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恋对象是块木头 第8章 太阳的直球进攻

数学课的问问题，清晨公交站的同路，这些看似微小的互动，让陆星觉得她和温书昀之间，总算有了一点与众不同的联系。她像揣着一个小暖炉，时不时就要摸一摸，感受那份窃喜。

可这份窃喜，在周四下午被轻轻戳了一下。

放学时分，陆星正弯腰在桌肚里找练习册，就听见教室后门传来一阵小小的骚动。她抬头望去，心脏微微一沉。

隔壁班的文艺委员，一个长相很清秀、说话细声细气的女生，正站在温书昀的课桌旁，脸颊绯红，手里捏着一个看起来就很精致的淡蓝色信封。她身边还跟着两个小姐妹，正挤眉弄眼地给她鼓劲。

教室里还没走的人都放慢了动作，目光若有若无地瞟向那个角落。温书昀正准备离开，被拦住后，他停下脚步，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安静地看着那个女生。

陆星听不清他们具体说了什么，只看到女生鼓起勇气把信封递过去，温书昀没有接，只是摇了摇头，嘴唇动了动，大概说了句“谢谢，不用”之类的话。然后，他对着女生微微颔首，算是歉意，便绕过她，径直走出了教室。

整个过程快得像一阵风。女生的脸由红转白，眼眶瞬间就红了，被小姐妹们安慰着拉走了。

风波平息，教室恢复常态。陆星却维持着弯腰的姿势，半天没动。练习册明明就在手边，她却突然没了找它的心思。

心里那个小暖炉，好像被浇了一小杯凉水，嘶嘶地冒着白气，不冷，却有点涩涩的。

原来，对她而言那点特别的“同路之谊”、“讲题之交”，在别人眼里，或许根本不算什么。他拒绝别人的时候，也是那样平静、疏离，甚至……有点残忍的礼貌。

“喂，回魂了！”好友季央的手在她眼前晃了晃，一屁股坐在她前面的座位上，顺着她刚才的目光看向后门，了然地点点头，“哦，看见啦？这月第三个了吧？咱们温同学这行情，真是稳得一批。”

陆星直起身，有些没精打采地把练习册塞进书包：“看到了。他……一直都是这样拒绝人的吗？”

“不然呢？”季央耸耸肩，“你还指望他跟人家聊聊天，说说为什么不喜欢？得了吧，他能开口说个‘不用’已经算给面子了。指望这块木头开花，不如指望铁树。”

陆星没说话，只是拉上书包拉链，动作慢吞吞的。

季央凑近她，仔细看了看她的脸，突然笑了，用肩膀撞了她一下：“哟，我们家小星星这是……伤心了？吃醋了？”

“我才没有！”陆星下意识反驳，底气却不太足。

“得了吧，你脸上就写着‘我不高兴’四个大字。”季央搂住她的肩膀，语气变得认真起来，“陆星，我问你，你喜欢温书昀，对吧？”

陆星脸一红，没承认也没否认。

“喜欢就去追啊！”季央语出惊人，“你看刚才那些女生，扭扭捏捏递个情书，被拒绝了就哭哭啼啼。你呢？你跟她们能一样吗？”

陆星愣住。

季央戳戳她的额头：“你是陆星哎！是咱们班的太阳！你天天在他旁边叽叽喳喳，一起上学，还问他问题，你比那些递情书的勇敢多了，也离他近多了！你怕什么？”

“可是……他好像没什么反应。”陆星小声说。

“木头要是有反应那还是木头吗？”季央一脸“你没救了的表情”，“对付木头，你就不能指望他主动！你得用烤的！用晒的！你得……打直球！懂吗？直球！”

“直球？”

“对！就是明明白白告诉他，你想靠近他，想跟他一起走，想跟他说话。就像你平时那样，但要比现在更理直气壮！别搞暗恋那套伤春悲秋，喜欢一个人有什么好藏着掖着的？你就是大大方方地对他好，让他习惯你，离不开你。你看他拒绝别人干脆利落，他拒绝过你早上跟他一起坐车吗？拒绝过给你讲题吗？”

陆星怔怔地听着，季央的话像一把锤子，敲碎了她心里那点刚刚冒头的怯懦和酸涩。

是啊，她是谁？她是陆星！喜欢就是喜欢，为什么要因为别人被拒绝就自我怀疑？她要比所有人都更勇敢，更直接地走到他面前！

周五下午，那场预料中的大雨如期而至。放学铃响，看着温书昀拿出那把黑伞，陆星深吸一口气，眼中重新燃起了季央所说的那种“小太阳”的光芒。

怯懦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跃跃欲试的挑战欲。

好了，就是现在！

她拿出便签纸，利落地写下“战书”，然后，在所有同学好奇的目光中，清脆地喊出了那个名字：

“温书昀！”

“温书昀！”陆星的声音清脆响亮，带着不容忽视的活力，瞬间穿透了嘈杂。

温书昀脚步一顿，有些意外地回头。全班同学的目光也或多或少被吸引过来，带着好奇。毕竟，陆星主动找温书昀不算新闻，但这么大声、这么正式地叫住他，还是头一回。

陆星丝毫不在意周围的视线，她几步走到温书昀面前，脸上是明媚灿烂的笑容，没有丝毫扭捏。她将折好的便签纸直接塞进他手里，动作自然得仿佛理所当然。

“喏，这个给你！”她眨眨眼，声音带着笑意，“天气预报说这雨得下好久。我没带伞，看你带了，所以——要不要一起走？”

她这不是询问，更像是通知。大胆，直接，却因为她坦荡的笑容而丝毫不让人觉得冒犯。

温书昀完全愣住了，握着伞和那张还带着女孩指尖温度的便签纸，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他习惯于她在一旁叽叽喳喳，却从未应对过如此正面、直接的“进攻”。他低头看着手里的便签，没有立刻打开。

“打开看看嘛！”陆星催促道，眼里闪着光。

温书昀在她的注视下，有些僵硬地展开了便签。上面是陆星娟秀中带着点俏皮的字迹：

【温同学，鉴于我们已是“同路之谊”，又共历过“数学课堂”，现遭遇恶劣天气，特申请共享雨伞使用权。作为回报，附赠独家《下周物理小测重点预测》一份！公平交易，童叟无欺！——陆星】

后面果然用不同颜色的笔列了几条物理重点。

温书昀的视线在便签和陆星灿烂的笑脸之间来回扫了一遍，喉结轻微滚动了一下。他想说“不用”，想说“我自己走”，但看着眼前这轮毫不气馁的小太阳，那些习惯性的拒绝话语竟卡在了喉咙里。而且……那份物理重点，确实划得很准。

周围的同学已经开始起哄，吹着暧昧的口哨。温书昀的耳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泛红，他几乎是有些仓促地将便签攥紧在手心，低低地应了一声：

“……随你。”

说完，他便转身快步走向教室门口，但那步伐，明显是在等她。

“搞定！”陆星在心里比了个胜利的手势，抓起书包，像只快乐的小鸟一样跟了上去，还不忘回头对起哄的同学做个鬼脸。

雨下得正大。温书昀撑开伞，走入雨幕。陆星立刻灵巧地钻到伞下，与他并肩而行。

伞下的空间因为两个人而显得有些逼仄。陆星能闻到他身上干净的皂粉香气。她偷偷瞄他，他依旧目不斜视，下颌线绷得紧紧的，举伞的手臂因为用力而线条分明，并且，那把伞明显地向她这边倾斜着。

“喂，温书昀，伞歪了。”陆星故意提醒他。

温书昀身体一僵，含糊地“嗯”了一声，却并没有把伞挪正。

陆星心里乐开了花。看，这块木头，其实细心得很！

走着走着，陆星又开始她的“单口相声”：“哇，这雨真的好大啊！不过跟你一起走还挺好的，不然我肯定成落汤鸡了。对了，便签上那个物理重点，是我问学神顾言划的，准没错！你下次要是还有数学难题，也可以问我啊，虽然我可能没你厉害，但我们可以讨论嘛……”

她兀自说着，并不太期待他的回应。然而，在走过一个积水处时，温书昀却突然开口，声音混在雨声里，低沉却清晰：

“你上次……广播站读的那篇《飞鸟集》选段，很好听。”

陆星的声音戛然而止，惊讶地转头看他。

那是上周学校广播站临时找她顶班读的一篇稿子，很短，就两三分钟。他……竟然听到了？而且还记得？甚至……现在说了出来？

温书昀没有看她，依旧看着前方被雨水模糊的路，但侧脸的红晕却蔓延到了脖颈。他好像用尽了所有力气才说出这句话，说完便又紧紧闭上了嘴。

一股巨大的、混合着惊喜和甜蜜的暖流瞬间击中了陆星。她终于确定，这块木头，他不是无知无觉。他听到了她的声音，并且记住了，还在这样一个意想不到的时刻，给了她一个意想不到的回应。

这不是她叽叽喳喳换来的沉默，而是他主动发出的一声微弱的、却真实存在的回响。

陆星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比阳光还灿烂。她没有追问，也没有戳破他的害羞，只是用力地点点头，声音带着藏不住的欢欣：

“是吗？谢谢你！那我下次再去读，专门读给你听！”

雨声哗啦，却仿佛成了世界上最动听的伴奏。温书昀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

但陆星看到，他握着伞柄的手指，微微收紧了一下。

她知道，她的小太阳攻势，终于在这块沉默的木头上，留下了一抹清晰的、温暖的印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