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星夜立刻飞奔到电梯。
电梯门打开,里面已经站了一个人。
林彻右手按在电梯键上,问:“几楼?”
“出去,我会把人带回来。”黎星夜面无表情时气压格外低。
“一起。”林彻看着他,“你刚还说我很优秀。”
“……”没有时间再耗下去,黎星夜走进电梯,说:“八楼。”
整栋大楼的训练区完全按照部队训练强度而建,突然闯入一个完全没有经验的学生简直就是死路一条。
两人默默走过电梯口到训练区的一段距离。这段路和宿舍走廊一样,白色的瓷砖一眼望不到尽头。
黎星夜突然停下,拦住林彻想要前进的身体。
“入口就在附近,别动。”
“?”
附近?
林彻疑惑四望,地板上除了瓷砖还是瓷砖,莫非开关在墙上?
林彻正要去看,手腕被人紧紧捏住,黎星夜带着他往前跨一大步。
下一刻,失重感袭来,林彻只感觉自己踩空,从万米高空中坠落。
周围一切都没有实感,只有右手手腕处传来的热度让他心镇定了一些。
“到了,睁眼。”黎星夜放开他的手。
落地是一片丛林,说不出名字的树木高大繁茂,遮住了大片天空。
一条蟒蛇缓慢爬上前方一棵橡胶树上,足有成年男性小腿粗细的尾巴盘绕着树枝。
林彻抖了一下,凑到黎星夜旁边。
黎星夜伸出左手,右手在智端上点了几下,眼前出现了一张虚拟地图,宋余舟将八楼监控权限交给了他。
林彻指了指一个红色圆点,说:“万亭在这里?”
“嗯。”黎星夜没有抬头,屏幕上显示出红点的情况。
“生命体征较差,剩余能量39%,正在持续下降……我们选一条最近的路。”
“好。”林彻应道,看着他一顿操作,关闭了很多看不懂的程序。
林彻:“我们选最近的……”
智端里突然传来陌生的声音:“最近的路有两条,一条山路,一条水路。”
屏幕上的画面随着陌生声音落下,出现了两条标红的路线,确实距离红点最近。
林彻看向黎星夜手上还在说话的智端。
“山路蚊虫多、蛇多,路绕;水里有红腹食人鱼、鳄鱼之类的危险水生动物,建议走水路。”
黎星夜“嗯”了一声,赞同他的方案,又问:“附近有没有上一批训练生留下来的竹筏?”
他们倒是可以现在砍树做一个,就怕那个叫万亭的学生撑不了那么长的时间。
“还真有。”宋余舟说,“上一批学员清场急,很多东西都留在了现场,你等等,我查找一下。”
林彻想起他房间里那本署名黎星夜的□□书。
“找到了,最近的一个在西南方29°方向。”
“好。”黎星夜关闭通话,给了林彻一个眼神,往那个方向走去。
林彻赶紧跟上。
山路因为常年积水变得泥泞不堪,到处都是蚂蚁飞虫,不知道过了多久,两人走到了宋余舟说的地方。
黎星夜再次确定了红点的情况,将木筏推进水中。
河水呈现浓绿色,浑浊得不可见底,两人各自拿着一根木头划水。
河水上方没有植物的遮盖,视线亮堂了不少。林彻边划桨边看向前面的黎星夜。
到这一步,即使他什么也不说,林彻也知道了他的身份。
“看来当初的猜想没错。”他说。
黎星夜回头看他一眼:“猜到什么了?”
林彻抿了一下嘴:“黎星夜。”
“哦?”黎星夜感到惊奇,“我现在还是‘陈沉’的摸样吧,我还以为你只能猜到我是某位教官。”
“不是。"林彻说。
“?”
“不是陈沉的样子。"林彻视线撞入他的眼睛,“你现在的眼睛和高一时一模一样。”
黎星夜愣了一秒:“高一?”
“对,你高一开学那天我看见你了。”
黎星夜觉得有趣,还要再问,木筏离岸边只有三四米距离,只好作罢。
“到了,在那里。”
万亭倒在岸边,一只手捂着肚子,一只手垂在地上,手边放着一条死鱼。
木筏靠岸,林彻急忙把他扶起来,手伸进口袋里拿出一个面包。
黎星夜扬起一边眉毛,眼里带着一丝赞赏。
这小孩确实细心,从发现他的身份到情急之中不忘带上吃食。
林彻拍拍万亭的脸,捏住下巴,把面包喂进他口中。万亭还有一丝意识尚存,很快把嘴里的东西吞食进肚,又昏了过去。
“怎么办?我没有吃的了。”林彻视线瞥到地上那条鱼。
鱼身上沾满泥土,尾巴尖有些破损,还没发臭。
大概万亭饿极了抓来这条鱼,还没吃便晕了过去。鱼在岸上拼命拍打尾巴,最后缺水而死。
黎星夜已经找来了一些干木头,生了一个火。
林彻轻轻把万亭放下,让人背靠大树。
他折下一根细长的木棍,简单清理了一下鱼后,用木棍插着鱼放在火上烤。
黎星夜站起身,说:“饿吗?我去找点蛇来烤。”
附近没有鱼钩鱼线,想吃鱼只能伸手去河里捞,能不能捞上来全靠运气,蛇倒是很常见。
一听到蛇,林彻头摇成拨浪鼓:“不饿,一点也不饿。”
黎星夜笑着看他:“面包都给他了,你也没吃东西吧。”
“吃了,很饱,真的。”林彻持续摇头。
黎星夜还是找来了一条蛇,用刀切成几块,串成烧烤。
“不用这么紧张,不是给你吃的。当然,你想吃也行。”
林彻:“不,我不想。”
所有动物中,他最恶心蛇了,那么长的身子一扭一扭,还时不时吐红芯子……
林彻光想一想就浑身起鸡皮疙瘩,对这“蛇肉烧烤”更是不忍直视。
他岔开话题:“万亭的情况怎么样?”
“生命体征较差,剩余能量43%。”黎星夜视线放在他身后的人身上,“等他休息好了再走。”
一阵风吹过,树叶沙沙作响,火苗朝两人的方向左右摇摆,林彻换了个位置,背朝风向,敞开外套挡风。
万亭已经被他们挪到了火堆旁边。
烤肉的香味飘散出来,黎星夜拿着手里的两根木棍,不知道在想什么。
万亭捂着肚子悠悠转醒,接过黎星夜给他的鱼,沉默地吃起来。
等他吃完,林彻说:“现在感觉怎么样?”
万亭抬眸看他一眼,闭上眼睛一言不发。
“我们马上带你出去……”林彻话音停顿,以为他累了,不再说话。
风停了,他放下外套,连忙拉上拉链。
冷死了。
黎星夜将手里的蛇肉塞到万亭手里,扒开四周的树木观察环境,找到了一块比较空旷的地。
“晚上不方便赶路,今天先在这里扎个营,明天早上再走。”
“哦,好。”林彻跟着起身,折断附近比较细的树枝,做成木筏形状。
黎星夜找来四根木头插在地上作为简陋床的四脚,林彻把“床”放上去。
如果直接睡在地上,将会有无数蚂蚁爬到身上。
做完一切,四周刚好完全黑下去,林彻扶着万停躺下。
黎星夜刚好抱着新找的木材走来。
“这是什么?”林彻说。
“?”黎星夜顺着他的视线低头看自己手里的东西,边生火边说:“科帕尔树脂,可以燃烧当香料、驱蚊。”
林彻“哦”了一声,坐到他旁边。
此时虽是夏天,但夜晚的丛林依旧冷得发抖,黎星夜添了些柴。
万亭从醒来就没有说过一句话,虽然林彻与他的关系不如程易安、黎优那样铁,但至少关系也算好。
他担心地看一眼万亭,就着黎星夜的智端点开红点。
生命体征一般,剩余能量80%。
恢复得不错,看他这情况,估计精神受到了创伤。
林彻不方便问他怎么来了八楼,见他抱着胳膊蜷缩成一团,脱下自己的外套盖在他身上。
“滚开。”万亭恶狠狠开口,将身上的外套扬到地上。
衣服从树叶中间滑落,落下一阵水滴,溅起一片灰尘。
林彻愣在原地,看了看地上的红黑色外套,视线落在万亭身上。
黎星夜走到林彻身边站定。
万亭再次闭眼,深呼吸一次,努力压下自己的怒火。
林彻蹙眉,语气低沉:“我没惹你吧。”
“当然,您当然没有惹我,惹了您才对。”万亭咬牙说。
衣领蓦然被人提起来,林彻将他拖到面前:“别在这里阴阳怪气,我可不欠你的。”
“是,你当然不欠我。”万亭嗤笑一声,指着旁边看戏的黎星夜,“你的好队友是他,又不是我。”
“你特么到底想说什么?”林彻心情低到极点,放下他的衣领,“我当时说过和他组队的原因,我也没有义务必须和你一组。你现在搞这么一出又是在干什么?”
“我搞这么一出?”万亭怒极反笑,“你能不能别他妈在这里装!老子不就是不想和你们一起找死吗,给您带来了那么大的怨气哦,还专门找了个人抱我骗进电梯,把老子推进了这么个地方。”
“谁装了?”林彻气笑了,“我找人把你骗进电梯?别太搞笑了哥们,你出门后我就跟着……”
林彻卡壳,不知道要不要把黎星夜的身份说出去。
黎星夜接过话:“跟我一起查看一楼的情况。”
“谁知道你们两个是不是……”一伙的。
万亭突然想到了这人可能的身份,闭上了嘴。
“是不是什么?”黎星夜觉得好笑,目光淡淡看着他,“你这智商来军校可惜了,真喜欢机甲的话去玩具厂面个试吧,没准能进。”
万亭:“……你!”
“呵,朋友之间连最基本的信任都没有,更何况队友。你这样的人不适合军队,我刚刚的建议你还是好好参考一下吧。”
黎星夜嘴角扬起一抹笑,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在林彻身上,继续对着万亭说:“和你一起上电梯的那个戴眼镜男生是谁?”
“你怎么知道他戴眼镜?”万亭猛地抬头看向林彻,“你还说不是你指使的?”
“呵。”林彻气笑了,挽起袖子走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