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的刚刚好 第21章 第 21 章

济州岛的夜雨来得突然。姜晚望着车窗外模糊的灯光，雨滴在玻璃上扭曲成蜿蜒的河流。出租车司机用浓重的方言抱怨着天气，顾清歌则紧盯着手机上的地图导航，眉头微蹙。

"前面路口右转，"顾清歌用韩语告诉司机，随后转向姜晚低声道，"别墅在悬崖边，没有邻居。"

姜晚捏了捏口袋里的钥匙，金属的冰凉触感让她想起朴敏贞颤抖的手指。三天前那场惊心动魄的逃亡后，她们在釜山短暂休整，秦雨菲则返回巴黎处理国际刑警方面的后续工作。

"到了。"司机在一段泥泞小路尽头停下，"再往前车开不进去。"

付完车费，两人冒雨前行。姜晚的球鞋很快被泥水浸透，顾清歌则像个幽灵般无声地走在前面，黑色风衣融入夜色。转过一片松树林，一栋白色现代风格别墅赫然出现在悬崖边缘，落地窗映出灰暗的海天。

"就是这里。"顾清歌对照地图，"'最后的蝴蝶标本室'。"

别墅没有灯光，门廊前的监控摄像头却闪着微弱的红光。姜晚本能地拉住顾清歌的手腕："有人在监视。"

顾清歌点头，从包里取出一个小型设备——秦雨菲留给她们的信号干扰器。"只能屏蔽三分钟，"她按下开关，"够我们进去了。"

钥匙在锁孔里顺畅转动。推开门的一瞬，姜晚闻到一股奇特的香气——檀香混合着某种草药的味道，让她想起小时候外婆的中药柜。顾清歌摸索着墙上的开关，灯光亮起的刹那，两人同时屏住了呼吸。

客厅墙壁上，数以百计的蝴蝶标本排列成巨大的螺旋形。蓝摩尔福蝶、红纹丽蛱蝶、金斑喙凤蝶……每一只都被完美保存，在灯光下闪烁着金属般的光泽。但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每只蝴蝶下方都贴着一个小标签，上面不是学名，而是人名和日期。

"这是……"姜晚走近查看，突然倒吸一口冷气，"李秀妍，1989.06.17"——正是朴孝妍信中提到的实验成功日期。

顾清歌的手指抚过另一个标签："张美淑，1989.07.22——母亲去世前一周。"她的声音微微发颤，"这些都是实验对象。"

姜晚突然感到一阵眩晕，那些蝴蝶的翅膀仿佛在视野中微微颤动。她扶住沙发，脑海中闪过零碎的画面——白色的房间、电极贴片、刺眼的灯光……

"姜晚？"顾清歌担忧地扶住她，"你还好吗？"

"这些名字……我好像梦见过。"姜晚艰难地吞咽，"特别是那个金秀贤，我梦到她在哭，说'蝴蝶飞不出去'。"

顾清歌脸色骤变，迅速从包里取出朴敏贞给的磁带："我们需要找到播放设备。"

搜索很快有了结果。书房里有一台老式录音机，旁边整齐码放着几十盘标注日期的磁带。顾清歌插入朴敏贞给的那盘，按下播放键。

起初只有沙沙的杂音，接着传出一个年轻女性的啜泣声："第七次连接失败……头痛得像要裂开……爸爸说再试一次，可是金秀贤姐姐已经不会说话了……"

"是朴孝妍的声音，"顾清歌低声道，"她小时候。"

磁带继续播放："妈妈今天偷偷给了我一颗糖，说对不起我。我不明白为什么对不起，明明是我自己愿意帮爸爸做实验的。我想成为像妈妈一样厉害的科学家……"

背景音里突然插入一个男声的怒吼，接着是清脆的耳光声和孩子的尖叫。录音戛然而止。

姜晚的胃部绞紧，她想起自己童年时为了讨好养父母而强颜欢笑的经历。顾清歌默默取出磁带，插入下一盘。

这次是一个成熟女声的正式记录："1989年5月3日，第42次群体连接实验。参与者：军方特别行动组7人，连接体：朴孝妍（6岁）。持续时间：8分36秒。结果：所有士兵成功执行相同战术动作，但连接体出现痉挛和暂时性失明……"

"他们用六岁孩子做实验品？"姜晚难以置信。

顾清歌的指甲深深掐入掌心："朴敏贞的丈夫——朴孝妍的父亲，就是项目负责人。"

第三盘磁带是顾曼婷的声音："敏贞，我复制了核心数据。军方已经发现我们在破坏实验，必须分开行动。记住，真正的突破不是控制，而是治愈。那个叫清歌的女孩……她可能是自然形成的连接体……"

录音在此中断。顾清歌如遭雷击，呆立原地。姜晚握住她冰冷的手指："什么意思？什么叫'自然形成的连接体'？"

没等顾清歌回答，书房的门突然无声滑开。两人猛地回头，一个瘦削的身影站在门口——黑色西装，苍白面容，正是朴孝妍。

"意思是，"她轻声说，"顾清歌从出生就拥有连接他人梦境的能力，而不需要像我们那样靠仪器和药物。"她走进房间，身后跟着两个穿便装的壮汉，"欢迎来到我的纪念馆，姜小姐，清歌。"

姜晚本能地挡在顾清歌前面，却被顾清歌拉到身侧。顾清歌直视朴孝妍："你一直在等我们。"

"从你们踏入青山疗养院那一刻起。"朴孝妍微笑，那笑容让姜晚想起捕食前的蜘蛛，"妈妈还好吗？"

"你母亲宁愿你失败也要保护你，"顾清歌冷声道，"而你却利用她。"

朴孝妍的表情闪过一丝波动，很快恢复平静："我只是完成她未竟的研究。"她走向标本墙，"这里的每一只蝴蝶，都代表一个为科学献身的灵魂。现在，轮到你们了。"

姜晚注意到那两个壮汉正悄悄靠近："你想要什么？数据已经交给国际刑警了。"

"国际刑警？"朴孝妍轻笑，"你以为我没有提前安排吗？那些证据现在恐怕已经'意外'损毁了。"她从口袋里取出一个小巧的金属装置，"我要的是你们——一对自然形成且稳定的共享梦境连接体。有了你们，我就能完善蝴蝶系统，不再需要牺牲品。"

顾清歌突然笑了："你错了。数据不止一份。"她指向姜晚的耳垂，"珍珠里的芯片已经通过秦雨菲传给了七个人，包括你父亲当年的政敌。"

朴孝妍脸色骤变，随即按下手中装置的按钮。姜晚感到一阵剧痛从太阳穴炸开，眼前一黑跪倒在地。她听到顾清歌的尖叫，感觉到两人之间的梦境连接被强行撕扯开来，像有人用钝刀锯开她的脑髓。

"感受一下改良版的蝴蝶系统，"朴孝妍的声音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不用电极，不用药物，直接干扰你们的神经共振频率。"

姜晚在剧痛中挣扎着抬头，看到顾清歌同样痛苦地蜷缩在地上，但她的手指正悄悄移向脚踝——那里藏着秦雨菲给的最后一支镇静剂。姜晚必须吸引注意。

"你……根本不懂连接的意义，"姜晚艰难地开口，鲜血从她的鼻子流出，"真正的连接……是信任和……爱……不是控制……"

朴孝妍果然被激怒，上前一步："幼稚！科学需要的是精确和服从——"

顾清歌如猎豹般弹起，镇静剂针头精准刺入朴孝妍颈部。同时，姜晚用尽全身力气撞向最近的那个壮汉，两人一起摔向标本墙。玻璃碎裂声中，数百只蝴蝶标本纷纷坠落。

朴孝妍踉跄后退，难以置信地摸着脖子："你们……不可能……系统应该瘫痪你们的运动神经……"

"自然形成的连接比你想象的更强大。"顾清歌喘息着扶起姜晚，两人十指相扣。姜晚感受到一股暖流从接触点蔓延全身，抵消了部分疼痛。

朴孝妍的表情从震惊变为狂热："太完美了……这种相互修复的能力……"她的语速因药物作用而变慢，"你们逃不掉的……整个济州岛……都是我的人……"

警报声突然响彻别墅。顾清歌拉着姜晚冲向阳台："直升机！秦雨菲来了！"

朴孝妍挣扎着按下另一个按钮。整栋别墅的窗户瞬间变成不透明黑色，大门自动锁死。"封闭系统已启动，"机械女声宣告，"空气循环将在30分钟后停止。"

"疯子！"姜晚咳嗽着，发现呼吸变得困难。顾清歌快速检查四周，目光落在壁炉上："烟囱！"

她们刚爬上壁炉架，书房的门就被撞开。朴孝妍的助手举枪射击，子弹擦过姜晚的手臂，鲜血顿时染红衣袖。顾清歌咬牙将姜晚推入烟囱，自己紧随其后。

狭窄的砖砌通道里，她们像坠落的石块般不断碰撞。姜晚的手臂火辣辣地痛，但更痛的是被迫与顾清歌分开的每一秒——朴孝妍的装置似乎留下了某种后遗症，她们之间的连接变得时断时续。

终于，她们跌入地下室的煤灰堆。顾清歌立刻检查姜晚的伤口："子弹只是擦伤，但需要消毒。"

"先离开这里，"姜晚挣扎着站起来，"朴孝妍的人——"

一声巨响打断了她。整栋别墅都在震动，灰尘从天花板簌簌落下。"自毁程序，"顾清歌脸色煞白，"她要销毁所有证据！"

她们在地下室找到一扇生锈的铁门，通往悬崖边的石阶。暴雨中的石阶湿滑如冰，姜晚几次险些滑落悬崖。身后，别墅开始坍塌，火光映红了半边天空。

当秦雨菲的直升机终于出现在视野中时，姜晚的双腿已经失去知觉。顾清歌半拖半抱地带着她穿过最后一段礁石区，在巨浪拍岸的轰鸣中抓住垂下的救援绳。

"抓紧我！"顾清歌在姜晚耳边喊道，雨水顺着她的下巴滴落，"永远不要放手！"

上升的过程中，姜晚透过雨幕回望燃烧的别墅。在某一扇尚未完全坍塌的窗前，她似乎看到朴孝妍静静站立，注视着她们离去，嘴角带着诡异的微笑。

机舱内，秦雨菲一边帮姜晚包扎伤口一边咒骂："那女人就是个神经病！国际刑警那边确实出了问题，证据链被人为破坏了。不过——"她狡黠地眨眨眼，"江七霖早有准备，备份在七个不同国家的服务器上。"

顾清歌凝视着逐渐远去的火光："还没结束。朴孝妍不会这么容易放弃。"

姜晚握住她的手，感受到连接正在缓慢恢复："但我们现在知道真相了。蝴蝶系统本可以治愈精神疾病，却被军方扭曲成控制工具。"她想起那些标本墙上的人名，"那些受害者……"

"我们会为他们讨回公道，"顾清歌承诺道，转向秦雨菲，"能联系到李俊河医生吗？他可能也有危险。"

秦雨菲点头："已经派人保护了。现在的问题是——"她严肃地看着两人，"朴孝妍显然对你们的连接能力极度渴望，你们会成为永久目标。"

雨滴在机窗上蜿蜒流淌，如同姜晚手臂上干涸的血迹。她与顾清歌对视，在对方眼中看到同样的决心。

"那就反击，"姜晚说，"利用我们的连接找到她。"

顾清歌微笑，那笑容让姜晚想起她们第一次在梦境中相遇的情景："一起？"

"一起。"姜晚坚定地回答。

直升机穿过雨云，下方的大海漆黑如墨。但在遥远的地平线上，第一缕晨光已经刺破黑暗。新的追逐即将开始，而这一次，猎人与猎物的角色已然对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