里合适?”
宫南泽:“那现在呢,现在你觉得我们俩合适吗?”
墨南炙:“一般吧,谁让我哥就看上你了呢。”
宫南泽:“那乐乐跟他合适吗?”
墨南炙:“比你合适多了,至少乐乐不会跟我哥闹离婚啊,是吧。”
宫南泽拿起筷子敲他:“我去你大爷的。”
林乐乐的感情状态很有年轻人特色,多变又深情,对谁都觉得是真爱,且不同真爱可以同时存在,还觉得自己特别对,因为谁规定同一时期只能爱一个人呢,他偏要爱两个,只是挑其中一个在一起而已。
张蓬这几天忍住不去见林乐乐,就是怕刚当众发过疯,林乐乐会怕他,谁知道林乐乐不光主动找过来,还说要跟他在一起,惊喜之余,难得带上点儿扭捏姿态,问道:“白先生同意吗?”
林乐乐道:“不同意也没办法啊,他又不跟我结婚,总不能还不让我跟别人结婚吧?”
这次不光扭捏,张蓬脸都红了:“结……结婚?”
“啊,结婚,”林乐乐道:“你放心,不是一定要跟你结婚的意思,只是表明一种态度。我是个传统的人,觉得谈恋爱不能随便,要经过深思熟虑,那怎么才算深思熟虑呢,就是把结婚考虑进去,如果连结婚这么糟糕的事儿都能忍,那这恋爱谈得多深情啊。以前跟白先生也是,我其实想跟他结婚来着,反正我爸妈肯定同意,他爸妈也没机会不同意,就是他老公不太同意。”
张蓬:“……”
林乐乐不管张蓬怎么想,拍了拍他:“对了,你叔叔同意吗?”
张蓬:“你等等,我出去问问。”
林乐乐:“我跟你一起去。”
张衍肯定是同意的,听完张蓬吞吞吐吐地说想跟林乐乐结婚,问叔叔同不同意时,他甚至当场拿出了张蓬的身份证和医保卡,想交给林乐乐,只不过被墨白一个眼神吓得没敢说,生生忍住了:“我没别的意思,就是拿出来看看丢没丢,回头办出院手续得用。”
光领证不行,还得准备好彩礼,不过这事儿问林乐乐不管用,这孩子没什么概念,还是要墨白能看得上才行,以及抽空要去重庆见一见林乐乐亲父母,征得林家爸妈同意。
想一想真是好多流程要走,得抓紧了。
墨白不置可否,给了他个“回头再找你算账”的眼神,淡淡告诉林乐乐:“我不同意。”
林乐乐:“不是你说的吗,我来看看张蓬,要是看见之后还能坚持想法,你就不拦我了,我现在还是想跟张蓬在一起啊。”
这不是废话吗,那时候他听说张蓬不动不说话,跟个傻子似的,谁能想到他能好得这么快啊,早知道张蓬说正常就能正常起来,他说什么也不会为了稳住林乐乐,说出那句话来。
此刻骑虎难下,墨白宁可当个说话不算话的家长,也不能眼睁睁看着林乐乐跳火坑,拉起他就要走:“先回家,我有话跟你说。”
张蓬急了,想拉回林乐乐又不敢,伸了伸手:“乐乐。”
林乐乐回头给他个坚定的眼神:“放心,白先生不会打我的。”
墨白额角青筋跳了跳,真想就地表演一个下雨天打孩子。
闲着也是闲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