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云萝正在对着沙盘专注地练字,侧脸恬静而专注,每一次落笔都带着认真的笨拙,却有着一股不服输的韧劲。
萧珩坐在旁边读书,偶尔抬眼,目光无声地流连在身边那个稚拙的倩影。
一阵微凉的秋风拂过,树影摇曳,几片斑斓的枫叶蹁跹落下,其中一片颜色尤为炽烈鲜艳的红色枫叶,不偏不倚,正要轻轻巧巧地挂在云萝的鬓边。
云萝正好写完了一个字,微微直起身子,歪着头仔细地端详,唇边是一丝满意的微笑。那一瞬间,红枫似火,映衬着她白皙得近乎透明的肌肤和秾丽的五官,在秋日澄澈的阳光下,有一种动人心魄的美艳。那她此刻浑然不觉,发丝在脸颊边垂落,她轻轻拂过,满眼都是对于笔下横竖撇捺清澈的专注。
萧珩的心跳骤然漏了一拍,呼吸也跟着微微停滞了一息。
他瞬间想起书中关于美人的所有描写,褒义的贬义的,极致的夸张的,忽然都觉得那么苍白无力,不足以形容眼前的人。
他的胸中被某种滚烫的情绪填满,破体而出的想要触碰、想要靠近的的**。他想要拂过她的碎发,抚摸她的鬓发,甚至触碰她花瓣形状般柔软的双唇。
他忍不住向四周张望,目光中带着一丝慌乱与警惕,他不想让别人看到这幅美景,看到只属于他一个人的阿萝的美丽。
云萝感知到他的目光,懵懂地转过头疑惑地看向他,
“怎么了?”
云萝的双眼在阳光下显出琥珀色微光,清澈的眼神纯洁而无辜,与她浓艳的美貌形成奇异的反差,更加勾人心魄。
看到到萧珩异常的炙热和明显带着强烈占有欲的眼神,云萝的心猛地一跳,脸一下子红了。
“没什么,有片树叶落在你头上了。”萧珩克制住心中汹涌的情潮,恍若无事地回答,声音沙哑了几分。
“噢,”云萝伸出想要拂去,萧珩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
“别动!”
短暂的肌肤相接,片刻后他才慢慢松开手,似乎带着一丝留恋。
“别摘下去,很漂亮!”
突如其来的接触和夸赞让云萝心中紧张悸动又害羞,她的脸更红了,一时间不知所措,只能低下头,像一只小鹌鹑。
萧珩的目光落在她发间上那只自己做的木簪子上,此刻显得有些简陋。他移开了目光,看向宫墙外的天际,
“以后,我会送你更多的漂亮簪子,一定比这个木簪子好看。”
云萝愣了一下,下意识抬手摸了摸发间的木簪子和那片枫叶,羞涩和巨大的欢喜涌上心头,唇角抑制不住地向上扬起,声音却细弱,几不可闻:
“嗯,你给我的,我都喜欢。”
萧珩看着她羞涩而模样,胸中那股炽热的躁动的火焰却莫名平复了下来,化为了心中更加绵长深沉的暖流。
那日以后,两人同居一室的日子对于萧珩而言变得甜蜜而有些煎熬。白日里萧珩还是读书练字,做云萝的师傅,一切如常,只是萧珩会刻意减少与云萝的肢体接触。
夜晚,萧珩常常辗转难眠,听着一帘之隔的云萝的均匀的呼吸声,他那些刻意压制的**便如野草般疯长。云萝的每一次翻身、每一声呓语都会在他心中掀起惊涛骇浪,身体会不由自主地绷紧,血液奔流速度加快,一种陌生的、燥热的渴望几乎破体而出。但他只能死死攥紧拳,指甲掐入掌心,用疼痛提醒自己保持清醒和克制。
秋去冬来,北风渐起,寒冬毫不留情地侵袭了北苑这偏僻荒陋的一角。
小屋里的那盏小小的油灯,常常亮至深夜。然而冬日里黑夜渐长,慢慢的灯油已经不足为继。两人常常要与一些好说话的太监交换些物件或是口粮,才能换得一些珍贵的灯油。但是过不了多久就又很快地消耗掉了。每次不到半夜,油灯就熄灭时,萧珩也只能发出焦灼无奈的叹息。
这天,案头那盏昏黄的油灯,灯苗越来越小,挣扎着吐出最后一丝微弱的光晕,终于,噗地一声,彻底熄灭,只留下一缕青烟和刺鼻的焦味。
黑暗瞬间吞噬了小屋,萧珩叹了口气,没有灯油,今晚的书是读不成了。
轻微的脚步声响起,云萝端着一个小小的陶碗走了过来,碗里面是清亮亮新兑的灯油,她小心地拨开灯盏,将油缓缓的注入进去,然后用火折子重新点燃油灯。
屋子再次明亮了起来。
“哪来的?”萧珩抬起头,声音紧绷。
“还记得我帮那个李嬷嬷找过止血的草药,治过伤吗,”云萝带着轻松的语气说道,“那天她看到我们和小公公用口粮换灯油,就偷偷塞给我的,说她也用不到。”云萝冲着萧珩愉快地眨了眨眼睛,像等待夸奖的孩子,满脸是自豪和雀跃。
李嬷嬷,萧珩模糊地回忆了一下,心中闪过一丝疑虑,但看着云萝轻松自然的样子,最终还是点点头,重新拿起了笔。
“天冷,早些去睡,不必陪我。”
云萝应了一声,却没立刻离开,只是坐在离他不远的小凳子上,继续缝补他磨坏了袖口的一件旧衣。
日子在饥饿与寒冷中缓慢流淌着,这天萧珩注意到她捧着碗时微微发颤的手指和那触目惊心的红肿。
“手怎么了?”他眉头拧紧,拉过她的手腕。触手一片冰凉,那肿的像小萝卜的手指让他心下一沉。
云萝下意识想抽回手,支支吾吾道:“没事,就是天冷,冻了一下…”
萧珩目光沉静锐利,他轻轻摩挲了一下那裂开的小口子,云萝忍不住轻嘶了一声。他立刻松开,眼神中是一丝心疼与懊恼。
他声音也变得低沉:“是不是又用冷水洗手了?”
“不是告诉过你,不必总是反复洗手了吗?!”萧珩低吼出声,声音是异常的严厉。
想到了这是云萝的之前的创伤的后遗症,萧珩心中愧疚又心疼,可是云萝寒冬腊月仍这样伤害自己,让萧珩感到又气又急。
云萝垂下眼眸,不敢看他。
萧珩语气缓和了几分,用布小心将云萝的手包扎起来,“不要再洗手了好不好,也不要再碰凉水了,什么事我去做!”
云萝咬着嘴唇,轻轻点了点头,浅白的唇边勾起一个有些虚弱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