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黑圣母的救世法则 第66章 低语

柯善明白这份抗拒，如果她发现艾登的好，她就没办法保持对艾登的厌恶了。说实话，她现在就没有多么讨厌艾登，虽然还记得他在初王神像山对她做的事，但她觉得她的报复行为应该足够了。

弗德里奇家为了收拾他留下的烂摊子应该焦头烂额了，如果艾登在意一点他的家族的话，这无疑是最有效的报复。

……但是他在意吗？本来是不需要纠结的问题，却忽然绊住了柯善的思绪。

艾登不知道在她纠结这些有的没的，只是觉得目前的速度还是有点慢了，看柯善也能跟上，便稍微提了一点速度。

但在柯善看来可不止一点，她微微皱眉，变成光蝶的形态，只感觉眼睛周围有许多光块在毫无规律地滑动，干扰着视线，有时眼前甚至会被光芒完全笼罩，就好像真的被一群会发光的蝴蝶包围着，所以移形魔法更多地是要求魔法师去感知环境。

她确定她还做不到“感知”这个地步，只能依靠着勉强的视力紧盯着艾登，但是好几次她看丢了，因为艾登好死不死变成的是一团黑雾，和这黑色的树林简直要融为一体。

柯善很想叫他慢点，但还没学会怎么在非人形态时利用魔法发出声音，只能尽量加快速度。

然而要赶上艾登太难了，诺大个树林面貌复杂，等彻底看不见艾登的那团黑雾后，她一下陷入了慌乱，急急忙忙地要变回去。

光蝶消失在林中，她的脚刚踩到一根树杈，便忽然一滑，树上竟然长有一层青苔，幸好踩住了下面吊起的两条藤蔓。

柯善感到懊恼，还没站稳便对着前面的黑暗焦急地大喊：“等一下！”

那团黑雾很快飘了回来，艾登的声音从雾里传出：“你在这里干嘛，要休息？”

“那个，你太快了，我跟不上。”柯善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释道，忽然觉得脚下的触感十分奇怪，又滑又黏。

艾登沉默了一下，不过没有责怪她：“那要不——”

“等等，我脚下好像有什么……”她打断艾登，一种不好的预感爬上心头，柯善弯下腰用光照亮脚下黑色的树枝，上面果然是湿润的，覆盖着一层黑色的粘稠液体。

她抬了抬脚，一块几乎成团的黑色粘液从鞋底滑落，掉到林下，现在他们离地至少有二十米的距离。

像是树融化了一样。

艾登疑惑地嗯了一声，绕着她脚下的这根臂膀粗的树枝转了转，说道：“有股腥味。”

“可能是这种树木分泌出来的粘液，不知道有没有毒。”

柯善暂且不碰，而是扩大光的范围，却发现旁边几根树枝好像没有这种情况。

有好几条藤蔓从脚下的树梢末端延伸出去，垂落到下面的黑暗中，看起来比其它的树藤要纤细许多，像是没有生长完全的样子。

柯善拔出身上的利剑，插进树里用来保持平衡，接着往前挪了两步，缓慢地蹲下身，注意到这根树枝的另一面有几个圆形的凸起。

黑雾在一旁不停打转，催促着她，对她的行为并不赞同：“别管这些了，我们没有多少时间。”

“别急，用不了多少时间的。”柯善在树上踩了踩，那几个圆形的凸起忽然滴落下来好几滴黑色的粘液。

她把剑伸下去，一点点去割那几个样子模糊的凸起，触感是偏向柔软的，很容易就能割下来。

“叽啾——”身旁的盖尔忽然叫了一声，弄得她手不禁一抖。

“你真是，故意吓我。”她把凑到脸附近的暗精灵赶走，让它飞到艾登那团黑雾旁，两者都在注视着她，气氛变得有些紧张。

“其实我已经看到是什么了。”艾登说道。

“什么？”柯善想也不想地把剑拿到面前，下一秒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剑身上粘着几块破碎的血肉和被削成两半的眼球，破碎的眼睛正冷冷地注视着她。

“……啧，树上怎么会有人的眼球啊？”她把剑拿远，霎时想到了进入森林的那支皇室队伍。

但是眼球上黑色的，那支队伍应该都是些高等种和近神种才对，没有人有黑色的眼睛。

那这些眼睛该不会是树自己长出来的？

柯善蹲下身，把腰弯得不能再弯，几乎垂挂在树枝上，却发现树枝下那块原本长着凸起的地方已经被黑色的粘液覆盖了，什么也看不到。

她抬起头，对在一旁袖手旁观的艾登有些生气，“你来帮我看看，别就知道站一边啦。”

“没什么好看的，这座森林里的情况鲜为人知，碰到什么都有可能。”艾登的雾气散开，随意地改变形状，像一层神秘的黑纱环绕在她身边。

“但你不觉得这些黑色的树木和你的那棵很像吗？”

盖尔约莫是收到了艾登的指示，忽然飞到剑旁边，身上的紫色火焰里钻出一根蜥蜴似的圆形舌头，把剑身上的碎肉一点点舔舐干净。

“像吗？”艾登反问，柯善几乎能想象他傲慢歪着头的样子。

没待她继续开口，黑雾里猝不及防地射出一道红光，把她脚下踩着的树枝给轰成碎块，柯善失去支撑朝着地面快速坠落。

耀眼的光芒伴随着柯善慌不择言的谩骂亮起，还好她及时反应过来用了光遁术，才没有摔在地上。

“这就对了嘛，如果你飞不动可以趴到我身上。”艾登看着面前飞上来的一只只光蝶说道。它们简直漂亮极了，比夏夜的萤火虫还要梦幻绚丽。

柯善一肚子气，心里原先对他那点良好的观感瞬间跑光，但为了不让自己显得太像个弱者，还是克制着语气打算阴阳怪气一通，措辞已经想好，才意识到自己目前的状态说不出话。

于是她更气了，蝴蝶扇动翅膀的频率明显提高，发出的声音像柴火爆开的噼啪声。

“原谅我吧，要不是你浪费时间我也不至于用这招。”看出她的怒火，艾登绕着她打起了转，一只只光蝶在忽闪着点点暗紫色光芒的黑雾里被轻柔暧昧地淹没。

察觉不到他细微的小动作，柯善只觉得黑雾在她身下汇聚，渐渐变得有实感，把她托起，不知不觉间，她发现不用花费力气维持在空中悬浮的状态了。

之前由于不太熟练，她一直有种要往下掉的感觉，现在瞬间轻松了许多。

她很想问艾登在干什么，难道真的要驮着她飞？

而情况确实如柯善所想，艾登什么也没说，带着她继续往前，快速灵活地穿行在错综复杂的树枝藤蔓间。

柯善稍微挣扎了一会儿，便随着他去了，反正不用浪费自己的力气。

只是他在下面承托着，画面或许有些奇怪，柯善想到了一种食物来形容，他们大概就像墨鱼火腿芝士面包，黑色的面包上铺着一层融化的芝士。

柯善随着他上下不停移动，像在乘龙，艾登的速度越来越快，但这片树林并没有变得稍微开阔些，越往里走，空气中的腥味变得越来越浓。

这次她看得更清楚了，许许多多的树枝上都挂着成片的黑色粘液，而藤蔓并不是自然长成，它们由黑色的粘液凝固而来，从树冠深处以及树梢末端伸出，像一条条黑色的手臂，和周围的树紧紧缠抱在一起。

“这个地方好诡异。”利用这一段路程，她已经学会了在光遁术的状态下开口说话。

艾登的声音贴着她胸口的位置紧接着传来，夹杂一点笑意：“你进步很快嘛。”

“是啊，很容易就弄懂了，没什么难度。”柯善淡淡地得意，黑雾在这一片区域放慢了速度。

高大茂密的枝叶完全遮住天空，阻拦月光，林中伸手不见五指。

啪嗒，一团粘液忽然从头顶坠落，穿过光蝶与黑雾，砸中他们身下的灌木丛，柯善一瞬间忘记了呼吸。

就像有一颗冰块穿过身体，滑过五脏六腑，反应过来后，只感觉身体留下了一个冰冷的空洞。

这时，紧密得像一团毛线球的林子里忽然刮起了不大不小的风，不知道从哪个方向而来，树叶发出沙沙的闷响，摆动得毫无章法。

柯善还沉浸在刚刚的意外中，身体里冰冷的感觉越来越鲜明，她有点害怕，怕自己变回人后身体上会真的留下一个空洞。

艾登对她的状态毫无察觉，依旧保持着前进。向上绕过一片交织在面前杂乱的藤蔓网时，风力忽然加大，风中裹满了落叶，仿佛一阵摧枯拉朽的洪流向他们迎头冲来。

光遁术的状态下只有原来体重的一半，为了不被吹走，柯善立即为自己支了一个防风护盾，调动力量时，体内忽然响起了一句清晰的低语。

“啊？”一个男声，听不懂说的什么，像是另一种语言。

柯善愣住了，护盾无法维持地破碎在空中。千真万错，不是幻听。低语是从体内那个冰冷空洞里传出来的，像是具有魔力一样使她浑身轻轻地颤抖。

过了一会儿，风忽然止息了，来得莫名去得也莫名，柯善急忙询问艾登：“学长，你刚刚有跟我说话吗？”

“怎么了？我不是夸你进步得快吗？”艾登不明就里，但还是回答她。

“不对，不是这句。”柯善顿了一下，干脆也不瞒他，还特意装得很神秘，“其实，刚刚我听到有一个声音在我身体里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