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灿刚到老城旧楼楼下,徐老师就哭哭啼啼地跑过来:“给我多少钱我也不想伺候这孩子了!”
“为什么不送医院?”冷灿的语气里带着责备。
徐老师:“老毛病,去也是打那几样药。我在家就能打…还能省些钱…”
三人走进尹子强的房子,刺鼻的消毒水味儿扑面而来,房间乱而不脏,看来徐老师有认真在照顾尹子强的女儿,尹莹叶。
孩子烧得神志不清,徐老师却一句可怜孩子的话都没有,只道自己辛苦:“我白天上班,晚上过来照顾她,实在没办法休息。你们另请高明吧…”
“这个月多给你一万。”盛旻析随意一吐,徐老师的眉宇就舒展开来,主动打开拉杆箱:“阿强说的进口药就是这个吗?”
“还没上市,使用还是有风险的。”冷灿提醒着:“所以,我一直没敢拿出来。”
徐老师的眼里飘过一阵失落:“毕竟是阿强拿命换来的。”她拿出来几袋药,叹口气:“死马当活马医吧。”
冷灿:“所以,阿强的死不是意外,对吗?”
“一定不是意外。”徐老师语气坚定:“但没有证据。不过,恶有恶报,他迟早会有这一天,我早就料到了。”
谈吐间,冷灿能感到徐老师与阿强的关系密切。
这时,两位剽形大汉突然开门进来,盛旻析说:“这是我的人。”
徐老师再没敢大声,蹑手蹑脚地捧着收款码,对盛旻析展露笑容:“一万块的话,我就再盯一个月。”
盛旻析付款,带着两个保镖在尹子强的两室一厅里到处搜索,三人体型壮硕,自带压迫感,徐老师知道阿强仇家多,大气不敢喘一下。她毫不犹豫地将针头穿破孩子的皮肤,药剂滴入静脉,冷灿站在一旁紧张得直发抖。
她看着这个孩子,像看到自己的童年,没有父母亲人,过着朝不保夕的日子。
盛旻析带人搜得仔细,将两张锁在抽屉里的硬盘装入大衣口袋。
他去牵冷灿的手,可她的双拳紧握,怎么都放松不下来,她盯着女孩念念有词,默默祈祷:“叶子一定会没事的。”
两人一直待到午夜,孩子渐渐退烧后才离开。
汽车行驶在深夜中,气氛凝重,两人一时不知该讲哪件事,结果一起开口。冷灿说:“如果孩子的病能治好,我可以不起诉林昼。”盛旻析说的是:“有没有可能,徐老师是叶子的妈妈?”
两人又同时震惊,盛旻析反问:“林昼的师父在非法倒卖药品吗?”
冷灿因为在旧世界里多次接触过徐老师,她从未考虑过她和叶子的关系:“你是说徐老师通过卖惨骗钱?其实她是尹子强老婆,叶子的妈妈?”
盛旻析态度笃定:“她能替孩子的命做主,一定不是简单的雇佣关系。”
冷灿:“那你还给她钱?”
盛旻析:“我看你想管她们的事。”
“我管。”冷灿态度坚决,在她心里,救尹子强的女儿尹莹叶,就是救过去的自己,她试图描述自己的感受:“我与阿强虽然不熟,但我们曾一起帮着傅瑾兰做坏事,我希望阿强能像我一样变好,过正常的生活。但是他没有我幸运,他没有得到重生的机会…所以…”
盛旻析打断她:“灿灿,你没必要同情坏人。”
冷灿:“叶子特别懂事,可是她都没有掌握自己命运的权利。我想救她,她一定会顽强地成长起来。”
冷灿说得推心置腹,盛旻析都记在了心里,只要她想帮谁,他就会尽全力帮她。
盛旻析:“我刚刚叫人搜集了徐老师和孩子的头发,有没有血缘关系,下周就知道了。”
徐老师发来信息:“冷小姐,您的药真神了。叶子的病见好了!”
冷灿放松下来,心里对林昼的憎恨又缓解了一些,她看着窗外,淡淡感慨:“旻析,我真的希望,每个人都有重活一次的机会。”
盛旻析:“我们是幸运的。”
……
回到家,两人躺在床上时,谁都睡不着,辗转反侧间,冷灿才想起来问他公司的事情:“你今天工作顺利吗?”
盛旻析想到旻延大概率和傅瑾兰联手了,心里又开始淤堵,只说:“就那样吧。”
她躲进他的怀里,温暖徐徐升腾,紧紧裹住她,她便不自觉地更近一步地靠紧他,抓住他的手指。哪怕这一天再怎么混乱,也可以安静地走进梦里。
这段时间,问题接踵而来,但答案也接踵而至。
第二日,盛旻析在尹子强的硬盘了找到了傅瑾兰的雇佣记录,清楚地记录着她交待他做得那些坏事。
第三日,警方初步反馈进度,只查到了林昼最后出现的地点是中南地区。其他消息,无法获悉。林昼就这样蒸发了。就像从没来过。
第四日,阿强女儿的病情有显著好转。冷灿拿去的药有效果。
第五日,董事会如期召开。一上午冷灿在律所里坐立难安,掐着时间算着旻析召开的会议要何时结束,九点的会议,三个议题,她预计会议会到下午才能有结果。
她手心捏着汗,时不时地盯着时钟发呆,替旻析担心。
可十一点钟刚过,盛旻析就打来电话。冷灿的心忽坠谷底,她知道如果这么早有结果,那就是失败的结果,说明议题都没有讨论的必要,那旻析一定备受打击。
“灿灿,中午一起吃个饭?”他的声音依然控制得温柔如常,但冷灿能识别出这里面潜藏的落寞。
她知道,此时此刻,旻析需要她,想见她,想她能陪着他。
“我去找你。”冷灿不由分说,直接拎着包跑了出去,一桌子干到一半的工作被丢在一边。
早春,万物舒展。但冷灿的内心却拘卷着,在奔向旻析的这条路上,每一个红灯都显得漫长,不见到他,她的心就舒展不开,就无处安放。
哪怕她到达傅氏集团停车场比以往都要迅速,但她还是觉得这段路好漫长。
“旻析,我到了…”她发去消息。
“怎么这么快?我马上到。”盛旻析脚步匆忙,下了电梯,罕见地小跑起来。
他远远地看到了她的车,看到她的手伸出车窗,冲他招手,他的嘴角便勾出一道完美的弧线,冷灿看到这道弧线,瞬间心安下来。
盛旻析打开驾驶座那侧的车门,冷灿还以为他要开车,她说:“你休息,我来开车。”
谁知,旻析弯腰,双臂一揽,上半身塞进驾驶座里,满满当当的。
他抱着她,把她紧紧地贴在自己的胸口,下巴在她的肩上蹭个不停,声音又乖又软,带着被外人欺负的委屈声:“就是想抱你。”
车门敞着,盛旻析的拥抱卡在门口,姿势蹩脚,却抱得长久,也不顾及路人的侧目。
就任性地抱着她。抱着,他的心就能活过来。
“要不我先下来?”冷灿也感到两人的姿势别别扭扭的。
“不用,再让我抱一会儿。”
“好。”冷灿挺直,双臂勾紧他。时间在拥抱中流淌,再慌乱的情绪都可以安稳下来。
冷灿的视线穿过盛旻析的肩膀,透过挡风玻璃,随意散落,轻瞥间,不巧捕捉到角落里的一双眼睛,一双炯炯有神中带着愤怒的眼睛。
冷灿不知盛旻延盯着他们看了多久,她不想过分解读他的眼神,别过头,当没看见。可又扯着盛旻析的衣领索要亲吻,像是在告诉旻延自己的心意有多么明确,效果很显著,盛旻延一下就开车走了。
旻析不知身后世界,伸手调整驾驶座椅,“咚”地一声,与椅子一起落下去的,还有他的吻,这一刻,他的心又从谷底渐渐升起来。
他说:“灿灿,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因为你是旻析。”
她说不清。一肚子的理由,却无法用语言准确地描述出来。
盛旻析紧紧地抱着她,弯着腰也不累。冷灿说:“走,我带你去吃好吃的。”
“好。”旻析坐到副驾上,没等冷灿问,他便主动提起今天召开的董事会:“我哥没站在我这边。所以三个议题一个都没通过…”他还呵呵笑一声,像不在意似的:“被打得,片甲不留…”
冷灿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半天,她说:“旧世界里,你因为你哥的离开而抑郁,最后也跟着离开了…好可惜,你们都不知道这些,如果他知道,可能就不会这样吧。”
盛旻析低头看着鞋尖,失落着:“我到会议投票的最后一刻,都不相信他会毫不犹豫地投反对票。”
“你们应该谈一谈,说开了。”冷灿劝慰他:“万一他有苦衷呢。”
“苦衷?他能被傅瑾兰威胁吗?”盛旻析皱着眉,自问自答似的:“不可能的,他就是对董事长的位置着魔了!”
冷灿的车停在一家湘菜馆门前,她把脖子缩在风衣里,笑嘻嘻地说吃辣解压,于是点了几道特别辣的菜,果然,盛旻析辣得嘶哈嘶哈的滑稽模样,很难不放松。
冷灿的劝慰持续不断,她说:“这是一场持久战,如果上来都特别顺利,都能按照计划来,那才奇怪。”
“我知道。”
“真知道?”
“嗯。”
“那下午跟我去游乐场!”
“为什么?”
她看着他,目光里带着反问:“你要是不想去游乐场,就说明你放不下这件事。”
“不去。不是放不下,是不喜欢。”盛旻析果断拒绝,他恐高,从小就不爱去游乐场。
冷灿却挑着眉毛,饶有兴致:“玩儿一圈过山车,把坏心情都抛到九霄云外,不好吗?”
盛旻析:“你哄小孩儿呢?”
“我第一次坐过山车就是和你一起去的。”她的眼里闪着亮晶晶的星光,往深处看,仿佛可以见到旧时光里的风和日丽。
“那我表现怎么样?”盛旻析能够想象自己被吓得满脸铁青,腿脚发软的样子。
不成想,冷灿却说:“我们紧紧握着手,一起大喊,下来你就一直笑,可开心了…”
“这样吗?”盛旻析半信半疑:“可是,我恐高啊…”
“对,后半段你抱着我不松开,把头插进我怀里…”冷灿说着就咯咯笑出了声:“有我在,你没那么怕。”
她的笑声连带着当时的画面,一并冲进盛旻析的脑海里,他仿佛看到那个抑郁的自己最璀璨的时刻,他说:“那我去游乐场。”
耶!
盛旻析扬起嘴角:“以前发生过的开心的事,你都要告诉我。”
他都要再经历一遍,像恢复记忆一样,不允许冷灿独自拥有那些记忆。
冷灿:“好。”
盛旻析皱起眉:“那为什么不告诉我坐过山车的事?”
冷灿:“这个用说吗?”
“用!还有什么忘了告诉我的,好好想想。”盛旻析皱着眉,严肃深沉。
“一起去新加坡看演唱会说过吗?”
“说过。”
“宅家里刷剧说过吗?”
“说过…”
冷灿:“那我都不记得我说过什么了。”
“晚上回家我们好好核对一下。”盛旻析的声音低沉,眉头紧蹙着…撅着嘴巴,气鼓鼓的…
可当他从过山车上下来时,终于知道自己上当了,双手紧握是真的,把头插在冷灿的怀里也是真的,但从过山车上下来绝对不是开心的。
他质疑她:“你确定我之前是从过山车上笑着下来的?”
冷灿憋着笑:“不是,你魂儿都被吓没了,差点吓哭了。”
“靠,我就说嘛,这他妈的也太吓人了。”盛旻析捏着冷灿的脸:“下次你说什么我都不信了,这辈子再也不坐过山车了…”
冷灿哈哈大笑,笑得前仰后合:“你上次也是这么说的!”
哈哈哈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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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章 过山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