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不好了,不好了,府里的账册丢了……”一大早,唐府就闹腾起来了。
林若雨正梳着头发,听到春桃的话,她连忙放下手中的玉梳,起身扶住险些撞上门框的春桃,道:“别急,慢慢说,到底怎么回事?”
春桃咽了口唾沫:“方才我去厨房取早膳,路过书房那边,听见里面吵吵嚷嚷的,过去一看,才知道昨晚放在书房里的漕运账册不见了!老爷和二公子都在那儿。”
林若雨心头一沉,漕运账目是唐家生意的核心,若是丢了,确实是要紧的。
想到这儿,她迅速的理了理衣襟,“走,我们去前面看看。”
此时,唐府的书房内气氛十分凝重。
远远便能见到书房外站着几个神色严肃的家丁,就连平日里活泼的丫鬟们此刻都敛声屏气的,大气不敢出。
林若雨刚走近,就听到唐母带着几分焦虑的声音传出来,“要不……报官呢?”
唐父捏着一枚铜锁,上面锁孔的边缘处有几道凌乱的划痕,他眉头紧锁的看向案头,那里昨晚还放着一个木箱,里面是上月的漕运账目和商铺流水的账本,此刻木箱大开,里面却空空如也。
“报官?”唐父抬起头,声音沙哑,“方才程阳说的有道理,这不是外人做的,是家贼。”
唐程阳站在一旁,黑色的长衫衬得他整个人都有些沉肃:“钥匙一直在我身上,从未离身。那锁是被撬开的,但手法算不上娴熟,所以才留下了这些划痕……可书房并没有被翻找过的痕迹,我推测来人的目的明确,是直奔账目而来的。”
他顿了顿,继续道:“更可疑的是,这月的账册本就因码头卸货延迟,比往常晚了三日送来,除了府里人,外人根本不知道账册到了才是。”
林若雨这时走进来,轻声行了一礼:“伯父,伯母,阿哥,珠珠妹妹。”
唐珠也给她回礼,“林姐姐。”
唐母见她来了,连忙招手让她过去:“小雨来得正好,也帮我们想想,你自小就聪明,或许能看出些门道。”而且将来都是一家人,这些事早晚都要接触的。
虽然后面的话没说出来,在场的人却都心知肚明,林若雨早晚会和唐程阳成亲。
林若雨走到案前,目光扫过那枚铜锁和敞开的木箱,忽然看到在木箱内侧的角落,正沾着一丝极淡的青色丝线,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她不动声色地记在心里,问道:“昨晚可有谁在书房附近值夜?”
唐母叹了口气:“本该是李妈来的,她做事向来仔细,可昨晚她去后院倒水时,不知怎么就摔了一跤,扭伤了脚踝,我便临时换了张妈。”她解释道,“你也知道,这小书房在内院,要是安排小厮管事来值夜也多有不便,所以我一直都是让稳妥的婆子来守的。”
唐程阳皱眉,“我今早去问她时,她说是脚下青苔滑了,但后院的青石板每日都有人打扫,昨日又没下雨,怎么会突然长青苔?”
就在这时,一个轻柔的声音响起:“母亲,可……可能……是我的错。”
众人看过去,只见唐珠自责道:“昨日用完晚膳,我见张妈闲着,便请她去我房里教我女红。您也知道,张妈的绣活是府里最好的,我想着做一幅帕子送给母亲做生辰礼……后来宝钏姐姐也是从我房里喊走张妈的。”
唐母看着唐珠,眼中怜惜道:“傻孩子,这怎么能怪你?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可就是因为我叫走了张妈,才给了歹人可乘之机。”唐珠低下头,声音带着哭腔,“若是我没有喊她,张妈就能及时过去了,说不定账册就不会丢……”
唐母又安慰了几句唐珠。
这时,唐父看向站在唐母身后的宝钏,问道:“宝钏,你去找张妈的时候,可有看到什么异常?”
宝钏是唐母身边的大丫鬟,做事一直很稳重,深的唐母信任。
宝钏躬身答道:“回老爷,我去珠小姐房里时,张妈正在教她绣花,我喊走张妈后,和她一起往书房走的路上并没看到什么异常,只是路过回廊时,远远看到珠小姐和林小姐房里的灯还都亮着。”
听说到自己,林若雨不好意思道:“昨晚我也在赶制绣品,伯母的生辰不是要到了吗。”
唐母笑道:“你们俩都有心了。”
“可惜好好的惊喜被破坏了。”她接着抱怨道:“这该死的贼人。”
唐父听到宝钏的话,却若有所思道:“李妈摔倒,张妈被喊走没能及时交接,这两件事凑在一起,未免也太过巧合了些……我倒是觉得,李妈摔了的事情,也像是有意为之了。”
唐程阳忽然开口:“珠儿,你昨日请张妈去教女红,是临时起意的吗?”倒不是怀疑唐珠,而是想知道有没有人在里面刻意地引导。
唐珠眼中带着一丝茫然:“是啊,晚膳后我从母亲房里出来,正巧看到张妈在院子里,想起有一处花样我一直绣不好,便想着请她教我。”
“妹妹……”林若雨忽然笑着开口道,“你房里的绣线是什么颜色的?说来也是不巧我这几日也在赶工,绣线缺了几种颜色,要是妹妹那有多余,可否匀我一些救救急。”
唐珠下意识道:“我用的是粉色和绿色的。”
“那真是巧了……”林若雨笑道,“我正需要些绿色的。”
唐珠也笑道:“一会儿我便让丫头给姐姐送些过去。”
“那我便先谢谢妹妹了。”
事情没有头绪,唐父沉吟片刻,吩咐道:“此事不能声张,若是传出去,一个‘治家不严’的名声背下来,反而会被笑话,还可能影响家里的生意。程阳,你带几个人去码头和各个商铺问问,看最近有没有生面孔打听唐家的事情,尤其是码头的事情。”
“是,父亲。”唐程阳点头应下。
唐父又看向唐珠,安慰道:“你也别太自责,不是你的错。你去看看李妈的伤势,顺便再问问她摔了时的具体情况,有没有看到什么人。”
唐珠应声:“好,我这就去。”说完,便转身离开了书房,离开时的脚步似乎比来时轻快了些。
林若雨看着她的背影,若有所思。
唐程阳走到她身边,低声道:“你刚才问绣线,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林若雨点点头,拉着他走到书房角落,轻声道:“木箱内侧有一丝青色丝线,和我昨日在回廊捡到的绣花针上缠着的丝线一模一样,丫鬟婆子是断不能在那做绣活的,伯母如今不太绣东西了,所以我猜是珠儿的,可她却说她用的是绿色绣线,显然不对劲。”
唐程阳眉头紧锁:“她自小在府里长大,母亲待她如亲女儿,是她的话……她又为什么要这么做?”
“只是一种推测,可能是有人嫁祸也说不准……”林若雨叹口气,“但如今有些线索了也是好的……不管有没有关系,查查看便知道了,不过我们莫要声张,免得打草惊蛇。”
唐程阳点头:“你说得对,我先去码头了,你在府里留意些珠儿,若是有什么情况及时告诉我。”
两人商议妥当,唐程阳便带着家丁匆匆离开了。
林若雨则跟着唐母回了主院。
唐母还在为账册失窃的事忧心忡忡,拉着她絮絮叨叨:“你说这府里怎么会有家贼呢?怎么就做出这种事啊……”
林若雨轻声安慰道:“伯母别担心,阿哥一定会查清楚的。”
正说着,唐珠从外面回来了,她眼眶红红的,显然刚哭过:“母亲,李妈说她摔了时没看到什么人,只觉得脚下一滑就摔了。”
唐母叹了口气:“珠儿,你也累了,先回房休息吧,别哭了,不然惹得母亲也跟着心疼。”
“好。”唐珠应下,转身离开,经过林若雨身边时,她脚步顿了顿,轻声道:“林姐姐,今日之事,也连累你担心了。”
“都是一家人,不用说这些。”林若雨笑着回应,目光却在她袖中一闪而过——她似乎看到唐珠的袖中藏着什么东西,形状像是一个纸包。
林若雨有些怀疑。
所以等唐珠离开后,她便借口去更衣,悄悄跟了上去。
唐珠并没有回自己的房间,而是走向了后院的小门。
林若雨躲在回廊的柱子后,看着她先是警惕的往四周看了看,见四下无人,便从袖中取出钥匙,打开了小门的锁。
门后似乎站着什么人,唐珠压低声音说了几句,又从袖中取出那个纸包递了过去。
林若雨看得真切,那纸包的大小,正好能装下一本账册。
她心中一凛,刚想上前,却见唐珠已经关上了门,正要转身往回走。
林若雨连忙躲进旁边的假山后,看着唐珠匆匆离开的背影,她心中已然明了。
果然是她,她偷了账册,还勾结了外人。
只是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唐家待她不薄,她没有理由背叛唐家啊。
回到主院时,林若雨将自己刚才的发现告诉了唐母。
唐母却是大惊失色:“珠儿她……她怎么会做出这种事?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现在还不能确定,但珠儿的行为确实可疑。”林若雨轻声道,“伯母,我们现在不能打草惊蛇,得等阿哥回来再做打算。”
唐母点点头,脸色苍白:“都听你的。”只是心里还是有些担心唐珠。
傍晚的时候,唐程阳才从外面回来,他神色有些严肃,“码头和商铺都问过了,没有生面孔打听账目。但我从船工那里得知,昨日有一艘陌生的小船在漕运船附近徘徊了些时候,现在想来形迹有些可疑。”
林若雨将今日看到的事告诉了他,唐程阳怒道:“没想到真的是她!她到底想干什么?”
“不管她想干什么,我们都必须尽快把账册拿回来。”林若雨突然道,“账册落在外人手里,对唐家的威胁太大了。”
唐父坐在一旁,沉默良久,才缓缓开口:“我总觉得此事没那么简单。珠儿一个姑娘家,没理由勾结外人偷账册,背后定还有人,我们先不用动,看看她下一步要做什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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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疑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