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回次日醒来,渐无书给他发的微信已经占了屏幕。
[月满楼]:周明冷问你要不要去露营,沈清歌也去,你去不去。
[月满楼]:还没起来吗?
[月满楼]:起来了记得吃早饭,不想做可以来我家吃。
[月满楼]:你昨晚多久睡的?
雁回翻了翻渐无书发来的消息,轻轻“啧”了一声,再键盘上缓缓打出一行字。
[H]:我只是没看手机,不是死了
渐无书的消息又很快弹过来,[月满楼]:吃饭了吗?
[H]:吃过了
[月满楼]:你今天还要不要去便利店,不去的话去露营怎么样。
[H]:这大冬天的你要去露营?太麻烦了我不想去,还有事情要处理。
渐无书看着雁回推脱的言辞,也没再劝说些什么。
雁回放下手机,从衣柜里拿出大衣套上后,裹着寒风正准备出门。
雁洲鸿昨晚口头上说着老了,身体不好要睡觉了,但实际上洗过澡后又站在阳台处吸了好多烟。
大概是真的憔悴了,烟蒂那些堆在烟灰缸都没来得及倒掉。
雁回临走时撇了眼堆成小山丘的烟蒂,默默走到前面收拾干净。
他并不讨厌烟味,收拾这些对他来说再熟悉不过了,毕竟自己以前也是个老烟民。
只是抽的烟没有雁洲鸿那么高档,都是十块钱买一个的那种涩口的烟,抽猛了还要咳嗽。
他恍然想起以前那条小巷子里他吞云吐雾的样子了,明明就是难抽的要死却偏偏要摆出一副老烟民,抽惯了的感觉。
结果遇到进小巷子的老年人时,手忙脚乱的掐掉刚点燃的烟,再若无其事的朝嘴里扔两颗劣质口香糖装装样子。
要不是穿着校服,都不知道会被说成什么样,当然即使穿了校服也会因为父母的一些风花雪月的事而被打上一个“老鼠的儿子会打洞”这样卑劣的标签。
不过这些他都已经习惯了,这些污言秽语对他来说不再是让他感情分裂,自闭恐惧的杀手,而是变化成不痛不痒的羽毛粘在他身上。
他淡漠地将这些羽毛摘下来,冷眼看待着这个世界。
他就这样一个人走下去,一个人再黑夜里摸爬滚打,曙光对他来说已经不再是寄予美好的希冀,而是蜕变时为他加冕的皇冠。
走出大门,胸口的闷疼消散而去,雁回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出门,也不知道出门了往哪里走。
来这里的日子他已经记不清了,也没必要记得清楚。
雁回看着风打的枝桠,笑了笑,他承认他不想回到原世界,这个世界对他来说可能就是一个馈赠,既然是馈赠那他就得好好收下。
渐无书跟在雁回后面没出声,直到雁回回头时,他才从口袋里面伸出手朝雁回笑了笑。
他的眉毛上扬,眼中的光线在冰雪的折射下显得明亮,隔的也不远,雁回看着他没打招呼,他知道渐无书会向他走过来,虽然他没有任何去赌的筹码,也不知道为什么去赌这些没有意义的事情。
但心里却有一个信誓旦旦的保证,他的推断是正确的。
渐无书果真朝他走过来,“这么冷的天一个人出来干什么?”
两人的距离瞬间拉进过,雁回闻到他身上那股淡淡的茉莉花香,“我出来转转。”
渐无书“嗯”了一声,又瞥到雁回白皙的脖颈,微微低下头凑近他:“你怎么又不带围巾?”
“不喜欢,勒人。”雁回说。
渐无书直起身,“那你不冷?”
“我一点都不冷。”雁回撇了撇嘴。
虽然之前明确提出过不喜欢戴围巾,但渐无书就像是听不进去一样,又摘下他的围巾给雁回戴上。
浓郁的茉莉花香包裹在雁回的鼻腔,他又嗅了嗅。
意识到这个举动有些变态时,他又不好意思的扯了扯渐无书的围巾,透出些呼吸的间隙。
这一切都被渐无书观察在眼底,他无声笑了笑,雁回当让注意到渐无书的样子,他瞪了瞪渐无书。
“笑什么?”被围巾包裹着的口腔吐字有些模糊。
“喜欢我的沐浴露啊,我推给你。”渐无书似乎是故意这么说的,看到雁回透红的耳尖,替他往上拉了拉围巾。
“好了好了,我说真的,你喜欢的话我送你,就当是新年礼物怎么样?”
雁回任凭渐无书给他整理围巾,“我有新年礼物?”
渐无书对他的问题刚到困惑,随后又很快舒张开眉头轻轻笑道:“为什么没有新年礼物?你要是不喜欢这个新年礼物我可以换一个,只不过换什么暂且不能告诉你。”
雁回还是看着他,半天没开口。
“怎么不说话?”渐无书放下手,抬起头。
“没什么,我不要新年礼物。”雁回说。
“为什么不要,我不要回礼,就我送你不需要你破费。”渐无书继续说。
他领着雁回慢慢往前走。
“我……”雁回顿了顿,低头看着地上的石粒,用鞋磨了磨才开口:“你想要什么新年礼物?”
渐无书看他的样子,笑着开口:“你想要送我什么我都可以。”
渐无书指了指枯桠的枝干,“送我一根枯树枝我也喜欢。”
雁回无语的看向他,“我还不至于这么敷衍人。”
“说的也是,折这种树要罚款,还是不要送了。”
两人笑笑说说,不觉间已经走到商场了。
商场里开了暖气,两人身上的寒风被热气烘掉,但雁回并不是很喜欢这样的感觉。
就像是突然被捂进了一个表面干净里面潮湿的棉被里面,呼吸不自觉的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