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惊魂未定,瘫软在地,看着白序的眼神充满了恐惧与一丝绝处逢生的希冀。
她哆哆嗦嗦地指着白序手臂上那两道触目惊心的青黑色痕迹。
“你…你被影子伤了…必须…必须用母亲的泉水…”
白序没理会手臂上传来的逐渐加深的刺骨寒意和灼痛感,即使那感觉正沿着手臂缓慢向上蔓延。
他重复道,声音比刚才更冷。
“带路。”
女人被他眼神中的淡漠慑住,连忙起身,踉跄着走向屋子更深处一个被破烂草席掩盖的角落。
她费力地挪开几个空陶罐,露出了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黑黢黢的洞口,一股带着泥土腥气和微弱清新气息的风从洞中吹出。
“这…这里能通往后山…靠近…靠近母亲被封印的根源…”
女人喘息着说。
“但路不好走,而且可能有它们的眼线…”
白序没有丝毫犹豫,弯腰便要进入。
男人伸手按住他的肩膀,力道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坚决。
“我先。”
他的声音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目光快速扫过幽深的洞口,随即松开手,率先俯身钻了进去,动作干净利落。
记忆的碎片短暂浮现,白序的动作顿了一瞬,随即恢复,跟着钻入了地洞。
地道狭窄,潮湿,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土腥味和一种若有若无的与古树同源的**气息。
脚下是湿滑的泥土,四周的洞壁摸上去黏腻冰冷,偶尔能感觉到细小的根须穿透土层。
阴币在他手中恢复了微弱的温热,勉强指引着方向,也微弱地抵抗着手臂上不断侵蚀的伤口。
女人跟在后面,呼吸急促,时不时恐惧地回头张望。
爬行了一段距离,前方隐约传来滴水声,以及一种低沉的仿佛什么东西在缓慢蠕动的窸窣声。
女人猛地停下,颤抖着压低声音。
“前面…前面是那东西的根须…那些被污染的树根…会动…会抓人…”
白序停下,下意识向前观察,前方的黑暗中,确实有不止一股阴冷的能量在缓慢流动,如同潜伏的毒蛇。
男人半蹲在一条类似的通道前,指尖在空气中虚划。
“能量流动有间隙。看准节点之间的空白。”
他侧头低语,随即精准地在一个蠕动的根须缩回的刹那,无声地穿行而过。
又一个指引,白序微微眯起眼睛,集中精神。
在阴币微弱的感应和那片段记忆带来的提示下,他果然看到了前方那些缓慢蠕动的污染根须之间,存在着短暂的能量停滞的间隙。
“跟着我,踩我的脚印。”
白序对身后的女人说了一句,不等她回应,便看准一个间隙,身形如鬼魅般滑入黑暗。
他的动作悄无声息,在扭曲蠕动的根须间穿梭,每一次移动都精准地落在能量流动的空白处。
女人心惊胆战地跟着,学着他的样子,勉强没有被那些仿佛活物的根须触碰到。
然而,就在即将穿过这片区域时,一侧洞壁上一根格外粗壮,布满诡异瘤节的根须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猛地加速蠕动,如同鞭子般朝着白序抽来!
速度极快,几乎封死了他所有闪避的空间。
白序眼神一冷,不退反进,在根须即将及体的瞬间,身体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扭转。
同时将手中微热的阴币如同匕首般,精准地刺向那根须上一个剧烈搏动的紫黑色瘤节!
“噗嗤!”
一声轻响,像是刺破了充满脓液的囊袋。
阴币上微弱的光芒与瘤节中的阴冷能量激烈冲突,那根须剧烈痉挛抽搐,动作骤然僵直,随即软塌塌地垂落下去,表面的紫黑色迅速黯淡。
白序没有丝毫停留,一把拉住几乎吓傻的女人,迅速冲过了最后一段距离。
眼前出现了光亮,是一个不大的天然石窟。
石窟中央,有一眼极其微小的泉眼,正在汩汩地冒着清澈的泉水,形成一个小小的水洼。
泉眼周围寸草不生,泥土是干净的褐色,与洞外被污染的土地截然不同。
一股微弱却无比纯净的清凉气息弥漫在空气中,让白序手臂上的伤口痛楚都减轻了一丝。
但泉眼上方,被无数粗壮紫黑色的污染根须死死缠绕覆盖,只留下一点缝隙,勉强让泉水渗出。
那些根须如同血管般搏动着,将一股股阴冷的能量注入泉眼周围的土地。
“就是这里…母亲最后的力量…”
女人跪倒在泉眼边,泣不成声。
“求求您,救救我们…”
白序走到泉眼边,蹲下身,他能感觉到阴币对这里纯净力量的渴望,但它本身的光芒已极其黯淡。
他伸出未受伤的手,掬起一捧泉水。泉水触手冰凉清冽,蕴含着微弱的生机。
他将泉水饮下,一股清凉的力量流入四肢百骸,手臂上伤口的蔓延速度明显减缓,颜色也淡了一些。
但他知道,这治标不治本。
他的目光落在那些缠绕泉眼的污染根须上。
必须切断它们,或者至少大幅削弱它们对泉眼的压制。
他尝试将阴币靠近一根根须,阴币微微发热,根须表面的紫黑色光芒波动了一下,但并未退缩。
阴币的力量太弱了。
女人似乎看出了他的困境,突然像是下定了决心,从怀里掏出一个脏兮兮的小布包。
打开,里面是一小撮干枯的、却隐隐散发着与泉眼同源清新气息的绿色苔藓。
“这是以前从泉眼边采的…一直藏着…”
她将苔藓递给白序。
“也许…也许它能帮到您…”
白序接过苔藓,在他手指触碰到苔藓的瞬间,阴币突然剧烈震动起来,不是预警,而是一种渴望的共鸣!
那早已黯淡的纹路,竟然主动开始吸收苔藓上微弱的生机!
他顿了顿,随后将那一小撮苔藓轻轻按在阴币之上。
嗡...
阴币发出一声愉悦的轻鸣,表面那些黯淡的纹路,尤其是那棵树的纹路骤然亮起柔和的翠绿色光芒!
原本温热的气息变得清新而充满活力。
他不再犹豫,将焕发新生的阴币直接按向最近的一根污染根须!
“嗤!”
如同烧红的烙铁烫入冰雪,那根须瞬间冒起一股黑烟,剧烈抽搐着向后缩去。
表面的紫黑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变得干枯灰败!
缠绕在泉眼上的其他根须仿佛感受到了威胁,同时躁动起来,像无数条毒蛇般朝着白序挥舞抽打!
白序眼神一冷,手持阴币,主动迎上。
翠绿的光芒在昏暗的石窟中闪烁,所到之处,污染根须纷纷退避枯萎。
他身影闪动,在有限的空间内移动,阴币每一次挥出,都精准地点在根须能量汇聚的节点上。
终于,在他不知第几次将阴币刺入一根格外粗壮的主根系节点后。
所有的污染根须猛地一僵,随后如同失去了支撑般,软塌塌地垂落下来,表面的紫黑色迅速消退,变得干瘪无力。
虽然仍有少量细小的根须残留,但主要的压制已被破除。
清澈的泉水涌出的速度明显加快,小水洼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扩大,那股纯净清凉的气息变得更加浓郁,整个石窟内的空气都仿佛被净化了。
白序手臂上的青黑色痕迹在这浓郁的生机冲刷下终于彻底消失,只留下淡淡的麻木感。
他手中的阴币翠绿光芒也逐渐内敛,恢复成温热的触感,但币身上那棵树的纹路似乎变得更加清晰深邃了一些。
他看向那恢复活力的泉眼,又透过石窟上方岩石的缝隙,隐约能看到外面昏沉的天色。
仪式,快要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