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一个人,百年之后也是要入土的,和他们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自然不值得人费心巴结。
就连巫辰,也是将这名义上的哥哥当成小玩具来逗弄的。
巫辰神色诡异,“哥哥,你若是需要我,我可以替你拿那云水遥出气。”
“不用了。”吴陵拒接得干脆又彻底。
“哥哥?”
“辰弟,这是我和他之间的事情,我行事光明磊落,自然是要堂堂正正将他打败,好让他心服口服,让所有人的目光重新回到我身上!”
巫辰:“……”
他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吴陵的额头,喃喃自语:“没发烧啊。”
吴陵羞恼:“辰弟,你做何?”
被便宜弟弟羞辱,吴陵气得面色通红,觉得十分没面子。
“哥哥,你就别做梦了。”
巫辰瞧他一副羞愤得快要哭出来的样子,忽然觉得他十分可怜。
好不容易找到宗门来认亲,没想到却毫无资质,与仙无缘,如果是他,还不如一头撞死呢。
如今,便宜哥哥还好好活着,当真是坚强啊。
巫辰不是没看到,吴陵半夜偷偷起床,在院子内对着月亮修炼,妄图吸取月华,却一无所获。
现在,吴陵倔强地望着他,要哭不哭的,看起来可怜极了。
“哥哥,你本身资质奇差,就不要再痴心妄想了,有时候,做个凡人,也是一件幸福的事情。”
如果吴陵资质非凡,自有人给他使绊子,哪里还能像现在这样活蹦乱跳,在宗门上下“威福作福”?
巫辰愿意顺着他,也是因为吴陵是凡人的缘故,对他将来的地位没有任何威胁。
只是,吴陵眼皮子尚浅,现在还未看懂这一点。
“我才不!”
吴陵倔强地抿起唇,眼泪都在眼眶里打转了,他恨恨抹去眼泪,眼睛通红。
“资质奇差又不是我的错,我想要和你们一样修炼成仙,何错之有?”
巫辰一颗心忽然软了下来。
他想揩去吴陵的眼泪,又被吴陵躲开,手便尴尬地悬在了空中,也没恼。
“是的,哥哥,你没错。”
在这残酷的修仙界中,没有资质,就是最大的错。
“错的不是你,而是你的娘。”
“父亲资质非凡,你的亲娘无半点天赋,生下了一个毫无天赋的你,你要怪的话,就去怪你的娘吧。”
这些时日,吴陵耳濡目染之下,也懂得不少修仙方面的知识。
听明白他是在内涵他的身世,吴陵气得红唇发抖,把巫辰狠狠推出去。
连着一个月,吴陵都没有理这个便宜弟弟,就算他来道歉,来送礼赔罪,他也没让他进门。
就连宗主夫人都知道了。
“陵儿,你和辰儿闹了矛盾?”
“娘。”
吴陵现在叫娘那叫一个顺畅,他是个备受宠爱的娇娇子,是父母的心头宝,撒娇犯浑信手拈来。
“我真的无法修炼么?”
宗主夫人露出为难的神色。
吴陵心如死灰,红唇嗫嚅,“娘,我知道了,我不会再奢望了。”
宗主夫人又送来了很多宝物,吴陵都接受了,就连巫辰送来的赔罪礼,看在便宜娘的份儿上,他也照收不误,只是还没理人。
而且,不知宗主夫人说了什么,他在宗门一个人无聊溜达的时候,子弟们见到他,都是一副恭敬的模样,围上来恭维他。
和从前一样,吴陵却觉得十分无趣。
因为他知道,他所拥有的一切不过是他偷来的,别人牙齿缝里漏下的,大发慈悲赏赐给他的。
吴陵感到莫名不安。
直到,他又遇见了云水遥。
他正在为其他子弟解答修炼上的困惑,脸上净是柔和与耐心。
在不厌其烦地讲解了一遍又一遍,那弟子终于懂了。
“云师弟,谢谢你,这符箓原来是这样画的,多一笔少一笔,都会致使最终的失败,简直是太考验人的耐心了。云师弟,还是你有天赋,只看一遍就会了,讲得还比李师傅要清晰得多。”
“秦师兄,切莫这般说,对符箓一道,我只是略懂皮毛罢了,哪里比得上李师傅。李师傅博古通今,对符箓有非常深厚的见解,我若是再学百年,也比不上李师傅半分。”
秦桓一听,对云水遥更加佩服了。
“云师弟,你当真如大家所说的那样,芝兰玉树,品行高洁。”
“师兄们廖赞了。”
又是一通互相恭维的话。
吴陵耳目清晰,虽然未修炼,可他离得近,自然是将两人的对话都听了去。
他越听,心里越不是滋味,心中的妒意快要将他淹没了。
凭什么他什么都不会,这云水遥什么都会?
凭什么他是废物,这云水遥就是天才?
难道,他真的半点都比不上他?
吴陵难过得身子微微发抖,眼眶微红,都快要哭出来了。
自从上次知道云水遥失忆之后,吴陵暂时舒了一口气,本想找便宜弟弟打听关于云水遥失忆的事情,两人却因此闹了矛盾。
这打听一事,便至此搁置下来。
所幸,云水遥似乎没有半分要恢复记忆的迹象,从未主动来找过他。
就算两人相遇之时,也只是礼貌地点个头,便擦身而过。
时间一长,吴陵也放下了心中的不安与害怕,努力将云水遥从头脑中删除,将他当成透明儿。
可透明儿人却从不透明,时时刻刻都彰显着不小的存在感。
吴陵并未发现,就算他之后没正面与他打过交道,周围的人,却无意识将云水遥的一举一动都告知了他。
“云师弟又在修仙大比上获胜了。”
“云师弟与一只上古奇兽签订了主仆契约,可把我羡慕坏了。”
“灵烟师姐对云师弟青眼有加,我瞧她大大方方接近云师弟,像是要和云师弟表白呢。”
灵烟师姐?
吴陵神色一窒,灵烟师姐长相绝美,性格温柔,落落大方。
之前有一次,有弟子在背后说吴陵坏话,被灵烟师姐听见了,冷淡地呵斥了那子弟。
那时,吴陵刚好在不远处,便对灵烟师姐起了一丝不可说的心思。
少年慕艾,尚有好感的心上人,却对讨厌的人青眼相待,让吴陵更讨厌云水遥了。
这新仇旧恨加在一起,让吴陵对云水遥是又嫉又厌又怕,诸多情绪交织。
更重要的是,吴陵还不敢主动去接近他,生怕他受了刺激,恢复了记忆。
“陵师兄。”
就在吴陵心中郁闷之时,有人轻声唤他的名字。
吴陵瘪嘴,沉默回头,不知自己眼眶微红,一副仿佛被狠狠欺负了的模样。
桃花瓣落在他头上,他之容颜竟是比桃花更娇艳。
云水遥温润如玉的脸骤然僵住,一双泛着暗金的眼,如一头可怖的野兽般,锁住了他泫然欲泣的眼,紧咬的唇。
“喊我做甚?”
吴陵不耐烦地瞪了他一眼,语气因伤心变得黏糊,像是在撒娇一样。
“……你哭了。”
吴陵:“……”
他像是被踩住了尾巴的傲娇小猫,全身都炸了毛,愤怒反驳:“你才哭了,你全家都哭了!”
云水遥失笑,后又神色暗淡,沉沉低语:“陵师兄,你忘了,我没有全家。”
吴陵:“……”
他小嘴一瘪,忽然想起,是无耻的他霸占了云水遥的全家。
除了贪财爱享乐的小毛病之外,吴陵本性又不坏,心底顿时充满了内疚,酸酸麻麻的,包在眼里的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
“呜……”
云水遥:“……”
那问人问题的弟子:“……”
他只以为这新来的宗主之子是个草包,没想到还是个草包美人,哭起来真是好看极了,恨不得将他揽入怀中好好安慰。
这弟子神色瞬间变得怪异起来,带着一丝未尽的桃色。
云水遥看在眼里,心底一冷,就连一贯翘起的唇角,也在悄然之间压了下来。
“秦师兄,你要不要先离开,陵师弟或许需要一个人静一静。”
他的语气骤然,明显在赶人。
“额……好……”
反应过来自己在意淫什么之后,秦桓一僵,他真是脑袋被驴踢了,胆大包天!
就算吴陵是毫无修炼天赋的普通人,也不是他一个普通弟子可以肖想的。
“额……云师弟,多谢你今日的指导。”
说罢,他灰溜溜离开。
吴陵不知两人之间明争暗斗,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深觉丢人。
“你怎么还没走!”吴陵含泪瞪他。
他只是无法修炼,耳朵又没聋,自然听见了“一个人静一静”这般话。
“我要一个人静静!”他差点哭岔气了。
“陵师兄。”
云水遥神色一暗,喟叹一声,白皙的指腹捻起灵鲛帕,不容拒绝地揩去人眼角的泪。
吴陵后退一步,却靠在了树干上,退无可退。
“陵师兄,是遇到什么伤心事了?”
云水遥的声音很淡,如天边飘雪,吻上了吴陵的耳尖,钻入他本就不强大的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