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世纪上流社会 第6章 炙烤鳗鱼

青年熟练地维护起了秩序，他目光随意地逡巡了几圈，很快便锁定了几个在人群中鬼鬼祟祟、意图寻衅滋事的混混。然后大步流星地劈开人群，精准地揪住其中两人的衣领，将人速度带离队伍，任凭他俩如何挣扎谩骂都无济于事。

治安官赶忙上前将混混们制伏带走。

少了搅屎棍子，原本几近失控的人群，终于得到了控制。

莉莉的忧伤来得快去得也快，她兴奋地拿胳臂捅了捅安珀，目光却炽热地盯着青年：“他叫奥尔兰多，是新来的执事。每年圣诞前，爱德华牧师也会买一些礼物送给这些贫苦的孩子，看来今年是由他负责。”

自1534年，英格兰国王亨利八世与罗马教廷关系破裂后，英国国教就置于国王控制下，不受罗马教宗统治，英国圣公会逐渐成为英国的国教。①

与基督教不同，新教没有那么严格的等级制度，组织形式较为多样和灵活。莉莉所说的执事，安珀理解为牧师的助手。

同样，新教对信徒要求也不苛刻，只强调《圣经》是信仰的唯一准则，礼仪也相对简化。

安珀一家算比较忠实的新教教徒，除了每日的餐前祷告和偶尔做礼拜，几乎没有什么别的活动。

安珀瞧莉莉那目不转睛的模样，忍不住打趣：“你认识他？”

“那当然！爱德华牧师常带他去赫伯府。”说起奥尔兰多，莉莉仿佛眼睛里都闪着光。

“虽然他目前还只是个执事，但赫伯夫人非常看好他。大伙儿都说等老爱德华退休以后，让他担任新的牧师呢。”

众所周知，牧师是可以结婚的。

这个时代的女孩普遍比较早熟，看来小丫头是春心萌动了。

安珀感觉自己嗅到了八卦的气息，她一脸了然却也不忘提醒：“行吧。看归看，我们只有十五分钟了，亲爱的时钟小姐。”

似乎是感受到两人炙热的目光，奥尔兰多朝她们看过来。

眼神交汇的瞬间，安珀几乎是下意识地偏了偏头，以防偷窥被抓包。

“啊！他朝这边看过来了！”莉莉声音里满是紧张与兴奋，一双眼睛瞪得溜圆。

下一秒，她压低声音急促地说：“遭了遭了，他朝咱们这边走来了！

“怎么办，天哪！”

莉莉的声音微微颤抖，整个人高度紧绷。

奥尔兰多迈着沉稳的步伐走近，他本人并不凶厉，周身散发着温和的气息，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

“两位女士，教堂后面正在分发礼品。若你们有需要，不妨去排队领取。”

“谢谢。”安珀脸上立马挂上得体的微笑，礼貌回应对方。

奥尔兰多微微点头示意，没有多做停留，转身离开了。

等人离开以后，莉莉彻底陷入了痴迷，她捂着狂跳不止的胸膛，呢喃道：“他叫我女士诶。”

安珀虽然惊叹于奥尔兰多的容貌，但是更多的还是被对方话语中的礼物所吸引。

她提议：“原来我们也可以领，要不去看看？但愿不要耽误太久。”

毕竟她现在可是穷人，比起帅哥，自然还是占便宜更重要一点。

莉莉对此自然一拍即合，她指了指塔顶的巨型大钟：“我都看着时间呢！”

对于贫苦的孩子而言，能得到礼物的机会犹如凤毛麟角，大家都格外珍惜，队伍里一片寂静，只有偶尔的脚步声和轻微的呼吸声。

队伍有条不紊地向前挪动。安珀和莉莉在寒风中足足等了十五分钟，终于各自从奥尔兰多手中接过一个礼盒。

或许是重回童年的缘故，安珀感觉自己也变得天真幼稚起来。只是一份小小的礼物，竟也让她内心雀跃。

她迫不及待地打开礼盒，一副针脚细密的手套静静躺在里面，轻轻抚摸还能感受指尖传来的柔软触感。

想起二姐科琳常年打理家中的农场，每到冬日就会长满冻疮的双手。

她比自己更适合这双套。

尤其是安珀也不确定玛利亚太太是否能坚定地不给伊丽莎白援助。倘若不坚定的话……有了这双手套，科琳也不至于太过失望。

打定主意，安珀决定给科琳一个惊喜。

莉莉得到的是一个木制玩偶，玩偶的工艺谈不上精湛，线条粗糙，模样甚至有些笨拙。但莉莉从未拥有过玩具，她紧紧抱着玩偶，爱不释手。

*

回到赫伯庄园的后厨，安珀整个人的状态瞬间切换。前一刻还与莉莉嬉笑打闹，下一秒就变成了职业厨娘。

变脸速度之快，令莉莉直咂嘴。

莫莉太太也来帮忙，她也想看看这个自称擅长厨艺的小姑娘到底水平如何。

安珀一边把自己买的东西整理出来，一边把前世制作鳗鱼的步骤快速在脑子里过了一遍。

眼前的鳗鱼虽然不如现杀的新鲜，但由于现在还是冬季，保存状态还算可以。

她将鳗鱼放在案板上，手持锋利的刀具，动作娴熟且精准地从鳗鱼的颈部插入，沿着脊背一路划开，迅速去除内脏，再用清水反复冲洗，直至鳗鱼的腹腔内没有一丝杂质，其肉质呈现出纯净的淡粉色。

嘶——

这刀有些不顺手啊。

还是她的中式菜刀好用。

莫莉太太被安珀这干脆利落的刀法惊到了，下意识脖子一缩，莫名觉得有些血腥残忍。

“莉莉，帮我生个炉子！”

安珀把处理好的鳗鱼放入碗中，倒入后厨有限的白兰地、柠檬汁和月桂叶去腥，手指灵活地给鳗鱼按摩，确保不落下每一寸鱼肉。

然后她另起一个锅子，把刚刚剔下来的鳗鱼骨、白兰地、酱油、麦芽糖再加少许蜂蜜一起炖煮。

等莉莉的炉子烧热，火焰开始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安珀才发现，后厨居然没有烧烤架。

OMG！

差点忘了，这已经不是她在纽约的厨房了！那些熟悉的厨具、便利的设备都已经不在了。

安珀来回踱步两圈，强制自己迅速冷静下来。

“有树枝吗？要干净的，细的，果木最佳！”

“有！我去帮你找！”莉莉风风火火地跑了出去。

待莉莉找来果木签子，鱼肉腌制得刚刚好。安珀用特殊的方法，在不损伤鳗鱼外皮的情况下，将它们穿起来，然后把鳗鱼架在炉子上烤。

在鱼肉与烤架接触的瞬间，发出“嗞啦”的声音，鱼油开始滋滋冒泡，散发出阵阵焦香。

这时候刚刚炖好料汁就派上用场了。

安珀用刷子蘸取腌料，刷在鳗鱼上，时不时翻动表面，使得鱼肉炙烤得更加均匀。

随着时间的推移，鳗鱼表面逐渐变成金黄微焦的色泽，鳗鱼慢慢吸收了调料的精华，通过炙烤，空气中开始弥漫着诱人的香气。

莫莉太太从未见过如此复杂精细的料理方式。往往她上一步骤还没想通，对方就已经进行到下一步了，还有那独特的调味方式……

伴随着安珀的每一次翻动，都会有一阵更加浓郁的香气飘散。

等鳗鱼彻底变成酱色，再撒上少许白芝麻与荷兰芹，一道炙烤鳗鱼便大功告成。

莉莉狠狠吸了吸鼻子，刚刚莫莉太太做好的野兔肉布丁在这道炙烤鳗鱼面前，瞬间没有了吸引力。

安珀叉了两块卖相没那么好的放在两人的盘子里。

“尝尝吧！”

她嘴上说得随意，实则还是非常期待两人对自己手艺的反馈。

莫莉太太和莉莉对视一眼，均没有动作。

安珀还以为自己犯了什么忌讳。难道在这个时代，上菜前试吃一下都不可以吗？

“还是我先来吧！”

莉莉举着叉子郑重剜了一小块放进嘴里，砸吧砸吧好像没品出什么，又重新把一整块纳入口中，然后一脸享受地闭起了眼睛。

莫莉太太在一旁眼巴巴地等着莉莉的评价，可半天都没等到回应，内心的急切再也按捺不住，索性自己动手。

用蜂蜜烤过的鳗鱼，鱼皮会自带一股脆焦香，而海鱼本身肉质也更加鲜嫩。更让人惊喜的是，经由安珀处理的鳗鱼竟然没有一丝腥味，唇齿间萦绕着的是麦芽糖的甜蜜、酱油的醇厚鲜香与荷兰芹清新独特的香气。各种味道相互交织、彼此映衬，层次丰富。

鳗鱼刺很少，食用时完全不需要担忧。莉莉几乎风卷残云般吃完盘中鳗鱼，然后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叉子上的酱汁，又眼巴巴看向烤架，恨不得再吃几块，可惜没有了。

莫莉太太也是一脸满足，细嚼慢咽着最后一口，她由衷感慨道：“今天也算是大开眼界了！亲爱的安珀，以你的厨艺水平，完全可以成为一个独立的厨娘。

“天知道，你今年才十三岁！多亏罗拉太太慧眼，给我找到了这么优秀帮手。”

听着莫莉太太夸张叙述，恨不得把自己描述成一个神童，安珀略有些心虚。

但见她脸上只有坦然和佩服，并无忌惮与挑剔，安珀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

临上菜前，她灵机一动，找来几片干面包均匀地刷上一层细腻的奶酪酱，再将烤好的鳗鱼一片片整齐地铺在上面，最后点缀上几片翠绿的柠檬叶。

一番巧妙的组合后，一道独具创意的炙烤鳗鱼奶酪塔便完成了。

这不一下子就变西式了嘛！

晚饭过后，安珀和莉莉要负责清洗庄园所有的餐具，倒是与安珀前世做学徒时的工作不谋而合，所以她上手非常快，没有丝毫压力。

一小时后，那位眼生的女佣再一次找了过来，这次却是因为赫伯夫人的传唤。

①来自某百科的资料

鳗鱼塔是一道法式风味的料理，随便套用的[比心]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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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炙烤鳗鱼