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这儿干什么,回去开庆功宴啊!”李枫从法院出来时看到了发呆的祁落,明明没有什么表情,眼神却散发出掩饰不住的悲伤,于是故作轻松道。
祁落收回手:“我家里还有事就不去了,你带着他们去好好玩,公司报销。”
看着远去的背影,李枫双手在口袋里握紧,喊道:“喂,祁落。”
祁落停下打开车门的动作,回头看过去。
“一直没告诉过你,我很感谢高中班主任办公室里你对我妈说的那番话,所以,如果你需要帮助请来找我,也算是给我一个报恩的机会。”
祁落露出了今天的第一个笑容:“我可是你老板,早晚有一天你会后悔说这句话的。”
李枫也笑了:“到时候再斗智斗勇也不迟。”
来自好友的关怀让祁落轻松许多,车子开出停车场时方向盘一转,顺从内心声音朝着一个方向开去。
半个小时后,祁落下车,走进一个陌生的小区。
之前因为保姆闹矛盾,闹到桐桐姐来家里为他们调解,那天池东哥赌气租下一间房,而当时的他既然知道了这件事,自然是要把位置、价格、周边环境等等问得一清二楚的。
所以现在他能目标明确地朝着8栋10楼走去。
站在房门前,祁落整理一番着装,又拿出手机,对着屏幕的反光整理了一下发型,终于抬手敲响了房门。
“谁啊?”里面传来一个老奶奶的声音。
祁落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我叫祁落,是来找人的。”
一个上了年纪但依旧精神的奶奶打开房门:“小伙子,你找谁啊?”
“我朋友之前租了这间房,他又高又帅,还带着个婴儿。”
“哦,你朋友是姓赵吧?”
祁落怀着最后一丝希冀点头:“没错,他叫赵池东。”
老奶奶一脸遗憾:“哦呦,那你来晚啦小伙子,那个小帅哥早就搬走了。”
“搬走了?什么时候搬的?”
“具体哪天我记不清了,反正在秋天中旬之前就走了。”
这样算来,池东哥离家出走后大概只在这里住了一个月。
所以他现在在哪儿?
祁落谢过老奶奶,开着车冲去范昊桢家,池东哥在C市最好的朋友便是昊哥了,如果有什么大事应该不会瞒着昊哥。
咚咚咚——
急促的敲门声响起,范昊桢透过猫眼看清了来人才开门:“祁落,你怎么来了?”
“昊哥,你知道池东哥去哪儿了吗?”
范昊桢疑惑道:“他不是回老家了吗?你不知道?”
知晓了去处,祁落安心了一些:“我之前惹池东哥生气了,他带着夏夏搬出去住,之后我们一直没联系过,他有跟你说过为什么离开C市吗?”
“你也知道他那脾气,怎么可能主动跟我说,我倒是问了,他一句‘在C市待着烦’就给我打发了。”
范昊桢紧接着问:“你们到底怎么了?这是分手了吗?”
祁落条件反射道:“没分!”
反应过来后解释:“只是一点小问题,会解决的。”
解释的话语说得十分没有底气,像是喃喃自语。
范昊桢也不忍心问下去,建议道:“要不你直接打个电话过去问问?”
“不了,谢谢你昊哥。”
祁落也很想直接联系池东哥,但他始终没能付诸行动。
一方面,分开前的吵架让他觉得池东哥应该不想见到自己,那句“在C市待着烦”肯定也是嫌他烦,还好这句话是由昊哥转述的,否则祁落的心还不知道要多碎出多少片来。
另一方面,祁落没办法原谅自己与母亲相似的行为,他不知道自己究竟能不能改掉这一点,在不能改掉之前,他实在没脸去求和好。
这天过后,祁落又一次投入到工作之中,他的生活中除了接案子、打官司、开会、管理公司、锻练、看望父母之外再无其余内容。
时间久了,祁开福和黄桂娟发现不对劲:今年过年儿子居然在家陪他们,没去陪小赵!
年后,经过一番打听才知道两人好像闹矛盾了,现在都分开住了!
这个消息对夫妻二人来说简直是天大的喜讯!
他们赶紧叫来侄女帮忙:“桐桐啊,你和落落关系好,跟我们说说落落喜欢什么样的女孩?”
祁婉桐有些生气,但出于对长辈的尊敬还是强压着怒气周旋:“你们问这个干什么?”
黄桂娟道:“当然是给他介绍对象啊。”
祁婉桐委婉劝诫:“年刚过完没多久就不要说这些了,落落今年难得回来一趟,有什么开心的事讲讲吗?”
提到这个话题黄桂娟摆摆手:“哪有什么开心的事,他回是回来了,但是一天到晚拉着个脸,笑都不笑一下。”
“他这段时间心情不好,当然笑不出来啊,过段时间清明节放假,我打算和贝贝邀请他出去散散心,希望能让他心情好一点。”
黄桂娟不在意这个,只随口来了句:“阿姨替落落谢谢你啊。”
然后把话题转回正题:“你仔细跟阿姨说说落落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偏好什么样的性格、长相、身材?”
祁婉桐笑不出来了,明着道:“伯娘,落落现在心情不好,我们帮不上忙也不要去添堵了吧。”
黄桂娟皱着眉:“落落不懂事,被那个赵池东骗着瞎胡搞,好不容易分开了,我当然要替他做打算。”
祁婉桐不想与长辈起争执,继续劝说:“过年的时候您和伯伯也看出来他是什么状态了,这样的情况下他哪有心情去认识别的女孩啊?”
“诶呀你不懂,就是要趁着这会儿赶紧给他介绍个女孩,只要开始一段新感情旧的马上就能忘记了。”
黄桂娟以一副过来人的姿态道:“如果不抓紧他伤心的时机,万一那个赵池东说几句甜言蜜语又把落落蛊惑住了怎么办?所以这事得尽快啊。”
祁婉桐皱着眉:“落落心里只装得下池东哥,他和别人没法产生感情,更遑论在一起?所以咱们就别白费力气了吧。”
黄桂娟看着侄女:“你们还是太年轻,愿意相信爱情这种天真的东西。”
“这怎么能叫白费力气?感情这东西都是在相处中培养出来的,只要他和人家女孩相处一段时间,什么感情培养不出来啊?”
天真吗?祁婉桐不觉得,她认为用“勇敢”来形容更加合适。
她的条件和学历让她见识过许多高层人物,基层工作经历又让她见识过无数底层为生计奔波的普通百姓。
而无论是精英名流还是普罗大众,他们所谓不相信爱情更像是为自己在情感方面的懦弱或不负责任找借口。
精英名流说不相信爱情,然后就能心安理得的出轨、包养情人、四处留情然后渣得随心所欲。
普罗大众说不相信爱情,然后就能心安理得的按嫁妆/彩礼的多少来选择另一半,心无芥蒂地算计枕边人。
在这样的大背景下,依旧相信爱情并为之投入是需要勇气的。
祁婉桐很早就知道张贝贝喜欢她,但她没有足够的勇气相信爱情,她会觉得贝贝不够成熟,会不会只是头脑一热喜欢上她的表象,所以迟迟不敢接受他的追求。
直到一年又一年,她的不安渐渐被张贝贝满到溢出的爱与责任感填满,才终于鼓起勇气与他在一起。
正是自己的经历,让她更加佩服从头到尾都坚定选择爱情的祁落和赵池东。
此刻,祁婉桐十分清楚自己无法改变伯娘根深蒂固的念头,她也不喜欢白费力气,便微笑着,温柔道:“关于落落的喜好,”
这几秒停顿吊足了伯娘胃口,“落落喜欢池东哥那样的男孩子啊,这不是很明显的事吗?”
这边对话刚结束,一转眼功夫,祁婉桐已经把全部的对话内容告知了祁落。
祁落并没有立即采取任何行动。
等到清明节放假,父亲打电话叫他家吃饭时,祁落拒绝道:“以后节假日都不用叫我回去了。”
祁开福问:“你什么意思?”
“在你和我妈打消给我找女朋友的念头前,我都不会再回去了。”
“你——”
想也知道对面说不出什么好话,祁落果断挂掉电话,对着电脑,继续自己刚才的工作。
落池律所的发展依旧没有到达瓶颈期,只要祁落想,他每天有着开不完的会、签不完的文件和打不完的官司。
但无论如何都坚持每天回家吃晚饭和睡觉。
为了找到一些家的感觉,他开始自己学着炒菜做饭。
刚开始,他做出来的菜谈不上卖相,只到达熟了、能吃的地步,每次做完饭厨房台面上都一片狼藉。
半个月后,他做出来的菜卖相依旧算不上好看,但味道已经能够入口,做完饭厨房台面虽然有些乱但绝对称不上狼藉。
又过了一个月,他的厨艺在家庭厨师里已经算得上高手了,也能做到一边做饭一边清理垃圾。
又过了两个月,他已经成功练就一身厨艺,炒出来的菜色香味俱全,一点不输那些酒店大厨。
中式菜品学得差不多了,他开始学习做各种甜点与西式菜品。
西餐学起来难度并不大,倒是有些复杂的甜点做起来步骤繁多且非常考验技艺,不过祁落并不缺时间,他每天回家花一个小时学习做甜点,日积月累下来,再复杂的甜点也能学会。
从厨房小白进化到厨艺大师的整个过程,身为好兄弟兼房客的张贝贝痛苦一阵、快乐一阵。
刚开始,味同嚼蜡是他每天晚饭的真实写照,他只坚持了一周便高举反抗大旗!对再次端上来三盘菜的祁落道:
“今天我要点外卖!”
祁落只是淡淡的来了一句:“好吧,那我叫桐桐姐来陪我吃。”
张贝贝立刻偃旗息鼓,老实嚼蜡。
撑过痛苦的时间段后,好兄弟的厨艺突飞猛进,每天变着花样做不同菜品,吃得张贝贝每天幸福感满满。
快乐过后,祁落又开始尝试西餐和甜品,于是之前的痛苦和快乐再次循环。
而张贝贝之所以这么配合,也不全是因为祁落拿婉桐威胁,更多的原因是:自从池东哥离开后,好兄弟每天活得像个机器人,既没有多少情绪起伏也没有兴趣爱好。
只有做饭时的烟火气能让他看起来像个有生机的凡人。
如果说,张贝贝还能通过做饭看到祁落身为“凡人”的一面,那么律所里的员工们对老板的敬畏之情则与日俱增。
倒不是祁落对员工有多严厉,相反,落池在整个行业是出了名的待遇好,很多资深律师都挤破头想过来。
而员工们对老板的敬畏之情则来源于祁落的强悍,无论多么棘手的案件到了祁总手里都能变得条理清晰、可搞定。
除了业务能力的强悍,还有身体素质的强悍:有一次遇到原告上门闹事,道理讲不通要动手,祁总一个人、三两下便把对面持械的三个壮汉制服,收获一众崇拜目光。
在祁落的带领下,原本对于落池是否能够称得上红圈律所的嘈杂声音逐渐消失,落池律所稳稳矗立于行业顶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