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上次的事情,于初言生活里的恶意少了些。大家仍然不喜欢她,但也不敢像以前样明目张胆地欺负她了。
毕竟她是真的敢疯。
于初言也不在意,无人干扰对她来说就是最好的。
只是没想到在这个对她充满恶意的班里,她还能拥有朋友。
安悦诗是从全年级公认的吊尾班转过来的,据说她原来那个班的班主任魅男且喜欢乱发脾气,她前段时间因为某些事情跟班主任吵了一架,一气之下去级长那里闹,要求转班。
于初言也听说过这个女生的事情,怎么说呢,在这个以班主任的话为圣旨的年纪敢做出这种事情,不是一般的酷。
安悦诗刚转来时,她对安悦诗的第一印象是个很活泼开朗、自信明媚的女生。
这样的人跟她截然相反,她们应该不会有交集的。
可事实却是他们班男生不能跟女生混坐,女生人数原本又是奇数,双人桌注定有一个同学落单,被全部人排挤的她很巧又很不巧的就是落单的那个,所以安悦诗理所应当成为了她的同桌。
安悦诗还是个话痨子,一分钟都停不下来的那种。刚转班过来那会儿,屁股还没坐热就跟旁边的人聊起来了。
她也没放过于初言,上课时不时“骚扰”一下她的乖乖腼腆小同桌,直到被老师警告才消停点。
于初言话少,但一点都不影响安悦诗发挥,自己就能接自己的话。
某次聊天中,安悦诗知道了于初言的小名,便开始每天“言言”“阿言”地喊她。
同桌一段时间后,于初言受她影响,主动开口的次数比以前多了些,也习惯有这么一个闹腾的同桌了。
她还发现一个有趣的事情,她同桌如果突然变得很安静,不说话了,那她的嘴里一定塞满了零食,上课泡方便面啃鸡爪都是常事。
偶尔她正认真听着课,嘴里会被塞一块肉干或者奶糖水果糖。
人缘超好的同桌偏偏做什么都要和她一起,上厕所要她陪,体育课一到自由活动就过来找她,和别的女生八卦也要拉她一起。
好像缺朋友的不是她,而是安悦诗。
她嘴上不说,其实心里挺高兴的。她从没想过会有这么一个小太阳般的人,叽叽喳喳地闯入了她的生活,突兀又热烈,照得她的世界暖洋洋的。
看出安悦诗跟于初言关系好,班里的同学不是没挑拨离间过,只是安悦诗永远都是那句“我同桌是怎么样的我自己会去认识”,有时候不耐烦了甚至会大骂回去。
时间一长,众人对于初言的意见明面上没那么明显了。
当然,也有狗改不了吃屎的。
于初言和安悦诗平常放学后会一起出校门。那天于初言和往常一样收拾东西,她做事慢吞吞的,安悦诗在旁边和其他同学聊天等她,偶尔打趣她一两句。
课桌腿突然被人踢了一下,于初言抬头,原本嘴角轻微上扬的弧度变得平直。
“哑巴,明天我们想吃四中那边的汤包,有点远,你明天早点起来啊。”几个人笑嘻嘻地丢下这句,也不管于初言什么反应,转身准备离开教室。
安悦诗忽然轻笑出声,几人又停下脚步看过去。
“还汤包呢,我看你们脑子里的水也挺多的,不如抱着脑袋互相啃好了。”
“……”
听出讽刺意味,他们皱眉瞪着安悦诗。
“安悦诗,你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你们都听不懂啊,”安悦诗一副看白痴的表情,“你们残疾还是怎么的,不会自己买早餐啊?我同桌凭什么给你们使唤?还有,于初言有名字且会说话,她只是比较有原则不想跟sb说话,凭什么叫她哑巴?”
“你管的太宽了吧,你来我们班之前我们都这样,她自己也愿意啊。”一个男生可能是觉得不占理,语气带着虚伪的讨好,听得安悦诗直皱眉。
“眼睛不会用就捐给有需要的人,于初言什么时候说她愿意了,还是她脸上贴着‘我愿意’了?”安悦诗高傲抬着下巴,眼神里尽显鄙夷,“还有这段时间我同桌给你们带了这么多次早餐,也没见你们给钱啊,这么着?想白嫖啊?”
“几次早餐而已,大家都是同学,有必要计较吗?再说了,她不是有个很有钱的后爸吗。”有人嘟囔了句。
“……”安悦诗翻个白眼,觉得跟智障简直沟通不下去,便直接对于初言说,“阿言,你看一下他们欠了你多少钱,让他们还,不解决完今天谁也别走,实在不行我叫我妈上来。”
全级的人都知道,安悦诗的妈妈是学校的副校长。
几人一听果然慌了。
有人撑腰的于初言有了底气,立即掏出一个记账的小本本,翻到其中一页,鼓起勇气念了出来:“一共一千……二百五。”
教室里还有十几个同学,有一半都是留下来看戏的,这会儿谁都不说话了,显然都被震惊到。不知是谁来了句“天呐一千二百五”,顿时一片哗然。
“不是啊这,有点过了吧?”
“不是帮那谁说话啊,客观讲大家都是学生,白吃这么多钱也好意思。”
“绝了,关键是那谁真给买啊,脑子有病吧。”
“……”
“你才脑子有病!”安悦诗反驳了骂于初言的人,又转头戳戳于初言的额头,“你个大冤种,拿这钱干啥不好,拿去喂狗。”
最后的谈判结果是每人还两百五,五人对着黑板上方的国旗发誓两周内将钱还齐,并且再也不让于初言带早餐了。
两人下楼梯时,于初言频频偷瞄安悦诗。
安悦诗注意到了,主动开口问:“阿言你干嘛呢,想说啥?”
于初言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将自己的顾虑说了出来:“你,跟他们……矛盾,对你不好。”
“那咋了?咱又不是闹不起。”安悦诗冷哼一声,“本来就是他们先欺负你的,谁都看的出来你是我的好朋友,欺负你不就是欺负我吗。”
安悦诗比于初言高半个头,她揉揉乖乖同桌的脑袋:“乖,咱不受这窝囊气,趁现在年轻赶紧尖酸刻薄的活一次。”
“万一,孤立你,怎么办?”
她曾经饱尝其滋味,安悦诗是为数不多对她好的朋友,她当然不想自己的朋友也被这般对待。
“爱咋咋地呗,要那么多朋友干嘛,我有你就够了啊。明明知道他们对你这样,我还跟欺负你的人做朋友,那我还算你的朋友吗。”
于初言听完心里暖乎乎的,眼眶泛热。
“哎,也不用这么感动啊,不哭不哭,抱抱。”
“……”
于初言为了感谢安悦诗上次帮她,在体育课用那几个男生还给她的钱请安悦诗去小卖部买零食。
作为一个吃货的安悦诗跟个撒欢的小狗一样,在路上一直搂着于初言贴贴拍马屁。
从小卖部回来,两人坐在操场草坪上看同学打球。
“哇哦,这些男的腿都好细好长啊。”
“那边那个咋还翘个兰花指啊,画面太美我不敢看。”
“……”安悦诗打开冰汽水,猛灌了一大口。
于初言有些恶作剧地将汽水往安悦诗脸上贴,后者被冰得往后躲,用极其夸张的语气喊:“哇——小言子!big胆,竟敢谋害朕!”
于初言没绷住笑出声,泪花都笑出来了。
安悦诗凑的离她更近了点,有些惊喜地盯着她:“阿言,你笑起来好好看哎,平时就该多笑笑呀。”
于初言顿时脸红的看起来像是灌满了汽泡水,随时要炸,自然的笑颜下意识敛了些,转为腼腆。
“唉那个白衣服的男生是叫什么词语来着,人还挺帅,学美术的。”安悦诗突然指着篮球场上的方向说,“上次颁那什么奖的时候看到他了,拿的好像还是国奖。”
于初言顺着安悦诗指的方向看过去,微怔。
那是黎辞屿。
他穿着尽显慵懒感的白色打底衫,此时正运球躲过前来拦截的人,跑到球框前起身一跃。
安悦诗刚想“哇”一声,篮球场上突然发生很尴尬的一幕——
球框随着篮球和黎辞屿的落地,也掉了下来。
场面安静了一瞬,突然爆发出哄笑。
“黎辞屿你摊上事了哈哈哈哈哈——”
“六六六大力出奇迹了大鱼。”
“……”
这边的两人二脸懵逼。
安悦诗想不到还有这种反转,边捂着肚子哈哈大笑,边往那边竖起大拇指:“哈哈哈哈哈这哥们牛逼。”
于初言则被汽水呛得猛咳嗽。
她们的动静正好被篮球场上的一个男生注意到,嗓音响彻大半个篮球场:“黎辞屿你这破动静都惊到人家小姑娘了哈哈哈哈哈!”
于初言感应到所有人的目光聚集过来,有些不自在地垂眸。
好在众人的目光只是因为大嗓门而被吸引了过来,只匆匆一瞥便转移了回去。
安悦诗倒是没觉得有什么,继续拉着她笑刚才发生的事情。
“……”
下午放学,于初言和安悦诗一起出校门。
她们家的方向不同,所以在车站前分开。
这个时候是放学高峰期,于初言上公交车时已经没多少空位置了,她匆匆扫视了两眼车内,在偏后面的靠窗座位坐下来。
她坐下后拿出手机,手指习惯性点开视频号刷视频。
第一个视频来自银星的公众号,是初三研学生活的记录视频。
她看的不太认真,没两秒就点开评论区看评论,却发现很多人都在问视频里的一个男生是哪班的,求联系方式之类,还有人评论说这人在银星的吸魂镜头里依然很上镜。
颜狗的她好奇这人到底有多好看,便退出评论区,将进度条拉回起点认真看起来。
学生们都很鲜活可爱,一如既往的银星风格,只是并没有看到他们所说的一眼被惊艳的人。
直到视频中一个特写片段出来,她呼吸都要停滞了——
一个穿着冲锋衣的男生出现在镜头里。
男生举着相机,正背对着镜头拍远处的风景。似是察觉到有人靠近,他回眸时恰好对上了镜头。
他有些意外地挑眉,随后扬起一抹温煦的笑意,少年感欲溢出屏幕。
傍晚的光束落在他身上,给他打上一层滤镜,整个人好像在发光。尤其是那双眼睛,像一汪泛着银光的月牙泉。
让人一时分不清余晖和少年,谁更温柔。
“学妹,这里有人吗?”旁边传来一个清朗的少年音。
于初言下意识转头看去,却撞上了和视频里一模一样的眼睛。
她呆了一瞬,那一瞬间她觉得视频里的人被她召唤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