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六点,夏夏哭着醒了,张贝贝也疲惫地跟着醒来。
迷迷糊糊走到厨房准备泡奶,却发现祁落已经在厨房里了,身边还有一位收拾得干净整洁的中年妇女。
“贝贝你来的正好,这是吴婶,夏夏交给她照顾就行,你继续去睡吧。”
困倦之下没有多想,只知道有人照顾夏夏了,自己可以补觉了,便一头栽倒在床,沉迷美梦之中,不知时间流逝。
再次睁眼已经快到中午了,张贝贝洗漱完准备出去吃饭,打开房门见到赵池东也刚从卧室出来:
“池东哥,你今天也没去上班,请假了?”
赵池东握着门把手的手紧了紧,僵硬点头:“嗯,今天请假休息。”
张贝贝没注意到池东哥的僵硬,“池东哥你中午想吃什么?我来做。”
“清淡点就行。”
“好嘞,那我炒一盘青菜再,诶?”
打断张贝贝的是餐桌上色香味俱全的三菜一汤。
吴婶抱着夏夏从阳台走进来:“这位是小赵吧,祁总上班前让我准备点清淡的午饭,你们快尝尝看合不合胃口。”
赵池东询问的眼神看向张贝贝。
张贝贝冷汗都要下来了,他就说祁落怎么特意把吴婶介绍给他认识,原来在这儿等着呢:既然敢直接请保姆怎么不敢面对池东哥?真是会盘算,把他扔在这儿承受第一波怒火。
干咳两声,讪笑道:“这是吴婶,专业保姆,你看夏夏到她手里多乖啊。”
刚起床就收到这个消息,赵池东怒火中烧,但又不能对着吴婶发火,只好一掌把张贝贝推到凳子上:“吃饭!”
吴婶不理解小赵怎么突然看贝贝不顺眼,但职业素养让她没有多嘴,只是抱着夏夏远离餐桌。
赵池东吃饱时张贝贝正在吃第三碗饭,把碗筷放到厨房便穿鞋准备出门。
“池东哥你去哪儿?”
“租房。”
得益于之前刷过一整天租房信息,赵池东目标明确地到达新公司附近的一个小区。
房东是个退休老奶奶,带着他看房。
一开始,赵池东只是生气祁落先斩后奏的做法,赌气般冲出家门来看房的,可房东奶奶报价一出,他心动了。
再一想到自己顶着大太阳,迈着酸痛的双腿出来,冲动之下做出决定:先租半年。
另一边,客厅里。
张贝贝看到池东哥真的出去租房有些懵:昨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情况怎么就突然变成这样了?
他不知道这种情况下该做什么,只好紧急联系祁婉桐,把知道的信息都告诉她,两人一起商量着该怎么办。
——
办公室里,小可感觉到老板今天心情不错,内心大大松了一口气。
池东哥已经很久没有来过他们律所了,前面几天老板心情不好气压低,连带着公司里都安静许多,能出外勤的律师全都跑出去,可怜她没有理由溜出去,只能坐在工位上谨言慎行。
时隔许久,老板终于恢复正常,小可也不用再紧绷着了。
然而,祁落的好心情没有持续太久,读文件时接到了父亲的电话。
奇怪,今年端午节拎着礼物回去看望,被臭骂一通后赶出家门,怎么又突然主动给他打电话了?
祁落谨慎地点击接听。
“你妈生病了,需要做手术,这会儿正在住院。”
“什么病?”祁落皱着眉问。
“没空跟你细说,你妈明天就要进手术室了,你要是还有点良心就赶紧过来看看。”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祁落无语:您倒是说清楚是哪家医院哪间病房啊。
无奈,祁落只得开着车,去父母常去的几家医院的住院部一个个询问,为了尽快找到,连午饭都没吃。
终于,在两点钟左右,省第三医院的护士告诉他黄桂娟病房在他们医院。
祁落一路小跑着赶到病房,母亲在床上看书,父亲坐在躺椅上刷着手机。
见到儿子进来,祁开福皱着眉看一眼表:“我早上打的电话,你这会儿才到,到底什么事能比你妈还重要?”
祁落没有理会父亲的阴阳怪气,直接问母亲:“到底什么病?”
见到儿子,黄桂娟还是很开心的,不过想到丈夫的话,她抑制住开心:“子宫肌瘤,听医生说挺严重的。”
“妈你先休息,我去给你买点水果。”
出了病房,祁落没有下楼去水果店,而是根据母亲的床位问出主治大夫,从医生那儿了解到母亲的具体情况。
搞清楚母亲的病情,谢过医生后,祁落悠闲地到医院附近把没吃的午饭补上。
吃饱喝足,买几袋水果,站在病房门口深呼吸两次,打开门。
果不其然,迎接他的是父亲的指责:“不想伺候你妈就直说,买个水果出去这么久,供你上这么多年学连最基本的孝顺都做不到。”
祁落给自己搬来个椅子坐下:
“C市实行的是十二年义务教育,真要论是谁供我上学国家肯定排在你前面,而且自从高考结束,我即便还没满十八岁也没再花过你们一分钱,别搞得跟我欠你们似的。”
祁开福还没来得及生气,黄桂娟先坐不住了:“你从小吃穿住行哪一样不花钱?现在有能耐了,当老板了就看不上我们,也不想想要不是我们你能有今天吗?”
在科技发展日新月异的时代,人们常常会感叹各种东西变化太快。
可祁落最感叹的却是:这么多年过去了,母亲“优秀”的解读延展能力依旧没变啊,她到底是从哪个字听出来我看不上他们了?
“吃穿住行当然归你们管,连这点责任都不想负你们生我干嘛?”祁落怼得毫不留情。
黄桂娟气得指着他就要开骂:“你——”
祁开福怕儿子真走了,赶紧上前安抚妻子并使眼色。
祁落想看看他们究竟在打什么算盘,便给了个台阶让戏能够演下去:“妈,别生气了,你明天还要手术呢。”
黄桂娟接收到丈夫眼神里的信息,掩面而泣:“明天手术不知道顺不顺利,我”
“肯定能平安归来,别担心。”
“好好听你妈说话,别打岔。”父亲道。
黄桂娟接着刚刚的话:“我最不放心的就是你,都二十好几了还没结婚……”
原来在这儿等着他呢,看在母亲生病的份上,祁落坐在椅子上老老实实听她絮叨。
“我同事亲戚家有一个女孩儿,年龄跟你差不多也是当地人,在市一中当语文老师,下周要从学校宿舍搬到咱们小区住,你去帮下忙。”
一连串絮叨后,真实目的终于说出来了。
祁落直接捡现成的理由道:“不去,妈你明天就要做手术了,我下周得在医院照顾你,哪有时间帮人搬家。”
黄桂娟干笑着:“我这里有你爸就行,你开车去给人家姑娘帮帮忙。”
“就算不用照顾你我也得去陪池东哥啊,之前忙着工作,我们家的家务活全是池东哥干的,好不容易不那么忙了,我得好好表现一下才行。”
一提到赵池东,父亲母亲双双拉下脸。
怀柔政策行不通,祁开福便再次发话:
“你妈都这样了,你就不能让她省省心?真的是当老板了翅膀硬了,叫你干点活都使唤不动。”
祁落嗤笑一声:“既然那女孩对你们来说这么重要,那好吧,她下周几搬家啊?我直接找搬家公司下个单,她什么都不用操心,直接交给搬家公司就行,绝对不会累到她。”
这话不是说说而已,他已经搜索出小程序,所有选项直接选择顶配,只差母亲说出搬家时间他就能下单了。
黄桂娟看着直逼万元的搬家费吓一跳,赶紧摆手:“就二十公里的距离找什么搬家公司啊,你开车帮人家姑娘搬个东西而已,这点时间都空不出来?”
祁落不想再陪他们装傻:
“受限于客观条件,我和池东哥没有民政局发的那张纸,但我的身份是已婚,遇见单身女孩应该自觉避嫌,这点基本礼节非要我明说吗?”
这番话像一根燃烧的火柴,直接点燃了祁开福心中的火药桶:
“什么狗屁已婚!我们辛辛苦苦四处打听给你介绍对象,你就这么回应我们?我看你妈的病八成是被你气出来的!”
祁落控制不住嘲讽:
“哟,您可真是厉害,医学界到现在都没有确定子宫肌瘤病因为何,您上下嘴唇一碰就把致病原因找出来了,您应该去从医啊,当个小小的老师简直太屈才了。”
嘲讽完冷下脸:“再者,虽然我妈没得什么大病,但只要开刀做手术肯定会很难受,身为丈夫你最该做的是术前安抚老婆情绪、术后照顾老婆身体,而不是趁机来胁迫我!”
祁开福提高嗓音掩饰心虚:“谁胁迫你了?子宫肌瘤!名字里都带瘤了,怎么不是大病?”
“你不是嫌我买水果去得太久了吗?”
看着父母慌乱的眼神,祁落继续道:“回来晚是因为我和大夫聊了聊,母亲的病什么情况医生已经给我讲得很清楚了,你们用不着装成一副得了不治之症的样子。”
黄桂娟不知道又脑补了些什么,一脸痛心疾首:“非要我得了癌症说话你才肯听吗?你这是要逼死我啊!”
祁落忍不住吐槽:天哪,母亲的智商到底是被什么东西污染过?究竟是怎么从他的话语里解读出这样一番内涵的?
吐槽归吐槽,该说明的还是要说:“不,您理解错了。”
黄桂娟停下哀嚎,以为儿子要服软。
“不管您得了什么病,我无条件出钱出力帮您治,但不可能因为你生病就对你言听计从,哪怕您以死相逼也没用。
因为你的生命的第一负责人是你自己,而我的生活的第一负责人是我自己。”
害怕母亲发挥她的“聪明才智”曲解自己的话,祁落好心道:
“我刚刚说的话只有一句重点:你的生命的第一负责人是你自己,而我的生活的第一负责人是我自己。”
不管母亲也没有理解这句话,站在一旁沉默的父亲应该是懂了。
祁落起身走向门口,一只脚都迈出病房门了还是忍不住转身道:“把我一个有夫之夫介绍给人家女孩儿真的很不道德,希望你们以后不要再做这种事了。”
来到楼下,他刷卡给母亲转到了高级病房,同时一次性结清手术费及术后康复费用,做完这一切他才走出医院。
明亮的阳光打在身上,祁落不禁感慨:天还亮着啊,还以为过去好久了,为什么每次和他们说完话都好疲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