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静回房后没有上床睡觉。她把耳朵紧紧贴住墙壁,巴不得像只壁虎一样把整个身体扒到靠主卧的墙上。
“听不清啊。”她把桌上的玻璃杯取过来扣在墙上试了试,“一点不管用!”路静把杯子撂桌上。但还是不死心,她又重新把耳朵贴到墙上,龇牙咧嘴使劲听着。
“记得。有突破?“王薇说。
“现在的进展已足以让那些人疯狂。”
“怎么回事?之前你也没细说。”
“上世纪九十年代,彭罗斯和哈默罗夫,一位麻醉学家,提出一个理论,人类大脑意识和神经元的量子引力效应有关。
虽然这个理论存在争议,但有不少科学家尝试用量子力学的理论研究大脑意识,比如通过量子力学理论建立大脑A和大脑B之间的意识影响,有些科学家把这叫意识传染。
几十年来,这些研究主要停留在理论阶段,因为量子和人体大脑有关的实验难度非常高。
两年前,我发表了篇论文,讲述一个叫“量子扳机”的概念。这个扳机是触发量子产生引力效应的开关。量子一旦具备引力效应,根据彭罗斯和哈默罗夫的理论,这些量子就具备了人类大脑意识的生物特征。
这几年脑机接口和人工神经元技术发展迅速,意识传染受到越来越多的关注,我的那篇量子扳机论文被引用的次数激增。我开始收到不少学术邀请。”
然而,一个跟学术无关的人注意到我,他叫安德森。”
“安德森?”王薇第一次听路行知提到这个名字,怕自己没听清,提高了声量。
“安德森?”路静费了半天劲,终于听到一个比较清楚的名字,欣喜若狂,冲到书桌用小本本记下。记好后飞速把自己贴回墙上。
“是的,安德森。他是个危险人物,赛威尔国菲力明制药集团的董事长。菲力明主要生产作用于中枢神经系统的药物,麻醉剂、止痛片和……”
王薇听到这面色凝重,呼吸都慢了下来。
“还有,他弟弟是赛威尔的军火商,叫马修。他们兄弟俩在塞威尔属于有名的家族财团,表面上做的也都是合法的生意。他们通过支持各国总统选举来达到做生意的目的。这在赛威尔乃至全世界是公开的秘密。
安德森对意识传染很感兴趣。去年我参加的一次学术交流会议上,菲力明公司的CEO代表安德森向我传达了想和我合作的邀请。但我了解他们的背景后,对他们的邀请不置可否。
这一年来,我没有再对外发布关于量子扳机的文章,只在实验室做研究。我构造了一个实现量子引力效应的装置,叫灵匙,打开心灵的钥匙,和图灵不可计算理论的寓意相对。
现阶段的AI无法取代人类是因为哥德尔的不完备定理和图灵的不可计算理论决定的,计算机神经网络的神经元无法等同人类的生物神经元。
但是,有了人造神经元,AI的神经元会越来越接近人类神经元。如果灵匙这个装置能实验成功,加上人造神经元技术,AI将可以拥有和人类大脑一样的意识和思考力。”
“应用范围不局限AI。”王薇插话。
“是的,理论上可以用于一切存在量子引力效应的神经元控制,不局限于AI,包括人类和其他生物。”
“被灵匙激活的神经元如果用在AI的话,AI的智商可能高于人类?”
“完全有可能。总之,灵匙决不能落到安德森兄弟的手里。但是让我感到害怕的是,安德森似乎知道我在秘密研究灵匙。菲力明半年前又找到我,这次我明确拒绝了他们。
被我拒绝后不久,他手下的人开始用言语威胁我,我说让我考虑考虑。
最近,安德森给我发了一张他亲笔签名的邀请函,让我务必和他见面谈。我不会和他见面,我绝不和这样的人扯上关系。”
“所以你去悬崖岛找莫洛?”
“是的。以磐石的研发实力和莫洛的全球影响力,他可以掌控灵匙。但是莫洛拒绝了我,他说我需要自己面对。这是我们不得不面对的问题。”
“他说得对。你怎么会想去死?”
“我……当时安德森派人追到悬崖岛,我当时只想逃走,或者当时想听天由命。我不能交出灵匙,也不想连累你们。”
“你是研究得脑子坏了!”王薇不顾夜深人静,火冒三丈地责备路行知。
“哇!老妈这么生气。”路静之前听不到什么,快没了精神,这下又起劲了。
“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这是你这些年研究的成果,而且它不仅仅属于你,它是属于研究所的,属于大家的。你自己无法面对,就去跳海听天由命?”王薇越说越生气,嗓门控制不住。
“爸爸跳海?”路静不知所云,一只手捂住嘴。
“安德森什么事都做得出。他曾经被他制药厂的员工揭发,但他毫发无伤。”路行知向边王薇解释边拍拍她的肩膀,让她消消气。“我当时是慌不择路……但我现在冷静了。莫洛说的对,我得面对,我回来了。你别气。”
“哎。但是,但是这么重要的事,你之前一点不告诉我。你……”王薇把路行知抓住自己胳膊的手甩开。
路静觉得得想办法再听清楚些。她蹑手蹑脚来到门口,轻轻缓缓地拧开门把手,小心翼翼走到主卧门边,把耳朵凑到门上。
“我本来是想把灵匙这个秘密烂在心里。不告诉你是不想连累你。我怕安德森找你麻烦。”
“你不告诉我他就不找我麻烦吗?你告诉莫洛但不告诉我。那现在你怎么告诉我了?”
“现在我想明白了,这个秘密我不能烂心里,我也瞒不住你。我回来就是想找你商量嘛。”路行知把王薇的手拉过来,握在自己手里。
王薇按了按太阳穴,她一想到路行知之前不跟她说,自说自话去找莫洛心里就来气。她又想到以安德森的背景,岂是路行知这样的平民工程师能有谈判筹码的。
“让我缓缓,太突然了。”此刻王薇心烦意乱,不想再跟路行知说下去。“安德森邀请你什么时候去跟他见面?”
“他说等我回复。”
“我想想,你也想想,看看怎么对付这个安德森。”她生了会闷气,关灯躺下。
路行知看出王薇正在气头上,不敢再吱声,加上自己这一天的折腾已经精疲力尽,看王薇关灯躺下,他也躺下睡了。
路静刚把耳朵贴到门上,只来及听清这后半句的“怎么对付这个安德森”,再没听到房间里的动静,好不失望。
她轻手轻脚回到房间,打开她的小本本,努力记录下只言片语的线索,无奈只有“安德森”这个名字算是个有效信息。苦于没有任何电子产品和上网设备,路静记录好后只能乖乖回到床上。
“这安德森肯定在找爸爸的麻烦,所以爸爸在逃跑途中跳海逃脱。这安德森到底是什么人,我要把你揪出来。”路静躺床上琢磨着,她心里在构想一个行动计划。
在路静的梦里,安德森是个西装革履、面目狰狞的丑陋老头。他在从前的一次恶斗中被他的对手打掉了两颗门牙,如今镶的是金光闪闪的合金牙齿。
安德森用枪指着路行知,轻蔑地说:“你逃不掉了。快交出我要的东西。不交出来就等死吧!”被打得满脸是伤的路行知缓缓抬起头,朝安德森啐了一口,“你休想。”
安德森勃然大怒,正要按下扳机。只见路静忽然冲出一个飞腿不偏不倚踢到安德森的脸上。只听安德森一声惨叫“啊!我的牙。”
路静快速夺走安德森手里的枪,扶起坐靠着墙的路行知,“爸爸,快跑!”路静连扶带拽地和满身伤痕的路行知一路奔跑,逃离昏暗潮湿的地下密道……
第二天早上,路静家恢复了一家三口一起吃早饭的正常生活。路行知和王薇嘱咐路静不要和外人透露失联一事,当做无事发生。
路静虽然时刻留意路行知和王薇的聊天里有没有透露什么线索,但她表现得自然又随意,没有再打听路行知失踪期间发生的事情。
在校车上,路静思考着她的计划,连陈屿什么时候上车她都没注意。
今天路静想要搞清楚两件事,一是电视里看到拿个玻璃杯放墙上能帮助偷听,为什么实际上效果并不好?如果玻璃杯效果不好,用什么效果比较好?
第二件事是安德森到底是谁?
校车到学校了,路静像往常一样最后一个下车。没走几步她看到前面不远处围着几个人,还有几个人跑上来,路静也跑过去看看。
“许倩晕倒了!”
“她是不是没吃早饭?”
“男生快来背一下,赶紧送去医务室吧。”
路静看到陈屿跑上前去和两个女生弯腰努力把倒地的许倩抬起来,她冲过去掰开人群往里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