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锁 第35章 看法

欧珉义的话确实像定心丸一样，让我稍稍放下了心。

如果他们都支持的话，那我或许可以在不影响到林周锁的前提下稍微追求一下，倒也不算过分吧？而且我感觉这事大概率是不会成的，我很难想象林周锁喜欢一个人时的状态。

他太独立也太沉稳，他的生活被安排得井井有条。明明正是上学的年纪，还需要人供养着读书，林周锁却早早放弃了学堂，抹着汗投奔了社会。

可他过得很开心，至少在我看来，他的状态是非常平和且满足的，似乎这个人对现在的生活并没有什么不满，他接受并打心底享受这种生活。

我记得曾经听父亲说过，他说他愿意供林周锁读完大学，他觉得非常可惜，他说林周锁很有读书的天分，祖父一定会喜欢这个脑袋灵活的孩子。如果林周锁愿意踏实地好好努力，他将来肯定能干出一番事业的。或许林周锁已经彻底放弃自己了，父亲有些遗憾地说，这孩子这一生可能也就这样了。

第一天来这里，二伯带着我去他家吃饭时，我也听到了关于林周锁的闲言碎语。

二伯也在心疼地谴责林周锁。

大家都不希望他放弃读书，甚至愿意众筹供他继续读下去，可林周锁就这么放弃了。

林周锁，你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说来奇怪，我总觉得林周锁肯定有自己的计划，没有见他前的我有几分认可父亲的话，可当我真的见到这个人之后，我就不这么认为了。

林周锁不可能是那种自暴自弃的人，至少在我看来，谁都可能放弃自己，唯独他不会。

他给了我这么笃定的底气。

其实这几天过得都差不多，没滋没味，我甚至没怎么见到林周锁，他最近忙得厉害，早出晚归根本逮不到人。

倒是欧珉义和楼观岳，这俩人也不知道是为了做戏不漏馅还是单纯想走近儿点，他们总是“出双入对”。我早上起得比楼观岳晚一些，每次我醒，屋里一般只有我一个活人，桌子上放着给我准备的饭，偶尔还会放上一盘切好的水果。

基本都是我爱吃的，不清醒是谁泄了密。

我吃完饭后过几分钟，楼观岳就满脸笑意地回来跟我一起上课。看得出来，和欧珉义单独待着并不是什么折磨的事情，他应该挺开心的。

这天周五，他带着小鱼进来了。

“嘿，早啊扬错。”楼观岳举着小鱼的爪爪，开心地朝我打了个招呼。

“喵。”小鱼适时地叫了一声。

“你最近怎么跟小欧哥走得这么近啊？”我吸溜着豆浆，随手撸了把猫头。

楼观岳把猫放下来，猫优雅地迈着小碎步往林周锁的房间走去。

我好奇猫要干什么，就多关注了一下，结果看见猫轻松跃起，挂在把手上，拽开了门。

我和楼观岳：……

门开了，猫不屑地看了我们一眼，昂着头进去了。

“欸，小鱼还挺厉害。”楼观岳挠挠头，说，“我找小欧哥讨论游戏去了，扬错你不是不怎么玩游戏嘛。”

他这么说我就不诧异了，似乎林周锁他们也喜欢玩游戏，我第一天去欧珉义家时，林周锁和乐鲤就凑在电脑前打游戏。

“而且，哥哥似乎同意了，说是等乐乐哥放假，他就和我换换位置。”楼观岳坐在客厅的沙发上，面前摆着笔记本电脑，他一边找网课，一边说，“小欧哥不知道劝了些什么，反正这几天哥哥没关注这事。”

“你见到阿锁了？！”我笔都不转了，懊恼地锤了下头。

楼观岳太了解我了，当即贱兮兮地笑道：“可不是，我早上还能和哥哥一起吃早饭呢，我吃完给你带回去，你醒了咱们就上课，你不醒我就去小欧哥那边玩一会。”

听他这么说，我简直后悔死了。

“不行，从明天开始我也要早起，你记得把我叫醒。”我下定了决心，打开手机每隔五分钟定一个闹钟，总共定了十个。

楼观岳用看傻子的眼神看我。

“你过糊涂了？明天周六，哥哥休息。”

我：……

我深吸一口气，按开网课，拿着笔本，木着脸说：“上课时间，请勿走神。”

楼观岳笑得前俯后仰，我全当听不见，自动把他屏蔽了。

没关系，无视他，无视他就好了。

等楼观岳笑够了，他也就不再招惹我，老老实实写起了笔记。

这几天他疯狂赶进度，但因为我起点比他靠前一截，他紧赶慢赶还是差我一点。

周末我们不约而同选择休息，除了已经养成习惯的英语听力和口语练习，就没怎么安排其他课程。

像我们这种家庭，父母都是高知，家里只要不是太过溺爱，自制力多多少少还是有点的。

时间过得太快，我都已经没有实感了，转眼间就要到七月，地里的玉米又长高一大截，一眼看过去，长得已经比一些偏矮的人高了。

小学生差不多都放假了，晚上路上全是追逐打闹的孩子，他们对我俩外来者很感兴趣，楼观岳也乐意凑进去陪他们一起玩。

我就待在旁边晒月亮，顺便看我之前没看完的书。

晚上的生活丰富了很多，只是我的作息总是和林周锁错开，我们也见不到几次面。

“乐乐要期末考了，考完再上一个星期，最晚下下周就能放假。”周六上午，欧珉义在微聊上告诉我这个好消息。

……应该算是好消息。

“高中期末考完还要上一周课吗？”我今天果然起得很早，刷牙的时候碰上了还没太睡醒的楼观岳。

他应该是让尿憋醒的，出去上了厕所，回来就跟我挤洗手台。

“有吗？不知道啊。”他困得厉害，我想他要是没看见我，应该是要再回去睡回笼觉的。

“你起得太早了。”楼观岳看了看表，这才五点多。

我也知道，但我确实睡不着了。

“你回去睡吧，我出去走走。”我朝他打过招呼，回屋里找了件外套，穿上走了。

前几天小鱼来林周锁的屋里转了一圈，许是没有了熟悉的味道，它没待几分钟就走了。

我居然觉得有些抱歉，如果不是因为我和楼观岳，小鱼也不会找不到林周锁。

但我又转念一想，小鱼这个点来找肯定找不到，林周锁早就上班去了。

安慰好了自己，我很开心地想，我见不到林周锁，你也别想见。

“扬错？”

这声音隔了太久听见，我有一瞬间以为我幻听了。

但并没有，因为林周锁跑到了我面前。

“怎么起得这么早？”他赶过来问，还伸手碰了碰我的额头，纳闷道，“没有生病啊？睡不着吗？”

我任他动作，乖乖地说：“睡不着了，哥你怎么也起这么早。”

林周锁指了指脚上穿的运动鞋，说：“我要去散步，早上温度低点。”

“去东边吗？”我打起精神，连忙说，“我也去。”

林周锁显然并不在意我是不是跟着，因为他看我一眼就径直走了。

我连忙追上去，身后传来狗叫声，小鱼和猫仔一左一右陪在林周锁身边，硬是把我挤走了。

早上温度确实低一些，但还是有些夏季特有的闷热。

“今天要下雨，”林周锁看了看天，说，“幸亏不用上班，不然真是折磨。”

他这话说得平淡，似乎并不是为了表达什么情绪，只是为说而说。

我总觉得这句话是为了照顾我，是为了给我一个可以说的话题。

“哥，上班很辛苦吗？”我记得我曾经似乎这么问过，而他当时有没有给我答案，我已经记不清了。

“还好。”小鱼扒了扒林周锁的裤脚，被林周锁抱了起来，他抱着猫时神情柔软下去，撸着猫的动作也很轻缓，连带着他对我说的话，也变得不那么干巴巴了。

“上班确实累，但比起上学，我觉得还是好一些的。”

他这话本身没什么问题，各人看法不同而已。只是听这话的人是我，对他别有心思的一个人……不，在他眼里，我只是个需要他照顾的孩子。

“为什么，大家不是都说上学更轻松吗？”我想听他给一个答案，执着地问。

林周锁诧异地看我，笑着摇了摇头。

“谁跟你说这些的，你们学生不是都抱怨上学累吗？起得早睡得晚，天天考试，考砸了还要挨批。”

这话不假，林周锁就是这么过来的。他的书里夹着课表，时间安排强度是很大的，我还能在课表的角落里看见林周锁的碎碎念。

其他学生碎碎念都写不想上学之类的，林周锁不一样，他写课表排得烂，还说那些不想上的课都排到同一天了，比如周三，几本都是理科课程，他不想上，就疯狂说周三不好。

林周锁这话我不知道要怎么接，他看上去并不在意我是否回答。

这天的他和那天的他像极了，好像东边的河岸是他的心房，走进了这里，就走进了他的心。

我不知道原因，可能清晨的太阳晒得很舒服，也可能猫仔的尾巴扫着我的腿，而小鱼正趴在林周锁的怀里舔毛，一切都祥和又安宁。

我被这氛围蛊惑，鬼使神差问出了曾经没有问出的话。

“林周锁，你为什么不上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