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克丝故事录 第328章 三位管理员

宇宙中存在着太多没有名字的星球，这一类星球大多资源贫瘠，不适合任何种族居住，也没有研究价值，因此只能成为一颗在太空中孤零零旋转的荒星。

在这颗沼泽遍布的荒星上，尽管星球大气呈强酸性，但依旧有能够适应本地环境的动植物生存。

星球的地表如同破碎的拼图——苔藓地毯与墨绿色水洼纵横交错，还有半截朽木陷在泥里，但旁边那一大片生机勃勃的荧蓝色植物就像是有人刻意呵护种植的一般，显得格格不入。

这种植物在白天也十分显眼，引得空中盘旋的鸟型生物蠢蠢欲动，忍不住俯冲下来品尝一番。

但它才靠近植物，身体就像被无形的能量挤压一般，突然血肉模糊地爆开。

粘腻的血肉顺着植物光滑的表面掉落到根部，成为了一份新鲜的养料。

环境重新变得静悄悄的，只有旁边墨绿色的沼泽中隐约晃动着巨大的黑影，又慢慢沉寂了下去。

这种安静给人诡谲可怖的感觉，但某人却毫不在意，悠然自得地从远处走来，她黑亮的长靴走在沼泽上，丝毫不染脏污，也不会陷下去，简直如履平地。

走到那片亮眼的植物旁边，艾克丝新奇地蹲下查看，还伸手轻轻拨弄。

不一会儿，从她身旁的沼泽中传出细微的震动，体型庞大的怪物缓缓升起，那壮硕的身体足有五米高，全身上下都漆黑无光，唯有面部突兀得像一张没有五官的纯白面具。

它覆盖了半个身体的头发呈现粘稠的液体状，仿佛有生命一般朝面前的人张牙舞爪，显得尤其骇人。

艾克丝随手抓住其中一缕，捏了捏那果冻般的质感，转头眉眼弯弯地打招呼：“嗨，阿尔～这些幽厄草是你最近培养的小爱好吗？种得不错哦。”

除了被抓住的一缕，怪物阿尔尼亚收回其它头发，控制住它们不要因为太高兴而那么激动，幸好他那空白的脸庞无法显示出尴尬的表情。

阿尔尼亚的发声系统始终是个迷，他缓慢低沉地说出星际联邦通用语：“蓝色，像你的眼睛，喜欢。”

艾克丝放开那缕冰凉的头发，任由利索飒爽的白色大衣随风飘动，轻松地飞到他面前：“想我的时候可以给我打通讯，我们也有段时间不见了呢。”

阿尔尼亚伸出大手，将她接在手心里：“有时，你忙，不打扰。”

“我也没有那么忙啦，至少打通讯的时间还是有的。”艾克丝忽然抿嘴轻笑，像是遇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

“怎、么？”阿尔尼亚不解地歪头。

艾克丝的眼角眉梢带着笑意：“嗯……就是，你平时给我发消息打字飞快，说话一套一套的，但现实中说话这么费力，感觉有点可爱。”

阿尔尼亚沉默几秒，换回了原本使用的空灵飘渺的低语声：“星际通用语的发声方式不适合我，说起来很费力。”

艾克丝道：“既然我能跟你轻松沟通，你面对我时可以说回自己的语言啊。”

用另一只手小心翼翼地触碰她的脸颊，阿尔尼亚回答：“我只是想时刻练习，尽量变得熟练一些。”

艾克丝好脾气地随他摆弄：“但阿尔你常年独居，这里也几乎没有人来，为什么要执着于练习普通话呢？”

阿尔尼亚将空白的脸凑近她，认真道：“我想做出改变，试着接触外界。”

他从沼泽中迈出来，慢悠悠地行走兜风：“但人们太惧怕我的外表，所以我想掌握沟通的方法，改善第一印象。”

“噢——那你为什么想改变？”艾克丝顺着手臂走到他的肩膀处坐下。

阿尔尼亚微顿：“只是……想尝试新事物，毕竟我这长久的生命足够随意挥霍。”

其实是看到小艾内容丰富的星博动态后，他忽然觉得自己这种每天泡在沼泽里的生活太单调枯燥，不禁也想体会她四处旅行冒险的感觉，多见见这世界上不同的人和事。

艾克丝眼前一亮，从他的肩膀上站起来，直接跳下去，并在过程中变得同他一样有五米高。

她欣喜地握住他的手，脸上绽放出灿然笑意：“那太巧了，我有个推荐你去的地方，你觉得怎么样？”

往常小小一只的小艾他虽然能看清五官和表情，但只觉得精致可爱，现在这张漂亮的脸突然放大凑近，对他来说无异于是一种甜蜜的冲击。

阿尔尼亚身上亮起红色的图腾纹路，他努力在听小艾关于“塔”的介绍，却也忍不住频频看向被她握住的手。

“……如果你觉得管理副本BOSS的工作太无聊，或者会带来烦恼，可以随时不干，你想试试吗？”艾克丝温和地询问。

阿尔尼亚流动的头发又有些蠢蠢欲动，他点点头：“可以。”

艾克丝喜笑颜开，这样塔里就有了三位管理员，基本能够代替她们维持塔的运转。

不过这样庞大复杂的设施只有三人肯定是不够用的，那样压力未免太大，在她的构想中塔内会有分别负责不同领域的九位管理员，管理员之下再划分负责人与基层员工，大概就能稳定运营游戏塔了。

注意到凉丝丝的液体头发流淌到手背上，艾克丝善解人意地问：“阿尔，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红色图腾纹路悄然蔓延到阿尔尼亚空白的脸上，他帮她把手上的头发拿开：“没有，但是……希望你能给我个拥抱。”

“当然没问题。”艾克丝笑着伸手环抱住他的身体，因为抱得很紧实，以至于半个人都陷在他的头发里。

阿尔尼亚静静体会这种亲密的互动，在此之前从没有人主动拥抱他，他喜欢小艾温暖的怀抱、芬芳的气息，这让他理解了“幸福”一词的含义。

两个人分开后，艾克丝还觉得很好玩一样抓抓他的头发，看那些液体不自在地从指缝间逃走：“我们走吧，带你去塔里见见副本BOSS们。”

“小艾，”阿尔尼亚忽然犹豫地问，“如果今后要接触很多人，你觉得我应该穿上衣服吗？”

作为独居的怪物，他之前一直都没有穿衣打扮的需求。

“嗯……”艾克丝退后两步打量他，他的皮肤是纯黑色的，从外表也看不到任何性别器官，“你可以按自己的喜好决定，也不是所有人都会穿衣服，一些生来带有外骨骼的种族就从来不穿，我认为你的情况与他们类似。”

阿尔尼亚放下心：“我知道了。”

艾克丝牵起他的手，带他穿过虫洞来到多元游戏塔。

目前塔只建成了前25层，而且因为游戏类型不同，也不是每一层都有最终BOSS，就目前来说管理副本BOSS还算轻松。

“有些BOSS拥有高等智慧，这种比较好养，偶尔关注一下状态就行，还有些BOSS天生疯癫痴傻，就需要专门照顾饲养了。”艾克丝为他大致介绍，给出了塔的管理权限。

这之后艾克丝回到塔的32层，还有些惊讶于实验体们自发的纪律性，居然都没人说话。

只是当她出现在纯白空间时，他们似乎连呼吸的声音都放轻了，并不同程度地发起抖来。

艾克丝站在高台上，抬手打开黑洞，呼唤一声：“巴特。”

西装革履的黑发男人从中出现，举手投足间尽显风度，他将手搭在心口处，恭敬地垂首弯腰：“艾克丝大人，时刻听从您的吩咐。”

艾克丝指向台下众人：“以后你在塔内就负责管理培训NPC员工了，除他们之外，以后还会有正常入职的员工，希望你能胜任。”

巴特立刻坚定道：“我定会全力达成您的期望。”

终于又有他的用武之地了，虽然去公司帮忙也是艾克丝大人亲口指派的，但那并不是专门给他的任务，而现在总算有为他打造的舞台来大展拳脚了！

“很好，”艾克丝继续说明，用随意的语气宣告残酷的未来，“这些人可以随你驱使，经过改造的他们甚至不需要进食和睡眠，期待你能完全发挥他们的价值。”

巴特面带浅笑，扶了一下反光的眼镜：“听说人的潜力是惊人的，我很乐意帮助他们探索个人极限。”

二人的对话毫不避讳众人，但他们的心中除了悲凉也只剩下麻木，因为他们也说不清被压榨劳动力和接受恐怖实验哪个更糟糕。

这些人以后就都是他的属下了，巴特大致扫视一圈，目光忽然在一处空地停下：“大人，那边那个是……？”

一个丑陋骇人的肉团默默瘫在原地，因为光是看着就让人感到恶心不适，人们纷纷敬而远之。

“嗯？”艾克丝瞥了一眼，漫不经心地笑笑，“你说那团烂肉啊，他叫玄奴，对他就不必特意安排了，我已经决定把他放在训练场里，给玩家们当成测试技能和武器的沙包用。”

玄奴只是蠕动了一下，或者说可能是在打颤，谁也无法判断他的情绪，毕竟他没有发声器官，所以不能说话，他也没有泪腺，连流泪都做不到。

下方众人感到不寒而栗，那玩意儿居然真的是个人，他们相信那肯定不是什么特殊种族，而是后天变成这副样子的，也不知道怎么得罪了那个魔鬼，似乎格外被针对。

巴特表示了解：“是，我明白了。”

“管理权限给你，我就先走了，有事随时报告。”艾克丝解决了一桩难题，安心于多元游戏塔总算可以初步测试运行了。

现在唯一缺的就是大量小白鼠……不对，是玩家，得想想办法。

巴特目送她的背影从虫洞中消失，这才面对台下众人，高声道：“诸位，正式自我介绍一下，我是艾克丝大人忠实的仆人——巴特，今后将遵从那位大人的意志指引你们。”

啊，今天真是太高兴了，能被大人专门召见，甚至委以重任！

眼中迸发着狂热的光芒，他兴奋地张开手臂：“你们都是幸运之人，得以用粗鄙凡俗之躯直面神的光辉！为了回报那位大人的青睐，全心全意地……献上一切吧！！”

“……”众人惊恐地仰望，那个所谓的神恐怖得堪比邪神，这人也不是个正常的人，可怕……好可怕！

空旷的32层太过寂静，静到有种诡异的气氛升起，让人遍体生寒。

巴特没有得到回应，慢慢放下手臂，依旧体态优雅挺拔地站在那里，但从镜片后刺出的阴冷目光却如同冰锥：“你们这些垃圾渣滓，是有异议吗？”

他皮笑肉不笑地眯起眼睛：“假如没有异议，就给我高兴一点，说你们愿意。”

有在长久折磨中变得心理脆弱的人，当场被吓哭出来，可谁都不敢违抗命令，只能哽咽着开口：

“我……愿意、献上一切……”

无论他们从前拥有过怎样意气风发、横行霸道的人生，从今往后……不，是从被邪神抓住的那一刻开始，就全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