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世纪雾都的甜蜜窗口 第6章 新手妈妈的微笑

十月的伦敦清晨，雾气尚未完全散去。西奥多?米勒在晨曦微露时就已经起床，开始为”时光甜点屋”新一天的营业做准备。

厨房里，他正专注地观察着温度计，小心地将盛满面糊的烤盘推进烤箱。这是他与老木匠约翰逊反复调试后的成果——一个能够精确控制火候的改良烤箱。

“今天的湿度比昨天高，得多烤两分钟。”

当第一缕带着焦糖香气的暖意从烤箱缝隙中溢出时，前厅的门铃响了。

西奥多瞥了一眼墙上的挂钟：八点一刻，这个时间通常只有送报的汤姆会来。

“请稍等！”他朝外间喊道，手上正在为柠檬蛋糕挤上最后一圈糖霜，”炉子上的司康还要三分钟才能出炉。”

门外传来一个轻柔而疲惫的女声：”没关系，我不急的。”

西奥多将裱花袋放回冰桶，擦净双手走出厨房。

站在柜台前的是一位年轻妇人，她怀里抱着用浅蓝色羊绒襁褓包裹的婴儿，另一只手还提着一个鼓鼓囊囊的针织手提袋。

西奥多认出这是住在街角的彭霍斯太太——哈德森太太前天特意提起过的新邻居。

“早安，彭霍斯太太。”西奥多注意到她微微摇晃的身形和眼下的青影，“今天的柠檬蛋糕刚刚出炉，要不要尝尝看？”

彭霍斯太太勉强笑了笑，目光在店内搜寻着：“哈德森太太说您这里有些特别的小点心”

“靠窗的位置最舒服，”西奥多会意地指向店铺东南角，“那里阳光好，又远离门口的风。”

他利落地在靠窗的小圆桌上铺好亚麻桌布，搬来一张带软垫的扶手椅，又细心地将一个空竹篮放在桌边给她放手提袋。

“先喝点热牛奶吧，”他从保温壶里倒出一杯温热的牛奶，轻轻推到她面前，“我加了少许蜂蜜，对恢复精力很有帮助。”

彭霍斯太太小心地坐下，婴儿在她怀里不安地扭动起来。她抿了一口牛奶，神色稍缓：“您太周到了。其实我只是想买些能单手吃的点心，这孩子总是不肯自己待着。”

西奥多理解地点点头，转身从柜台下端出一个精致的柳条篮：“这些是专门为需要照顾婴儿的客人准备的。每块都用油纸单独包好，可以直接拿着吃。”

他掀开盖布，露出里面琳琅满目的小点心：拇指大小的奶酪司康、一口一个的迷你可颂、用蜂蜜代替砂糖的燕麦饼干，还有几个造型可爱的小熊面包。

“这些点心我都特意做得偏软，”西奥多拿起一块燕麦饼干，轻轻一掰就断开了，“既不会掉渣，也不会太硬伤牙。特别是这个小熊面包，里面是南瓜泥，既营养又好消化。”

彭霍斯太太的眼睛亮了起来：“这真是太贴心了！”她试探着问：“这些...需要提前预订吗？”

“完全不需要，”西奥多微笑，“我每天都会准备一些。哈德森太太特意提醒过我，说新手妈妈最需要这样方便的食物。”

听到哈德森太太的名字，彭霍斯太太的脸上浮现出温暖的笑意：“那位老夫人昨天还让女佣给我们送了炖菜。说实在的，我们搬来之前从没想过这条街的邻居这么热情。”

就在这时，她怀里的婴儿突然剧烈地扭动起来，发出细弱的哭声。彭霍斯太太连忙轻轻摇晃，但哭声却越来越大。

“让我来试试？”西奥多忽然说，“如果您不介意的话。我照顾过阿尔菲和莉莉，还算有点经验。”

在彭霍斯太太惊讶的目光中，西奥多洗净双手，接过襁褓。他轻轻将婴儿竖着抱起，让孩子的头靠在他的肩膀上，然后有节奏地轻拍婴儿的背。

“烤箱的嗡嗡声对他们来说就像在母亲肚子里听到的声音，”西奥多一边轻拍一边解释，“再加上面包的香气，往往能让他们安静下来。”

果然，不过片刻功夫，婴儿的哭声渐渐止住了，小脑袋在西奥多肩头蹭了蹭，打了个小小的哈欠。

“这太神奇了...”彭霍斯太太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一幕，”我通常要哄上半小时...”

西奥多小心地将睡着的婴儿递还给她：“每个孩子都不一样。我弟弟阿尔菲小时候就特别喜欢听揉面团的声音，而莉莉非要看着打蛋器转动才能入睡。”

他回到柜台后，开始将烤好的司康从烤箱里取出。金黄色的司康在铁盘上冒着热气，散发出浓郁的奶香。

西奥多熟练地用夹子将它们转移到冷却架上，动作轻柔得仿佛在对待什么易碎的珍宝。

“其实，”西奥多一边工作一边说，“如果您需要出门办事，可以把孩子暂时放在这里。我母亲很乐意帮忙照看一会儿。她常说，照顾孩子比管理账目有趣多了。”

彭霍斯太太感激地摇摇头：“您已经帮了大忙。不过...”她犹豫了一下，“下周三我要去医生那里复诊，或许真的需要麻烦你们...”

“完全没问题，”西奥多递给她一张精致的卡片，”这是我们的营业时间。您随时都可以过来。”

这时，睡着的婴儿在母亲怀里动了动，小嘴无意识地咂着。彭霍斯太太低头看了看，脸上浮现出温柔的笑意：“他好像梦到在吃奶呢。”

西奥多若有所思地看着这一幕，忽然转身从柜台下取出一个橡木盒子：“请稍等，我想到一个可能对您有帮助的东西。”

他打开木盒，里面是几排造型别致的陶瓷模具：“这是我从一个法国商人那里买来的辅食模具。等孩子再大些，可以用来制作各种形状的果泥和米糕。看，这个小兔子形状的最受欢迎。”

彭霍斯太太好奇地拿起一个星星形状的模具：“真是太可爱了！您怎么会准备这些？”

“甜点师总要为未来做准备，”西奥多眨眨眼，“况且，哈德森太太说这条街上每年都会添好几个新生儿。我想着，等这些孩子开始吃辅食的时候，这些模具就能派上用场了。”

门铃再次响起，进来的是哈德森太太。她今天穿着一件墨绿色的天鹅绒长裙，银发挽成一个精致的发髻，手里还拿着一本牛皮封面的小书。

“早安，亲爱的，”她先向彭霍斯太太打招呼，然后对西奥多说，“米勒先生，请给我留六个司康，下午读书会要用。巴斯顿太太特别指名要您做的司康。”

她转向彭霍斯太太，压低声音说：“亲爱的，如果你需要找人看孩子，我的女佣安妮很会照顾婴儿。她帮我带大了五个侄孙呢。”

彭霍斯太太的眼睛微微湿润：“谢谢您，哈德森太太。这条街上的每个人都很...”

“这就是格洛斯特街啊，亲爱的。”哈德森太太温和地拍拍她的手臂，然后转向西奥多，“对了，米勒先生，巴斯顿太太想要订一个庆典蛋糕，下个月用。我向她保证您的手艺绝对可靠。”

西奥多正在用印有店铺标志的油纸包装哈德森太太要的司康，闻言抬起头：“非常感谢您的推荐。是什么样的庆典？”

“她孙子的洗礼仪式，”哈德森太太意味深长地看了彭霍斯太太一眼，“说起来，亲爱的，你们给孩子定好受洗日期了吗？圣玛丽教堂的怀特牧师是我多年的老朋友了...”

西奥多微笑着听两位女士交谈，手上继续忙着包装点心。阳光透过玻璃窗，在擦得锃亮的地板上投下温暖的光斑。

他注意到彭霍斯太太在哈德森太太的引导下渐渐放松下来，开始询问起教堂的事宜。

当西奥多将包装好的司康递给哈德森太太时，老妇人轻声对他说：“你做得很好，米勒先生。记住，一个好的甜品店不该只是卖点心的地方。”

就在这时，婴儿醒了，发出轻微的咿呀声。西奥多趁机说：“让我再抱抱他吧，您正好可以尝尝今天的柠檬蛋糕。”

这次彭霍斯太太毫不犹豫地将孩子递给了他。西奥多抱着婴儿在店里慢慢踱步，轻声哼着阿尔菲小时候最喜欢的摇篮曲。

婴儿睁着圆溜溜的眼睛，好奇地打量着这个充满香甜气息的世界。

“他好像很喜欢这里。”彭霍斯太太小口品尝着柠檬蛋糕，脸上终于露出了轻松的笑容。

“所有的孩子都喜欢甜食，”哈德森太太微笑着说，“这是上帝赐予的礼物。”

当彭霍斯太太抱着孩子、提着装满点心的竹篮离开时，她的步伐明显轻快了许多。西奥多站在门口目送她离去，看见她在街角停下，小心地调整着婴儿的襁褓，阳光洒在她和孩子的身上，为这个秋日清晨增添了一抹温暖的色彩。

“我开始明白了，哈德森太太。”他轻声对身旁的老妇人说，“就像司康需要好的黄油，一个社区也需要彼此照应。”

老太太赞许地点点头：“你会成为一个出色的邻居，米勒先生。这比成为一个出色的甜点师更重要。”

门铃再次响起，又落下。西奥多回到柜台后，继续整理着今早的记录。他在账本上工整地写下：彭霍斯太太 - 迷你可颂x6，小熊面包x4，柠檬蛋糕x1。

笔尖顿了顿，他又在备注栏添上一行小字：下周三需准备辅食模具使用说明。

窗外，格洛斯特街渐渐热闹起来。西奥多望着来来往往的行人，心里已经开始盘算下周要试做的胡萝卜泥配方。也许该加点苹果来增加甜味，他想着，毕竟第一个品尝的客人总是最特别的。这个念头让他不自觉地微笑起来，手上的动作也变得更加轻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