研学基地的宿舍分配结果出来时,雾星柚看着名单上紧挨着的“204:薄迹琛、雾星柚”,感觉眼前一黑。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他宁愿去跟苏檠挤一张床,也不想跟这个随时随地能气死他的家伙共享一个空间。
晚上,在公园里漫无目的地逛了一圈后,众人回到了下榻的旅店。
房间是标准双人间,两张单人床,中间隔着个床头柜,距离近得让人窒息。
雾星柚把自己摔进靠门的那张床,烦躁地从背包里掏出纸笔,开始编那1000字的检讨。
一想到自己明明是正当防卫还要写这玩意儿,他就气不打一处来,笔尖戳得纸张沙沙作响。
薄迹琛则占据了靠窗的床位,似乎完全没受影响。
好不容易绞尽脑汁写完了最后一个字,雾星柚长长舒了口气,把笔一扔,感觉自己像是打了一场硬仗。
他下意识地抬眼看向对面。
薄迹琛正靠在床头,手指在手机屏幕上灵活滑动,显然又在玩《球球大作战》。
但吸引雾星柚目光的,是他床上随意摊开的两本书,一本是几乎每个高三生人手一本的《5年高考3年模拟》,另一本则是装帧精美的《佛罗伦萨美术学院作品导读》。
那本导读的封面是暖色调的,印着古典建筑的穹顶轮廓,与旁边冷蓝色的教辅书形成鲜明对比。
“哟”雾星柚忍不住开口,“这么刻苦?一边打游戏一边瞻仰艺术圣地?”
薄迹琛闻言,操作没停,头也没抬地回了一句:“嗯,我段位又上了一颗星”。
雾星柚被他这驴唇不对马嘴的回答噎住,火气噌地就上来了。
他最近忙着刷题,都没怎么碰游戏,段位停滞好久了。
“你等着!”他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摸出手机,“老子这就上线拉爆你!”
刚解锁屏幕,还没点进游戏图标,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就伸了过来,不由分说地按熄了他的屏幕。
“干嘛?”雾星柚莫名其妙地抬头,对上薄迹琛不知何时看过来的视线。
薄迹琛收回手,脸上没什么特别的表情,只是站起身,顺手把手机塞进裤兜:“屋里闷,出去转转”。
“?”雾星柚觉得这人有病,“大晚上的,上哪儿转去?”
薄迹琛没解释,已经走到门口,回头看他:“走不走?”
雾星柚看着他一副“爱来不来”的样子,心里那点好奇和不服输的劲儿被勾了起来。
他倒要看看这家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于是也站起身,跟了上去。
薄迹琛带着他,目的明确地穿过安静的酒店走廊,停在了苏檠的房间门口。
“你带我来苏檠这儿干嘛?”雾星柚压低声音问。
薄迹琛瞥了他一眼,眼神像是在说“这还用问?”:“俞桉檐肯定在里头”。
雾星柚一想,也是,那俩人现在几乎形影不离。
“咚咚”,薄迹琛敲了敲门。
过了一会儿,门开了一条缝,苏檠探出半个脑袋,脸上带着被打扰的不爽:“谁啊……我靠,你俩有病啊?大半夜不睡觉来敲我门?”
薄迹琛没理他的抱怨,直接把头往门缝里凑了凑,视线越过苏檠,果然看到俞桉檐正坐在里面的小沙发上,手里还拿着本书。
“俞桉檐”,薄迹琛声音不高不低,带着点故意的成分,“大半夜不睡觉,在苏檠这儿干嘛呢?”
苏檠一下子哽住,脸有点红:“他……”
俞桉檐倒是很镇定,放下书,推了推眼镜,面不改色地回答:“我来找他问问题”。
雾星柚在旁边听得直翻白眼,没好气地拆台:“问问题?你一个稳定年级前五的,来找他这个在班级中下游徘徊的问问题?编也编个像样点的”。
俞桉檐抬眼看他,语气平淡:“我给他讲题”。
薄迹琛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轻哼,懒得再跟这对小情侣打哑谜,直接伸手把门推开些,侧身挤了进去:“行了,别堵门口,先让我们进去”。
苏檠这才反应过来,“哦哦”两声,让开了位置。
四个人挤在并不宽敞的房间里,一时间谁也没说话,气氛有点诡异的沉默。
雾星柚看着并排坐在床沿的苏檠和俞桉檐,又看看旁边一脸“我就知道”的薄迹琛,突然觉得自己像个被拉来凑数的电灯泡。
他猛地抬手拍了薄迹琛胳膊一巴掌,语气冲得很:“你大晚上把我拉出来,就是换个地方坐着发呆是吧?有病!”
说完,他又瞪向苏檠,开始无差别攻击:“还有你!重色轻友的癞蛤蟆精!沐猴而冠!”他把能想到的贬义词都堆了上去。
苏檠被他骂得缩了缩脖子,立刻换上那套熟练的撒娇耍赖:“哎呀,柚子~你看这天色真的不早了,明天还要早起呢,你们快回去睡觉吧,晚安啦!”边说边起身,几乎是半推半搡地把雾星柚和薄迹琛往门外赶。
“砰”的一声,房门在身后关上,隔绝了里面那点暧昧不明的气氛。
雾星柚对着紧闭的房门无语了片刻,扭头看向一脸事不关己的薄迹琛。
两人沉默地往回走。
酒店的走廊铺着厚厚的地毯,脚步声被吸收,只剩下空调系统低沉的运行声。
月光透过走廊尽头的窗户洒进来,在地上投下一片清冷的光斑。
回到自己房间,那股莫名的尴尬似乎又回来了。
雾星柚踢掉鞋子,重新倒回床上,盯着天花板看了几秒,突然摸过手机,闷声说:
“上号”。
薄迹琛正拿起那本《佛罗伦萨美术学院作品导读》随意翻着,闻言,手指在书页上停顿了一下,抬眼看了看对面床上那个用后脑勺对着自己的人,嘴角几不可见地笑了一下。
“嗯”,他应了一声,也拿起了手机。
房间里只剩下游戏背景音。
那本摊开的导读上,一幅关于佛罗伦萨旧街景的铜版画静静地躺在页面中央,画中的街巷曲折幽深,通向某个被时光遗忘的、充满无限可能的远方。
薄迹琛的目光偶尔会从手机屏幕上移开,落在那幅画上,眼神会变得有些悠远,但很快又会被游戏里的战况或雾星柚一句不服气的嘟囔拉回现实。
窗外的月色渐渐西沉,雾星柚躺在床上,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思绪,又突然想到了什么。
我操,四天晚上都要和他待在同一个房间?!晦气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