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渡陈仓 第12章 晚饭

学生的生活紧紧围绕着上课、考试这两大主题。

祁落升入初三时父亲带的那届学生正好也升入高三。

父亲更加忙碌，母亲幼儿园里的文书工作也愈发繁重，两人都没有多余精力管儿子，这几周全家人晚饭都吃的是外卖。

虽然儿子成绩一直很稳定，但这并不妨碍父母焦虑。

“儿子初三了，明年就中考了，你要不和领导申请一下去教高一？”黄桂娟试探着问。

“我今年刚当上年级副组长，现在换一个教学组以后所有晋升都和我没什么关系了。”

祁开福不想做出让步，但同样不放心儿子，问妻子：

“你们幼儿园可不可以停薪留职？反正你每个月工资也没多少钱，不如先回来照顾儿子。”

黄桂娟心里清楚C市作为省会城市竞争压力非常大，若是脱离岗位一年再回去，工作怕是很难保住。

但儿子中考很重要，反正幼师确实工资不高，不如——

“不用你们操心。”祁落推门而入。

原本是想出来倒杯水的，意外听到了父母这番谈话，眼见母亲又打算做出“牺牲”，吓得祁落赶紧介入。

“妈，你中专出身，为了得到幼师这份工作付出了多少努力啊，可千万不能放弃。再说了，学习靠的是自己，你呆不呆在家里对我的成绩没有任何影响。”

“而且，我的成绩基本稳定在年级第一，你们有什么可担心的呢？”

黄桂娟说道：“你上初三以来我和你爸都来不及回家给你做晚饭，学校的大锅饭虽然安全但味道一般，点外卖又担心不卫生。”

就算是不吃饭也不能让母亲的辞职和自己沾染上一丁点儿关系！

怀着这样的目的，祁落脑子飞速旋转，想到一个好主意：

“妈，隔壁池东哥每天按时下班，就算偶尔加班也比我回来的早，不如我每个月交点钱，和他一起吃。”

“他会做饭吗？”

“会啊，怎么不会。”

祁开福觉得这是个好主意。

虽然父子俩从性格到观念处处相悖，但都有惊人的行动力，当天晚上就敲响了隔壁的门，商量好了每个月的餐标。

第二天。

范昊桢香喷喷吃着外卖，赵池东和祁落对着一桌子新鲜食材大眼瞪小眼。

“我真要给你做饭啊？”

祁落装作很惊讶：“你不会做饭？”

“废话，睁大你的眼睛看看那一尘不染的厨房像是开过火的样子吗？！”

祁落很清楚，再装傻他哥就要上手打人了，主动站起来：“我看过视频教程，我去试试。”

一步、两步、三步，祁落一边拎着菜朝厨房走，一边在心里默数步数。

果然，还没进到厨房就被叫住。

“回来，坐这儿等着。”赵池东烦躁得挠挠头，凶狠地抢走食材，穿上围裙。

围裙是祁落买的，赵池东烦躁之下丝毫没有注意到：这个围裙对于祁落来说大了点儿，倒是他自己穿上刚刚好。

厨房里最显眼的位置摆着一个平板，播放着清蒸鱼的做法。

“火太大了，赶紧关到小火。”

“盐撒均匀一点啊。”

“别放醋，醋是最后放的。”

“诶等等，有片生菜叶掉盘子里了。”

“锅盖在那边，快盖上焖煮！”

赵池东在聒噪的指导声中完成清蒸鱼的最后一步。

擦了擦手，深吸一口气转身。

掐住正准备逃跑的祁落的后脖颈，一路押送到沙发上。

“坐这儿等，再BiBi我一定把你拍进墙里，扣都扣不出来的那种！”

祁落老实点头，乖得像个小奶猫，一点儿不见刚刚的聒噪。

吃完外卖靠在沙发上和女朋友视频的范昊桢看着这一幕乐不可支，赶紧调整摄像头，给徐灵实况转播这一欢乐时刻。

赵池东急着回厨房踹了他一脚就走，祁落面对摄像头丝毫不惧，笑着给徐灵打招呼。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徐灵面对这么一个又白又奶、漂亮精致的男孩子眼里直冒星星。

“你对桃子过敏吗？”

虽然不知道话题为什么跳跃到桃子，但这并不影响祁落回答。

无视范昊桢的黑脸摇了摇头：“不过敏。”

“昊子昊子，快把我给你的甜品拿出来给落落尝一下。”

也不知祁落是真喜欢甜点还是假喜欢，反正一共四块小蛋糕被消灭了三块。

徐灵还觉得孩子真是太懂事了，知道给别人留一块。

最后，厨房里传来一声：“祁落，端菜。”

这才结束了隔着屏幕的两人“你皮肤真好”“你长得真白”的商业互吹。

视频刚挂断，范昊桢赶紧把桌上仅剩的小蛋糕护进怀里，蔑视地瞥了一眼两人离开。

“他怎么了？”

“不知道。”

象征性关心完好兄弟后，赵池东看着桌上两道菜：“不他管了，吃饭。”

第一次正儿八经做饭，赵池东对自己要求不高，味道无所谓，熟了就行。

两个人是真饿了，半个小时内就将两道菜和一锅饭解决掉。

祁落擦擦嘴点评：“鱼蒸得太久了，酱油放多了，青菜炒得有些软，下次——”

关于下次的意见还没提出来，对面一包抽纸砸过来，祁落赶紧跳到沙发上，举起靠枕挡在身前：“哥，我错了，饭做得很好没有问题！”

临时认错并没有平息赵池东的怒火。

他捏紧拳头追到沙发上，被迎面而来的靠枕挡住了视线，凭着记忆伸手去抓祁落领口，想将人摁住制服。

然而，追击中忽略了一个致命的问题：这段时间祁落个子猛窜，现在只比赵池东矮大约两指宽。

赵池东误以为抓住了领口的布料，用力按在墙上，砸在面部的靠枕也在此时顺着重力落在地上，两人四目相对。

少年正处在抽条时期的身体很瘦，隔着一层毛衣都能摸出块块分明的腹肌。

“我去，你什么时候长这么高了？”

终于不再被两年前的记忆迷惑，后知后觉意识到，这已经不再是那个曾经一低头就能看到头顶的小孩了。

祁落第一次被人摁在腹肌上，掌心传来的温度瞬间烫红了脸颊。

不自在地推开企图拉着自己背靠背比身高的赵池东，逃一般跑向厨房：

“我去洗碗啦。”

——

备考阶段，最招全班同学记恨的要数张贝贝。

有省赛奖状在手，只要中考成绩不过于离谱基本都会被市一中成功录取，于是，大家每天在题海里死去活来时，张贝贝在操场上玩得活力满满。

距离中考只剩一周时，初三不再上课，同学们可以自行选择在家或者在班里复习。

祁落选择在家里复习，但为了父母放心便告诉他们自己在学校复习，反正他们白天要上班也没法验证自己在没在学校。

“祁落，要不要去打会儿球？”

今天是周日，小区篮球场里人多，可以凑够两队人打比赛。

“去。”

正好历史背得他头昏脑胀，去打球放松一下。

下午5点，赵池东看时间差不多了便下楼买菜，买好菜后往篮球场走去，打算通知祁落再玩一会儿上楼吃饭。

那一天，谁也不知道提前下班的黄桂娟为什么不直接回家，去了小区篮球场附近，难道女人的第六感竟真的恐怖如斯？

总之，赵池东走着走着发现前面有个人影很眼熟，再仔细看看——豁，这不是黄女士吗？

黄女士显然已经看见儿子在球场上玩得开心，正怒气冲冲地往球场大门走去。

这一变故惊得赵池东肾上腺素飙升，撒着拖鞋啪嗒啪嗒上去拦住黄桂娟：

“阿姨，你这是要去哪儿？”

“去叫祁落回家，这个点儿他怎么没在学校复习？”

“这一周没有晚自习，他们这个点儿本来就放学了。”

这并不能让黄桂娟息怒，她绕开赵池东，继续朝篮球场大门走：

“放学了就回家复习啊，都什么时候了他还想着打球！”

“阿姨，落落下周就要考试了，你现在过去把他骂一顿，他中考还怎么好好发挥？”

黄桂娟终于停下了脚步。

“难道就让他继续玩儿？”

赵池东心里知道，危机已经解除了一半，“阿姨这样，我把落落叫回家，回去后您再盯着他学习，不过千万记住不能骂他，不然会影响考试心态的。”

终究还是中考重要，黄女士被劝走了。

刚进球的祁落丝毫不知道差点到来的危险，听到池东哥喊他兴奋地跑到场边：

“池东哥，你看见我刚投进的那个三分球了吗？”

“别管几分了，赶紧走，黄阿姨刚看见你打球要来收拾你，让我给劝回去了。”

兴奋的大脑瞬间清醒，把球扔回场内赶紧回家。

路上听完了事情经过，感慨：“我这段时间是不是相当于有块免死金牌？反正他们也不敢在考试前找我麻烦。”

“这得看你考的咋样，考好了万事大吉，万一没考好，你今天打球的事儿绝对不会被放过。”

“那挺好，我今天打球的事儿就算过去了。”

“对中考这么有信心？”

若是别人这么问，祁落还能保持一下谦虚的美德，但在赵池东面前，下巴控制不住微微抬起：

“全市第一不敢说，但前十是没问题的。”

一周后，中考如期举行。

一个多月后。成绩如期公布。

祁落确实没有说大话，他以全校第一，全市第三的成绩顺利升入高中，还得了一万元外加一个笔记本电脑的奖励。

奖励自然爸妈收走了，大考后的放松也是没有的，整个暑假都在提前预习高一的课程，初中最后的时光被迫过得充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